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的陸姩有些不知所措,她試了多次都無法從醉漢手中脫身。在她認出蕭明月時,及時出聲喊住了她:“蕭娘子……”

夜奴在旁好奇地問著:“少家主,你們認識?”

蕭明月點點頭,她同夜奴說:“此人醉酒估計認錯了人,你去將他拉開。”

“哦。”夜奴聽了蕭明月的話便去拉陳生,豈料這個醉鬼竟然從袖中掏了把短刀出來,不僅是夜奴,就連圍觀的百姓們全都被嚇得一驚。

陳生抓住陸姩便將刀刃抵在她的脖子上,還大聲呼喊:“叫崔文姬來!叫那個可恨的婦人來!你們這些漂亮的女子都會騙人,全都騙我……”

圍觀人群發出鄙夷之聲,無人敢輕易上前勸阻。

蕭明月自知露面便會刺激陳生,可她也無可奈何。陸姩孤身一人遊逛南市,竟未帶任何隨從,但若是此時暴露陸姩的身份,只怕會引起更大的波瀾。

蕭明月撥開人群,走上前頭:“陳生。”

陳生回過頭來,眯著眼看清來人,一瞧清是蕭明月果真暴躁如雷:“是你!那日你在崔府門前那般欺辱我,我還沒去找你算賬。哦是了,我打聽來,你是前街宋家的義女,你這個賤人,竟也敢折煞我!”

“我瞧你也沒有醉到糊塗的地步,此女無辜何必為難,你若心裡不平,大可現在找我算賬。”

“你一個商賈下賤之女,有什麼資格對我頤指氣使的?我看你與崔文姬是一丘之貉!”陳生說著不痛快,還欲揮舞手中的刀刃,就在他晃動的時候刀子割破了陸姩遮面的白紗。

陸姩漏出潔白如玉的下顎,側臉處顯現出一道紅痕。

“陳生!你再不放人休怪我不客氣!”

“怎麼?你還想殺了我?來啊!來殺了我啊!昔日師門同窗個個唾棄於我,我失去清譽仿若身死,這般苟活還不如死了!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陳生激憤之間突然持刀的手一顫,蕭明月見機甩出鞭子打上他的臂膀,陸姩由此脫了禁錮。陳生自以為有了刀便能佔據上風,可畢竟是一介文弱書生,拿筆的手又怎會握住刀劍。

蕭明月鉗制他簡直易如反掌,陳生跪在地上痛罵,惡臭的酒氣四散開來:“你一個女子穿男服,還這般不知羞恥地拉扯於我,簡直傷風敗俗!”

蕭明月本有一籮筐的話要駁回去,可陸姩此時上前低聲勸阻:“蕭娘子,此處人多繁雜,我們不便與他逞口舌之爭。”

夜奴在旁早就氣不過了,撿回四隻羊蹄子就往陳生腦袋上敲打,還狠狠跺上一腳。蕭明月將人鬆開後,陳生索性躺在地上,灰頭土臉地唾罵著。

“賤人……”

陸姩同蕭明月又低語:“蕭娘子,勞煩你送我回府。”

蕭明月也聽出陸姩話中的急迫之情,便點頭答應,而後她叫上妄圖找東西繼續砸人的夜奴,頂著眾人探尋的目光走出人流,離開南市。

***

有人於鋪子閣樓目睹全景,收悉一切動作。

等候多時的阿爾赫烈看著遠去身影,若有所思。身旁的人卑躬頷首問了句:“不知烈王以為,神女是哪一個?”

他們烙在甜餅上的花紋只有神女相識。

約定會面的時間,便是殘月日。

阿爾赫烈抬起手來,指尖中還捻著一枚棗核,適才他用此物隔空打在了陳生的手上,才給了蕭明月救人的契機。

他斂下眸,唇角含笑:“我已經明白她是何意,於此也好,我便親自去見她。”

***

臨至鎮北侯府的時候,夜奴在遠處候著,陸姩掀起冪籬的白紗同蕭明月說了些話。

此時天色有些許昏黃,淺明的殘月掛在遠方。

陸姩沒有適才的倉皇之色,面上溫婉含笑,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陶罐,說道:“聽聞南市的豆腐好,我今日買了新鮮的汁水,若是做鮑魚竹筍羹,加入一點汁水會更加香濃。”

蕭明月點了頭算是附和,而後開口:“翁主,南市人多繁雜,你該帶上女婢與護衛。”

“我若是帶了,也便不用我親自去買,或許,我連府門都出不了呢。”陸姩的話有些許深意,而後她笑笑,又問道,“蕭娘子今日為何會在南市?”

蕭明月如實回答:“說來也巧,我同家僕也是去買豆腐的。”

“陸翁主未同你一起嗎?”

詢問到此處,蕭明月看向陸姩,試圖從她的神色中探取些意圖。可這楚郡第一美人,天生有一張讓人心存惜憐,無法疑忌的絕美面龐。

陸姩看出蕭明月的謹慎之意,耐心解釋:“蕭娘子,我沒有其他的心思,只是上次我與你們一別,總是想起很多舊事。那時九翁主恩寵極盛,是所有貴女望塵莫及的存在,可惜一夜大廈傾塌,林義王府成為眾矢之的,我雖還小,但也懂得巢覆卵破的道理,眾多藩王也都如履薄冰……”

蕭明月此時果斷開口:“翁主,我只是一個小小平民百姓,不敢與翁主高談政要。”

“我的意思是,”陸姩凝視於她,眸光明亮,“九翁主永遠是九翁主,不管他人如何看待,她在我的心中尊榮依舊,不可比擬。我深知她心有顧忌,故而從今往後,若是九翁主與你有任何需要,只管來找我。”

***

蕭明月與夜奴離開時,夜奴幾次回頭看向遠處鎮北侯府的高闕,驚歎道:“我們少家主當真厲害,竟然救了楚郡翁主!”

“哪是我救了她……”

蕭明月此時才鬆懈起來,適才陸姩話裡話外總想探尋什麼,可神態又很真誠。若是阿姊在身邊,總該能知曉陸姩到底所圖何意。

先前南市之上與陳生糾纏時,分明有人在暗中協助,才致使她順利將人救出。陸姩為翁主,又怎麼可能輕易上街買豆腐汁水,有些事情深究起來只會更加麻煩。

蕭明月遇見陳生沒了逛街的興致,夜奴也道吃豆腐的心思被糟蹋了,二人一拍即合,決定回家煮上一釜湯餅壓壓驚。

可一驚未平,一驚又起。

家門口站著一位持燈的小娘子,正是苦等已久的阿劍。

阿劍並未說清楚金府到底發生了什麼,只道自己和阿迢被人關在庖廚,她們再回到西苑的時候,便看見大房與二房陪同老夫人,欲逼迫郭夫子與陸九瑩的婚事。

蕭明月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郭夫子不甚瞭解,但聽阿劍傳來的話,似乎是二房的人。秦氏既然拿了她給的金少儀訣別信,應當不會反過頭來為難,淩氏也有把柄在握,更不敢輕易鬧事才是。

她一頭霧水的隨著阿劍前去金府,想探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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