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穿鞋
經過小別山事件後，我對人生的感悟又多了一些。以前總說要幹大事，衣錦還鄉，讓我媽他們在鄉里也風光風光。
出來打工也有很多年了，別說衣錦還鄉，當時連吃住都成了問題。現在不一樣了，工作有了，工資也漲了，還在市中心租了套房子，和從前比，可謂是天壤之別！
但是吧，我現在反而不再想著幹什麼大事，因為經歷了這麼多後，發現這人生吧，除生死之外，還真無大事！
人啊，能活著，把這輩子活滿了，已經算是走了大運，什麼錢不錢，名氣不名氣的，那都是虛的！
傅南笙對我的想法總是嗤之以鼻，吐槽我不過是見了幾個鬼就開始感悟人生，說我裝逼。
說的也是，她傅南笙活了幾百年，都這把歲數了，確實得看透人生。
跟她比起來，我就是個還沒成型的胚胎。
不，細胞！
我在家頹廢了半個月，在正好第十五天的時候終於放下了。
正所謂善惡因果，我方不才只要多行善事，一定能得善果！
想到這，心裡終於鬆快了很多，人一鬆快，就容易餓，我背上雙肩包，打算下樓去搓一頓。
雙肩包還是去小別山收鬼的工作包，現在已經成了我的私人揹包。別說，還是個牌子，也挺實用。
我剛下電梯，就看到對面電梯圍滿了人，烏央央一群。心裡慶幸還好選了1號電梯，那個2號梯老出問題，三天兩頭修，我看這維修費都快趕上買一個新的了。
商場一層全是吃喝。捉鬼雖然有傅南笙兜底，但怎麼說我也是出了力的，傅南笙又金口玉言給我酬勞，那自然是不能反悔。錢第二天就到賬了，我存了兩萬，給我媽轉了兩萬，預交了兩個月的房租，現在手裡拿著四千，這心裡，別提多踏實了！
手頭寬裕了，自然是要吃頓好的，我選了那家一直以來想吃卻沒錢吃的店。
豬大哥烤肉！！！
挑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兩三百的菜，一個人吃的麻麻香！
吃完了抹了把嘴，正要付錢，卻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我尋思著誰呢，抬頭一看，好傢伙，這不是我以前的發小，錢小羊！
灰色連帽開衫，藍色牛仔褲，一頭小卷發，木框眼鏡……和幾年前一模一樣的風格，不是他又是誰！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先衝過來抱住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問我這幾年怎麼沒找他。
我心裡不禁傷感起來。
要是你哥我混出個人樣，那鐵定要去找你，帶你發財的，但我混成了這副鬼樣了，哪好意思啊！
尤其是……我跟鬼打交道。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抹了把沒忍住掉下來的眼淚，對他說：“小羊，幾年不見，能在這裡碰到，真他媽的緣分啊！”
小羊把我推開，又把我上下打量，一本正經的說：“你當初不是說要去發財，可我看你……怎麼都不像發財，像墮落了！”
我罵了句滾你媽，對他抱怨：“想當初你信誓旦旦的要跟我去開店，結果你丫的跑回老家繼承家業，你好意思問我落魄？你當初要是能和我去創業，我至於在這兒被你數落？”
他收起了玩笑，情緒有些低落：“這麼說，你現在真的不好？”
如果說工作性質的話，確實不好，畢竟這工作日夜顛倒，還不是和正常人打交道，但如果說待遇，那絕對勝過鹽城七成的工作！
如此說來，是好是壞，真沒法定論。
我不好跟他說我的工作性質，這傢伙從小膽小如鼠，比我還不行，真要跟他坦白了，不得和我斷交？
我只能對他說還不錯。沒想到這傢伙比以前更賊了，拉著我非要問出個好歹。
我沒辦法，臨時瞎編：“工作嘛……是在一家公司做管理，空的時候睡大覺，忙的時候連軸轉。”
“什麼公司？”
“梧桐公司。”
“啥？啥破名？我怎麼沒聽過？！”
我對他說附近新開的，小公司而已，入不了他錢大老闆的法眼！
錢小羊嘿嘿一笑，說自己也就是家裡做了點小生意，賺了些錢，跟大老闆還差得遠了。
我心裡不平衡。說你老爸開的木材廠年收入幾千萬，這叫小老闆？
那我算什麼？兢兢業業打工人？還是資本家的韭菜？
錢小羊連忙幫我結賬，給我賠不是。又點了瓶酒，燒了幾個菜，說拿去我家繼續喝。
我瞅了眼他點的菜，不由得感嘆：這可都是我現在還不捨得點的菜，都是海鮮啥的，動輒幾百一個。
嘖嘖嘖，今天算是賺到了！
我帶著錢小羊一路回到南城花苑。
小羊看到小區，哎呀一聲，說方不才你出息了，住的這麼好，可以啊，你那工作挺賺錢！
我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租的。”
“租也好呀！”小羊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隨即沒心沒肺笑著化解：“這年頭誰還買房呀，都是泡沫經濟，最後錢都進資本家了，還不如租套房子，想住就住，不想住就換一套，多好，還能經常換風格。”
我只是笑了笑，心裡想著，等我錢賺夠了，肯定要在個小區買一套，這已經成了我的一個夢想！
兩個人說著話就已經到了大廳，下意識看了眼2號梯，那裡已經圍了起來，電梯門好像被破壞了。
我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錢小羊隨著我的目光也看了過去，問我這個小區的電梯是不是出過事了，我問他怎麼知道。
前段時間2號梯確實出過事，當時公安還來了。是一個小孩被困在了裡面出不來，電梯又不知道怎麼回事打不了緊急電話，外面也打不進去。家裡人以為孩子被拐了，就報了警，公安來小區調監控，才從電梯裡找到了孩子。
不過這件事第二天下午就結束了，不至於上新聞，連錢小羊都知道吧？
他搖了搖頭，對我說：“我是說現在！你瞎了啊，那裡圍了公安的警戒線，這是出過事了！”
喲，還真是公安拉的線，剛才只是隨便看了眼，都沒注意。那這麼說來，2號梯剛才圍了那麼多人是……
是出事了？
還沒來得及多想，1號梯門開了。錢小羊一把攬過我的肩膀，進了電梯。
我又開了瓶白酒，兩個人就著一桌子好酒好菜聊到了深夜。
聊起小學的時候，我爸媽在外地打工，錢小羊和我家近，我就總是去他家蹭飯，天晚了就和他睡，第二天一起去上學。
後來初中高中，我和他一直同個班級。他成績比我好太多，卻還是願意和我這個學渣混一起，我媽到現在都想不通我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方不才你夠講義氣，還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我要去網咖打遊戲，問你去不去，你二話沒說答應了，結果被老師逮了個正著，我倆還高興的不得了！”
錢小羊喝的醉醺醺的，紅著臉說起往事。
我忍不住回憶起過往，心裡一陣暖暖的。小初高我們幾乎形影不離，比親兄弟還親，可是高中一畢業，小羊就去外地讀了大學，我則去跟著小舅‘發財’，自此後聯絡越來越少，直到今日。
錢小羊酒量不行，已經趴在沙發上睡了。我坐在他旁邊，貼心的給他蓋了厚被子，才去把碗都洗了，然後洗了個熱水澡，才舒舒服服地坐到床上玩手機。
小曲發了條微信，說我該去上班了，誰家員工剛進公司沒多久就請長假的？我不在的這半個月，公館忙得連軸轉，館長親自上陣，就連隔壁梧桐麵館的老頭都被拉開兼職了。
我覺得不好意思，打算過了今晚就去上班。
便給她回了資訊。
放下手機，我又開始胡思亂想。這段時間在梧桐公館上班，僅有的兩次出去溜達，也只能在梧桐路來回走，再走，就是一片荒蕪了。
整條街除了梧桐公館，也只有梧桐麵館了。
我一直很好奇梧桐麵館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我進去過幾次，和老頭交流過，但是此人高冷，與我無緣！
我也問過小曲甚至傅南笙，給我的回答都是：自己去問。
果然兩個人待的時間久了，這臭脾氣一模一樣！
至此，梧桐麵館我再也沒踏足過，也沒再問起關於他的來歷。
我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
突然！
我感覺到肩膀和手臂碰到了什麼，冰冰涼涼，溼答答的……
我蹭的一下跳了起來，趕緊跳下床，定睛一看，卻是什麼都沒有。
我愣住。剛才餓的觸感確確實實，明明有個人躺在我身邊，怎麼再看就沒了？
幻覺？
我掀開被子，想找尋蛛絲馬跡來證明我的是幻覺，可是……我看到了床墊上，微微凹陷的半個人形……
我草！
我嚇得丟了被子，可能我喊的聲音太大，把小羊的酒喊醒了。他揉著眼睛，跌跌撞撞的進來問我怎麼了。
我怕嚇找他，趕緊把被子蓋住那個印子，對他說沒事，從床上掉了下來而已。
錢小羊愣了下，“你床這麼大，怎麼掉下來的？你再給我演示一遍。”說要掏出一百，讓我再來一次。
我忍不住罵你個暴發戶，要把他推出去。
“你的拖鞋呢？”
“哎，你的拖鞋在那兒呢，我給你拿來你穿上，你要是著涼了，你媽得怨我啊！”
我看著小羊屁顛屁顛的去床的另一邊拿來拖鞋放在我腳邊，然後蹲在拖鞋邊上，一臉嫌棄地問我：“方不才，你腳爛了這麼臭？”
他捏著鼻子，從鞋上面粘下來一根長頭髮！
怎麼會這樣？
我上床的時候，拖鞋明明是放在床尾的，而且……我沒有腳氣，我甚至洗完澡後還給拖鞋擦乾淨了！
可是現在這雙拖鞋出現在床的另一邊，而且上面全是水，還有女人的頭髮！
此時恐懼佔據了我的大腦，讓我的肢體產生了一時的麻痺，就像被鬼壓床，我完全不能動了，只有眼珠子還在瘋狂轉動，以表達我現在的心情。
是那個煞？還是什麼新的鬼魂？！
“你傻了？”
小羊站起來推了我一把。我終於能動了，第一秒就是拉上錢小羊就往客廳跑。
“哎，你幹什麼，你不睡覺你拉我幹什麼？！”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咱們改日再聚！”
我沒時間和他解釋，這裡已經不乾淨了，小羊絕對不能留在這裡！
三岔口車禍第二天，鞋子也溼過，恐怕那時候我就已經被它盯上了！
本來猜測是那個變成煞的老太婆，可是老太婆早就被傅南笙收了！
現在看來，肯定不是她，八成是這個小區裡新出來的鬼！
只是我一直沒發現，竟然有隻鬼一直藏在我的住處，從溼了我的鞋，到睡上我的床，下一步，我想都不敢想！
我把小羊丟進電梯，告訴他最近不要來找我，我會去找他。然後按了關門鍵，也不管他罵我罵得如何難聽，眼下保命要緊，解釋留給將來！
我鬆了口氣，還好！那個鬼看上去應該還不成氣候，否則在剛才就已經現形殺了我們，或者整個鬼打牆，那我們是不可能離開房間的。
我立馬給小曲打電話，想跟她瞭解一下這個鬼的資訊。
我得趁早把它收了，不然老子或許得交代在這兒！
電話通了，小曲似乎在吃東西，說話鼓鼓囊囊的。
“做甚？”
我忙跟她說了剛才的情況，然後問她知不知道這種是什麼鬼，需要怎樣的方式能把它收走。
小曲吃東西的聲音停了下來，鄭重的問我：“你確定它睡在你的床上，還穿了你的鞋？”
我說我確定，看的真真的，我朋友也看見了，但是沒跟他說，怕給他嚇死。
小曲說：“你倒是穩重，這種事的確不能和活人說，不然要麼他們當你神經病，要麼變成神經病！畢竟，內心強大，還能接受這樣荒誕的事情的人，很少很少。”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的了，趕緊跟我說，怎麼制服它？”
小曲糾結了很久，給了我個難字。
我一時無語。
“還有梧桐公館不能收的鬼？”
“那海了去了！總有我們收不了的類別。言歸正傳，你現在立馬離開小區，不要碰那個鬼碰過的任何東西，然後走樓梯，不要乘電梯，切記！”
我不明白，問他為什麼。
小曲解釋：“這還不明白？你碰到了死人的東西，就是和他產生了某種關聯，他的鬼魂就會纏上你，如果他沒害你的心還好，如果有，那就麻煩了！至於不讓你乘電梯，是我擔心他纏上了你，就會在電梯上做手腳，還是樓梯保險，最好你和你朋友一起離開，這樣更保險！”
我暗叫不好。小曲問我怎麼了，我說，剛剛我朋友就是乘的電梯離開的！
“那也沒事，”小曲安慰我說：“只要他不碰鬼的東西，就會安然無恙。”
我絕望地告訴她，剛剛就是我朋友，發現了鬼穿過的鞋，還把鞋子拎了起來，從上面拿了根頭髮下來……
小曲一聽懵了，讓我趕緊打電話給我朋友，試試看能不能打通。
不出意料，電話那頭傳來忙音。
我立即去看電梯樓層顯示屏上的數字，7樓！
怎麼可能，我在十層，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還在七層一動不動？
就算有人進出也不會停這麼久？
難道是，錢小羊酒沒醒，從七樓出去了？
我立即按了另一邊的電梯，打算去七樓看看，此時我突然意識了什麼。
剛剛我把小羊推進去的電梯，是……是那個被警戒線圍起來，並且已經壞掉的……
2號梯！
完了，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