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敘眼神躲閃,臉瞬間耷拉下來,嘀嘀咕咕著解釋。
“醉倒是沒那麼醉。”
魚思淵站起身來,順手拿過放在桌上的水杯。
“不醉了就走吧。”
池敘手撫上額頭,微微搖頭後,眼神愈發迷離。
略顯委屈地說道:“不是很醉,但我還真有點暈。”
語氣還算是誠懇,讓魚思淵有些遲疑。
到嘴邊的話,頓時一收,轉而有些擔憂地詢問道:“還能起來嗎?我送你回去。”
池敘抿了抿唇,隨即將頭埋進臂彎裡。
“沒事,你先讓我緩一下。”
嗓音本就低沉,顯得聲音愈加虛浮無力。
魚思淵輕聲回答:“好。”
一時間,就這麼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
半晌,池敘喑啞的聲音低低傳來。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魚思淵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又或者是想聽聽,池敘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當時我還小,年輕不懂事。”
池敘的聲音緩緩飄進耳中,讓魚思淵握著水杯的五指不由用力。
好一個“年輕不懂事”。
卻讓她心中難以平靜。
一年前,根本沒比現在小多少。
魚思淵的思緒漸遠。
-
去年休假歸國後,她跟池敘見過面。
本是欣喜宣佈,自己會在半年後結束學業,徹底返回國內發展。
然後,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這位當過自己十多年弟弟的人,初一見面,就跟她表白起來。
當初的魚思淵如遭雷劈,覺得甚是荒唐。
在知道對方並非開玩笑後,她給雙方一週的時間思考。
期間,池敘就是像今天這樣。
第二天喝的酩酊大醉,跑到她面前,一股腦地說了許多。
結局是什麼?
魚思淵情感被攻陷,理智頓失,腦子一抽就同意了。
後來,她內心煎熬。
總覺得自己不該跟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在一起。
好笑的是,隔天早上就從廖叔嘴裡聽到了真相。
池敘當晚根本沒喝醉,是精神抖擻地走出別墅區的。
在她備受煎熬之時,某人只為自己的戰果驕傲。
魚思淵失望之餘,也瞬間清醒過來。
池敘本就比自己小兩歲,如今就算早已成年,也不過是個青澀的少年。
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大概也只當做兒戲罷了。
魚思淵單方面宣佈分手,冷靜有條理地說出許多肺腑之言,不等假期結束便回到了學校。
到現在她都還記得大致內容。
“你是年少衝動,我也不該放任。”
最後,甚至還格外淡定地表示,他仍舊可以當自己的弟弟。
緊接著,她畢業也沒再回國,直到今年年初。
經歷過時間沉澱,魚思淵亦是成熟不少,逐漸看開了這件事。
後來想想,反而倒覺得是她有點自私。
不僅單方面自以為是地說了許多,還不動聲色地漸漸疏遠了池敘。
然而,池敘做過的事也就兩件。
主動表白,加動了點小心機,誘使她同意。
魚思淵深刻反思。
同意在一起,是由他主動,自己點頭的。
分手卻是她一人自說自話的。
從池敘的角度思考,她像是個頂級渣女。
跟自己弟弟談戀愛一天,莫名其妙把對方甩了不說,還直接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裡。
總之,到了後來,是魚思淵有些心虛。
-
此時頭埋在臂彎裡的池敘,遲遲未得到魚思淵的回覆。
難免有些焦急起來,卻不敢抬頭看向她。
生怕對方的表情,讓他心裡不好受。
不由眉間緊蹙,苦苦思索起來。
池敘緊閉雙眼後,再度睜開,直直地盯著地板。
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只等情緒也跟著到位。
魚思淵的神遊是被一道哭聲拉回來的。
斷斷續續的輕聲嗚咽,逐漸變成止不住的抽泣哽咽。
傳進她的耳中,震撼力十足。
魚思淵大驚失色,連忙放下水杯,走到池敘身旁蹲下。
“你,你哭什麼?”
池敘只兀自搖頭否認,卻不肯抬起頭來。
魚思淵當下一慌,拍了拍他的胳膊。
將聲音放輕,柔聲說道:“來,你抬頭。告訴我,怎麼了?”
池敘像極了情之所至,哭得抽抽噎噎,就是死活都不肯抬頭。
魚思淵手忙腳亂,從一旁抽過來幾張紙。
“是比賽發揮失常了?”
剛一問出口,她便自行反駁,第二輪比賽還沒開始,怎麼可能是這個原因。
復又問道:“隊內不和睦?教練不看好你?”
剛跟他隊友們一起聚餐,這問題真不如不問出口。
“換了位置不適應?”
一連串的問話,魚思淵可算是把自己問無語了。
通通都不是。
魚思淵時常關注故也,心裡很是清楚。
可她現在是魚思淵,不是芋泥啵啵奶茶,更不是Sya希雅。
回答她的池敘自然也是搖頭三連。
魚思淵只好選擇閉麥,輕輕拍打著某人的背。
就當她想要放飛自我,問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時,某人哭唧唧的聲音再度傳來。
“淵淵..姐,你怎..麼.不..問了?”
抽抽搭搭地打著哭嗝。
魚思淵:“……”
池敘忐忑之餘,偷偷摸摸地抬起頭來。
雙眼微紅,滿含淚花,噘著嘴巴。
兩人對視,四目相對。
池敘眼神微閃,“咱們都這麼多年了。”
眼眶裡的眼淚應聲落下。
嗓子都哭啞了。
這句說的是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魚思淵剜了一眼池敘,無奈至極。
“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啊你?”
言罷,一把將抽紙糊在他的臉上。
魚思淵的動作略顯粗暴,但後續,力道逐漸放輕,幫他緩緩擦了擦。
所幸,並不是什麼大事。
兩人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可以嬉笑打鬧,可以互相調侃,也可以面對面嚎啕大哭。
魚思淵撐著茶几,站起身來,順手將紙團扔進垃圾桶裡。
隨後便徑直邁步,朝旁邊走去。
池敘見狀,連忙伸手拽住她的衣角。
魚思淵垂下頭,目露疑惑。
“怎麼了?”
池敘眼睛哭得紅彤彤的,略顯無助地眨了眨。
“你去哪啊?”
魚思淵語氣輕柔,將他的手放下。
“我去幫你倒杯溫水。”
池敘乖巧點頭。
待魚思淵轉過身去,池敘再也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