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個身體單薄的農家少年就能俘獲兩員大將?

陳望滿腹狐疑地看了看朱綽。

朱綽忙答道:“這倆胡虜皆帶傷且奔跑了兩日兩夜,哦,這小子也頗有些蠻力。”

“好,好,你做得好,”說著,陳望轉頭對身邊的盧嘏吩咐道:“子益,送他一匹騾子,一斛粟米,兩匹布帛,外加二十兩金。”

“是,明公!”盧嘏躬身領命。

陳望又和藹地對少年商量道:“今晚在許昌住下吧,明日再走,路途遙遠,你可帶好這些物品啊。”

“俺不走!”少年斬釘截鐵地大聲道:“俺跟這兩位將軍說了,俺要從軍,吃軍糧,打胡人。”

陳望一愣,看向朱綽和周全。

朱綽有些無奈地嘿嘿笑道:“平北將軍,此子一聽我們是兗州軍,非要跟著來,不求賞賜,但求從軍,嘿嘿。”

陳望看著少年單薄的身材,笑眯眯地問道:“你多大了?姓字名誰?可曾學過武藝,識得字?”

少年昂著頭答道:“俺叫花弧,年方十四,不曾習得武藝也未進過學堂。”

“哦哦,花弧啊,你抓獲了胡虜,立了功,帶著這些賞賜,回鄉去給父母買幾畝良田,好生種地,待再過幾年去譙郡投軍即可。”陳望耐心地開導著。

“俺父母早亡,從小在鎮上給劉大戶家裡養豬,小人不要賞賜,只想從軍,跟隨平北將軍建功立業。”

“噗……”陳望啞然失笑,看著少年堅定的目光,倔強的神色,笑道:“花弧啊,你尚且年幼,又不通文武,實在是……無法安排,有這些錢糧回去建房買地不好嗎?”

花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道:“請平北將軍收留,胡人經常來俺縣裡為非作歹,燒殺擄掠,小人只要從軍,做什麼都行。”

陳望蹙眉思忖了片刻,嘆息道:“唉,你起來說話嘛。”

只聽得花弧在地上抬起頭,操著濃重的河南方言,非常認真嚴肅地講道:“虞縣街頭的說書人都說平北將軍乃元始天尊駕前飛熊第四次轉世拯救天下蒼生的!”

“哦?怎麼還是第四次轉世?前三次是誰啊?”盧嘏在旁撫須笑眯眯地問道。

“第一次是轉為姜子牙,滅紂王興周室;第二次是轉為鬼谷子,教了許多有能耐的弟子,救民於水火;第三次轉為諸葛亮,三分天下,濟世之才,如果不是那個,那個什麼魏延踢倒了長命燈,定會振興漢室統一天下;第四次轉為平北將軍,驅除胡虜,蕩平亂世,拯救蒼生!”

花弧滔滔不絕地講完,陳望繃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

眾人也跟著鬨堂大笑。

這小孩子沒讀過書,不識字,但背起說書人的說辭來,倒是記得很清楚。

花弧看見大家都笑了,覺著有門兒,將頭磕地砰砰作響,大聲道:“若是不收小人,小人便不起了。”

頭磕得讓在場人心驚肉跳,都擔心他磕碎了。

陳望斂了笑容,無奈地道:“好了好了,快起來,收了收了。”

花弧騰地從地上跳起,腦門紅腫,但卻咧著嘴,露出發黃的牙齒,憨厚地笑了起來:“多謝平北將軍。”

“你養豬……餵過馬嗎?”陳望沉吟著問道。

花弧有些難為情地摸著後腦勺,囁喏道:“只餵過劉老爺的驢……”

眾人鬨堂大笑起來。

“行,看你立此大功,入驍騎營,專門給他們餵馬吧。”陳望揮了揮手道。

花弧一臉興奮,高聲道:“多謝平北將軍,我一定把您的戰馬喂得飽飽的。”

“哎!戰馬可不比其他牲畜,你得好好琢磨一下,多請教他人,什麼季節喂穀物、草料,什麼季節加豆粕以及牲畜骨粉,以增強骨骼力量,戰場上戰馬就是咱們的雙腿。”陳望一邊擺手糾正一邊耐心地教誨著。

不待他回答,又對身後一名驍騎營親兵道:“帶他下去換衣服,讓恭靖教他如何餵馬和驍騎營軍紀。”

“是!”驍騎營親兵叉手施禮,帶著眉飛色舞,蹦蹦跳跳的花弧下去了。

陳望低頭看向跪著的翟斌、慕容鳳,見他二人已是虛脫無力,癱軟在地上。

在跟花弧說話的時候,心中已早有了主意。

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几,邊徐徐道:“翟斌,你族侄孫翟遼和部分族人在我兗州軍中效力,你可知道?”

“咳咳……”翟斌已失去了往昔的風采,說話都有些費力,沙啞地道:“老夫怎能不知,五年前翟遼回鄉招募了千餘青少年族人去了譙郡,老夫並未加以干預。”

“嗯,我聞你率軍南來,一路上在管城、郟城(今河南鄭州市中牟縣)、尉氏等地擄掠人口無數,並送回野王,做來何用?”陳望不動聲色地問道。

翟斌沒敢抬頭,已經跪伏在地,小心翼翼地回道:“用,用來,賣給北方各族人為,為奴,換取錢財,不過老夫並未想南下劫掠許昌,都是慕容鳳攛掇……”

陳望冷笑道:“你可還想活命嗎?”

翟斌身子猛一顫,敏銳地嗅到了陳望話裡似乎釋放出可商量的味道,抬起頭來,顫聲道:“平北將軍若能饒過老夫,有何條件儘管吩咐。”

“本來不想饒過你,但看在翟遼的份上,饒你一命,以後若再犯我境內,定當殺之!”陳望冷冷地道。

“是,是,小老兒再也不敢來了。”翟遼趕忙改了自稱,體如篩糠,叩首道。

陳望平靜地道:“我軍中傷亡有兩千餘人,家屬需要撫卹,這筆錢你出!另,休書一封回去,命你族人將野王城讓出,湊齊黃金八百斤留在城內;再有將擄掠人口全部遣散,並歸還家產,待我派人前去接收後,再行放你。”

原本抱定一死的翟遼,恍若重生,不住地叩首,喃喃地道:“小老兒定當遵從,定當遵從,定當遵從……”

陳望向外揮了揮手,吩咐道:“帶他下去用飯,嚴加看管起來,不必難為他。”

“遵命!”兩名驍騎營軍兵躬身施禮,上前一人一邊,提著捆在翟斌身上繩子將他提了起來,向堂外拖去。

陳望再看向地上半跪半坐,神情恍惚的慕容鳳,突然變了臉色,將案几上的硯臺抓起,重重地向他身上扔了過去。

正砸在慕容鳳的肩膀上,疼得他慘叫了一聲,身子後仰,倒在地上。

陳望一臉鐵青,厲聲呵斥道:“是你!提議與翟斌偷襲許昌,搶我糧食對吧!”

亂髮遮住面龐的慕容鳳強忍疼痛,艱難地從地上又坐了起來,抬頭看著陳望,虛弱無力地道:“既然兵敗被擒,唯求速死。”

“呵呵,我聞氐秦右僕射權翼曾說你少年慷慨有才器,果然有些英雄氣概嘛,”陳望冷笑道:“殺你如同拔一草芥耳。”

然後揮手道:“給他鬆綁。”

驍騎營軍兵上前,給慕容鳳鬆了綁。

慕容鳳揉著痠痛的胳膊,疑惑地問道:“此是何意?”

“如果現在放你走,我想你一定會去鄴城城外投奔慕容垂吧?”陳望盯著慕容鳳的眼睛,惡狠狠地問道。

“是……”慕容鳳低下了頭,不敢對視。

一心赴死的人大都視死如歸,但稍稍讓他們感受一下可以活命的可能性,求生的本能頓起,內心那份執拗就大打了折扣。

陳望怒氣衝衝地拍案道:“好,我放你一條生路,如果下次再與兗州為敵,我定當將你五馬分屍!”

“可,可有何條件?”慕容鳳將信將疑地問道。

“你見了慕容垂,向他複述我的原話,”陳望邊思忖著邊接著道:“燕王與我父有舊,且當年曾助我譙郡解圍。今後你我以黃河為界,互不侵犯,如燕王應允,找一閒暇時日,可在黃河之上盟約。”

“就這些……”慕容鳳還是不太敢相信,剛才的翟斌可是出了大血本,送上了野王城和黃金才得以活命,自已就捎帶一句話?

“滾滾滾,”陳望揮手厭煩地道:“走慢了我可能會後悔,你們這些鮮卑白虜,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王八羔子!快滾!”

陳望想想古往今來,哪有攻滅敵國不但不殺皇室,而且還安排重要崗位,如慕容暐的尚書,慕容垂的冠軍將軍、京兆尹;有的還安排在地方上任執掌兵馬的大員,如慕容評的范陽太守,慕容衝的平陽太守,慕容泓的北地郡長史等等。

任由他們四萬多慕容鮮卑族人在關中生活,並給與大量物資上的補助。

歷史上的君王只有苻堅做到了。

這幫慕容鮮卑皇室成員非但不感恩戴德,而且無時無刻不把復國消滅氐秦作為首要任務。

如今關中、關東遍地慕容族人豎起反旗,真是一幫復國狂魔啊!

陳望早已給自已立下一個規矩,就是堅決不能跟慕容鮮卑人做朋友或者有交往。

當然這些人中,慕容垂還算好一些。

聽聞淝水大敗後,苻堅和竇衝兩人從武平縣走後,路遇並未參戰的慕容垂,他手下有完整建制的三萬人馬。

兒子們勸慕容垂殺掉苻堅,而慕容垂展現了一個政治家的寬大胸懷,將三萬人馬交於苻堅。

護送他至洛陽後,才告辭說河北諸郡人心浮動,他前去安撫,並順便到鄴城祭拜祖廟。

苻堅允之,慕容垂帶著十幾名子侄、隨從得以去了滎陽,然後才脫離了氐秦政權自立。

加之以前譙郡被王猛六十五萬大軍圍困,是慕容垂從中幫助得以換掉王猛,最終一解譙郡之圍。

陳望對慕容垂還是頗有些敬重加感激之意。

看著慕容鳳雙手吃力的撐著地面,慢慢站起身來,躬身一揖,嘴唇顫抖著道:“小人一定會將平北將軍之言轉告五叔父。”

說完,轉身踉蹌著從大堂上走下去。

陳望吩咐一名驍騎營親兵道:“給他備一匹良駒,一些乾糧,送他出城。”

“是。”驍騎營親兵領命,隨著慕容鳳出了大堂。

盧嘏在旁躬身進言,“明公,慕容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且文武雙全,膽識過人,放他走可謂是放虎歸山,遺患無窮啊。”

陳望嘆息道:“算是我還慕容垂一個人情吧,這世上什麼債都好還,唯有人情債,唉……”

心裡也在暗暗磋嘆,誰讓當初自已初次北伐,就遭遇了功蓋諸葛亮第一人的王猛和鼎盛時期的氐秦呢。

盧嘏又問道:“平北將軍,您現在是否用飯?”

“好,你們追了他們倆兩天,鞍馬勞頓,”陳望擺手示意朱綽、周全一起坐下,“坐下一起吃吧。”

盧嘏趕忙吩咐軍兵把早已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

每人案几上一盤韭菜炒雞蛋,一個粗陶砂鍋裡燉的蘑菇老母雞,一碟蒜子拌胡瓜一大碗米飯。

幾個人還真是餓了,在陳望的帶領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吃飯時,有驍騎營親兵把翟斌寫給在野王的兄弟翟檀的信遞了上來。

陳望翻看了一遍,感覺沒什麼問題,交給盧嘏,命他派兩個人即刻送到野王。

這樣,洛陽北面一個主要威脅敵對勢力就去掉了,而且還佔據了兗州軍第一座在黃河北岸的重鎮。

野王城北依太行,南臨黃河,位於太行八陘第二陘的太行陘最南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像一枚釘子牢牢地釘在了河北(魏晉時期的河北不是指現在的河北省,泛指黃河北岸廣大地區)。

進可沿太行陘小道入攻河東上黨郡(今山西晉城市附近),也可沿黃河而上經河內郡攻入冀州。

如遭敵軍圍攻,退則可南渡黃河回到洛陽或者虎牢,而兩地如救援野王,一個時辰內即可北渡黃河參戰。

與洛陽和虎牢關成為犄角之勢,扼黃河流域咽喉三十里,設個卡點,收個船隻過路費什麼的都能賺得盆滿缽滿。

翟斌、慕容鳳二人偷襲許昌,反而幫了自已一個大忙。

吃完飯,陳望提筆給洛陽去了一封信,由王忱、李暠二人共同觀看。

暫時任命李暠為野王太守,七日後率軍兩萬精銳之師,北渡黃河,接收野王。

在這些後來投軍的將領中,李暠比朱綽、翟遼等人在技戰術實戰水平上還要更加全面一些。

有勇有謀,沉穩不失果敢,有大將之風,頗受陳望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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