第二十二章 好人做到底
徐志誠還是垂頭喪氣地回來了，蹲在客廳痛哭流涕，罵自己遇人不淑，瞎了眼，罵自己不孝順……
我看著他絕望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我甚至已經開始擔心那三十三萬的酬金……
草，估計要黃了！
突然，客廳裡狂風驟起，我發現徐志誠身邊有團黑氣在逐漸生成，鑽進他的七竅，然後在一瞬間被他吸食殆盡。
這團黑氣，好像是怨氣，鬼的怨氣！
我心裡想這下完了，沒料到徐志誠會變成厲鬼，我啥裝備都沒拿，這可咋整？！
在我手足無措間，徐志誠緩緩站起，他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那張憨厚的臉，此刻被戾氣覆蓋，並且佈滿了黑色血管，那指甲更是又黑又長！
我慌不擇路，後腦勺撞在了牆上，昏死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再次有感覺，只覺得好疼，腦袋暈乎乎的。我下意識去摸後腦勺，突然摸到一手溼漉漉黏糊糊的……
看到手上的一灘血，我瞬間清醒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怎麼，看到我很驚訝？”傅南笙站在我邊上，低著頭，不屑的揚著嘴角。
我連忙坐起來，問她怎麼來了。
傅南笙在我面前晃了下手中的袋子，我認得，這是扶仙袋！
她把徐志誠收了！
我驚坐起，下意識去看雜物間，卻發現裡面已經站滿了人。
怎麼回事？難道……
“老人家死了，徐志誠老婆也死了。”
“什麼？！”
傅南笙便和我說了在我暈倒後發生的事。
徐志誠因恨轉化成了厲鬼，追到了馬小芬，然後將她殺死在暗巷中，脖子都被扭斷了！
至於傅南笙如何知道，還是因為我在暈倒的時候，誤觸了手機撥號鍵，誤打誤撞給她打了電話。
“你小子可真是命大，這都不死，如果沒打這電話，恐怕這厲鬼回頭就得來殺你！”她有些遺憾地說，還是那樣不懟我兩句她就渾身不舒服。
“那……徐志誠最後會怎樣？”
“殺了人的厲鬼，自然要去地獄受刑。”
十八層地獄？！
我與徐志誠不過萍水相逢，唯一的關係也就是生意關係。但是聽到他要被抓去十八層地獄，還是難以接受。
傅南笙卻不以為然，對她來說，這些鬼魂不過是梧桐公館的過客，不管有怎樣感人的經歷，多值得同情，她都能做到冷漠。
但是我不同，我是人，有血有肉！
我激動的跟她說：“徐志誠是因為馬小芬欺騙他，還要捲走他家所有的錢才變成了厲鬼，馬小芬就是自作自受，我可不覺得她冤枉！相反，徐志誠不應該受到懲罰！你應該看看他老媽兒子，你再去看看徐志誠這些年為了家庭付出的一切。可到頭來要因為一個女人，去十八層地獄受罰！”
我氣的發抖，覺得太不公平了，不管是陽間，還是陰間，為什麼都要這麼冷血！
“馬小芬欺騙丈夫，不善待老人，捲走錢財，這是她種下的惡因，徐志誠殺了她，是她得到的惡果，但同時也是徐志誠自己的惡因，讓他去十八層地獄受罰，便是果。因果輪迴，天經地義，也就是報應一說。”
“徐志誠如果不去受罰，馬小芬的怨氣就不會消去，很有可能找上他的家人復仇，便又會產生新的因果關係。冤冤相報何時了，我這麼做也是幫了他家人不是嗎？”
因果關係？我聽過這樣的說法，簡單來說，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但是徐志誠完全就是被逼的，如果不是馬小芬，他怎麼會這樣！
我還是覺得不公平，忍不住陰陽怪氣傅南笙：“這樣說來，你還做了件好事。”
傅南笙聳聳肩膀，“自然是！”
“法外還有情，你們這麼冷血死板，不知道害了多少冤魂！”我咬牙切齒地說。
她愣了一下，臉色頓時難看下去。
“如果人人都要去報仇，將別人的性命視作草菅，陰陽兩界不該亂套了？你以為是幾百年前的江湖，君子報仇 十年不晚？小說看多了吧你！聖母病又犯了吧！”
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法律存在的意義就是約束人類，因為人類擅以感情用事……
馬小芬固然可恨，罪卻不致死，大可以用法律來懲治，但是徐志誠卻私自取人性命，這便是感情用事，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
我爬起來，跟傅南笙道了歉，我的目光確實短淺，想不到那麼遠，也想不到那些彎彎繞繞的因果。
說到因果，我又問他我進入陰陽交界算因，還是果。傅南笙對此也不知道，只說，萬事皆有因果，隨緣就好。
回到梧桐公館已經是晚上，我垂頭喪氣地蹲在院子迴廊下抽起了煙。
我從不抽菸，但是今天的事情讓我很鬱悶，總覺得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是我害了他。
如果我不接待老徐，如果我不去他家，老徐還能投胎，是不是他老媽也不會死了？他老媽不會是被氣死的吧？
一想到他媽，我這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傅南笙說一切皆有因果，那我接手徐志誠這件事是不是因，我的果報又在哪兒？
我煩躁的撓亂了頭髮，無力地坐在臺階上。
“想什麼呢這麼鬱悶？”
小曲咬著棒棒糖過來，站到我面前，把院子裡的星光擋住了大半。
我搖了搖頭，苦悶的說：“這事辦得窩囊，錢沒賺到，還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
小曲坐到我身邊，對我說：“我們開門做生意，有賺錢的時候，自然有虧本的時候，至於徐志誠，怎麼說呢……”
“不用安慰我了，你自己都想不到理由了。”
小曲拍了下我的肩膀，嘻嘻笑著說：“你這人，還挺聰明！”
我嘆了嘆氣。
小曲又說：“就當是一個教訓了，下次再接生意的時候，一定要先把對方，還有對方家裡查清楚，確保一切盡在掌握的前提下，再把生意做下去。”
“是啊，我沒有調查清楚馬小芬的為人，明知道她是後媽，還把錢交給她，害得徐志誠變成了厲鬼，害得他老媽被氣死，我真的是成事不足 敗事有餘！”
“誰說的？”
傅南笙的聲音出現在院子，她身後，竟然是徐志誠，還有，他老媽！
我激動的站了起來，看著他們母子，我竟然眼眶酸酸的。
“徐，徐大哥？”
我不敢過去，我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徐志誠朝我憨笑著，給我介紹了他的母親，又說感謝我幫他把錢交給了小雨，也感謝我讓他看清了馬小芬。
我心虛的說：“我……我害得你變成了厲鬼……”
欸？徐志誠怎麼好了？
我疑惑地看向傅南笙，她顯然不想理我，將那一頭秀髮甩到肩到後，然後招呼小曲進了大堂。
徐志誠走了過來，張開雙臂將我擁入懷中。
“小方，謝謝你，我是特地過來跟你道謝，也是道別。”
我問他怎麼回事，他不是要去十八層地獄麼，怎麼會在梧桐公館？還有，他又是怎麼從滿身怨氣的厲鬼，恢復到正常的？
太多的問題我想問，我有些語無倫次。
徐志誠說：“是那位小姑娘，她幫我把一身怨氣消散了，親自送我來這裡，等會兒他還會送我去冥府，我母親，她也會親自送去投胎！”
“什麼，去冥府？！”
徐志誠點頭道：“我殺了人，本來要去地獄受罰的，去冥府也就一百年，一眨眼就過去了！而且聽她說，冥府跟陽間一樣，就是沒有親人在身邊，有些孤單罷了，但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天堂了！”
我回頭，看向傅南笙。她正側身倚著櫃檯，搗鼓著咖啡機。
他母親對我說：“還要謝謝你呀小夥子，沒見過你這麼善心的好孩子了！幫我們小雨這麼多，都不知道怎麼回報你呀！”
我有些雲裡霧裡，還沒搞清楚，傅南笙端著杯咖啡出現在我身後，說：“時辰差不多了，該走了。”
徐志誠又對我感激的鞠躬道謝，才扶著他媽，依依不捨的離開公館。
公交車正好停在公館門外，我目送著他們上了車，緩緩消失在此。
我忍著好奇等到傅南笙回來，立馬跟上去刨根問底。
傅南笙丟給我一樣東西，我一看，竟然是徐志誠寫給我的一封感謝信。
我一邊看，一邊聽傅南笙說道：“你說的話讓我想明白一件事，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徐志誠衝動殺人，且對方有錯在先，在陽間不會判死刑，頂多就是個無期。既如此，陰間也該以同樣的處罰對待！十八層地獄一旦對徐志誠開啟懲罰，必是生不如死的，對他來說，不公平。”
我放下信，驚訝地看她。
沒想到，傅南笙竟然認同我的想法，她竟然這麼開明！一直以為她冷漠無情，不可能對人有憐憫之心，但這次，她讓我刮目相看。
“可是，你把人弄去冥府，如果被發現了……”
“又怎樣？冥王那老東西欠了我，這是他應該回報我的！”
傅南笙似乎對冥王怨念很深，他們之間，好像有糾葛。不管這些了，反正徐志誠安全，我就心安很多。
只是……
“糟糕，還沒跟他收費！”
“等你後知後覺，黃花菜都涼了，”傅南笙鳳眼一翻，對我嫌棄之情溢於言表，“真不知道我招你進來幹什麼，氣的老孃經期都不準了！”
她晃著手裡的手機螢幕，那是某個網上銀行的頁面，是徐志誠的！
我連忙抱大腿：“館長就是館長，我到底是打工的命，沒您想的周全！那我的酬勞……”
傅南笙立馬收回手機，冷冷道：“沒有！”
靠，老妖婆！
我躺在行軍床上，望著窗外那棟樓，落地的窗戶邊，傅南笙懶懶的倚著。
陰陽交界地帶，星空永遠一成不變，景緻也是如此。
只有風，似乎每日都不同。
我不知道她在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但傅南笙好像很喜歡一個人待著看夜空。有時候我差點忍不住就跑上去問她，但僅存的理智理攔住了我，我是真怕他給我頭擰斷。
但我還是偷偷的溜進了公館的一間小閣樓，二樓被上了鎖，我猜那裡一定有關於傅南笙的秘密！
我打小就擁有和女人一樣的第六感，還特准，所以我對二樓的好奇與日俱增。
當然，在我還沒有取得傅南笙完全信任之前，我是不敢進去，所以這個計劃暫時擱淺。
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手機鈴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我揉著眼睛起床，看了眼時間，才凌晨三點。
我嘟囔著下床，一邊接電話一邊去大堂。
“方不才，來大單子了！”
“呵呵，你上次也這麼說，明說吧，什麼髒活累活？”
小曲激動的聲音在電話裡刺激著我的耳膜，顯然，這次不是假的。
我精神抖擻，立馬趕過去。
那個女人站在櫃檯前，紅色的連衣裙，光著腳，已經開始腐爛……
我下意識捂住口鼻，挪到櫃檯後面。
“小曲，你敢用你的家人跟我發誓嗎，這次絕對不騙我？”
“我哪兒來的家人？還不如拿我的事業發誓，這次絕對不騙你，大單子，不信你看。”
我隨著小曲手指頭的方向看過去，女人身上雖然已經開始腐爛，但是脖子上和手上都有鑽石，尤其是手上那顆不知道幾克拉的鑽戒，太大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鴿子蛋！
剛才我也是眼瞎，竟然沒瞧見！
小曲讓我看電腦螢幕，指著其中一塊區域說：“她是劉氏集團千金，半個月前失蹤，現在她家人以五百萬找她的下落，不管生死！”
“五百萬？你沒搞錯吧？”
小曲把螢幕往下拉，一張照片漸漸出現，並且鋪滿了整個螢幕。
我震驚的看了看女鬼，又看螢幕，反覆對比後，這心裡別提有多心疼了。因為照片裡的女人不僅長得漂亮，還很有氣質，擱在古代，那絕對是書香世家的小姐。
尤其是她還這麼有錢！
我向來憐香惜玉，尤其是對這樣完美的人，我覺得老天真是瞎了眼。
我總覺得這張照片在哪裡見過，回憶了很久才想起來，錢小羊以前的生日會上！
小羊家裡經商，雖然和千萬富翁搭不上邊，那也是百萬級別，關係廣，生意也做的開，和這個劉氏集團有過一次合作。我記得那次合作結束後，正好趕上小羊十八歲生日，他爸很隆重的操辦了一場，也是為了拉攏這個劉氏。
那次生日宴我也去了，宴上坐滿了人，但我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劉氏千金——劉亞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