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正是萬物生長的時候,田壟裡一夜過後又冒出了一層浮綠,在和風吹拂下,泛起了小小的波浪。

趙如意陪著父母在田壟裡扯了一會兒野草後,就跟母親說:“阿孃,我到三叔奶家玩一會兒!”

閔秋禾有點訝異地看著女兒問:“怎麼想起去三叔奶家去玩了?她家裡又沒有和你同齡的小姑娘,我們家又沒有和她家走動過,這樣貿然過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趙如意嬌嗔一笑,“因為三叔奶昨天叫我去她家玩啊,你們都聽到了!再說三叔奶離這裡也很近,我去討口水喝總可以吧!”

“阿孃沒有帶水嗎?”

閔秋禾說著話,就將眼神落在他們平時幹活休息的地方,那裡有一棵大樹,樹蔭下襬放著一個籃子,籃子裡還有一些野菜餅和一甕水。

趙大牛正從田地裡走上來喝水,他聽到閔秋禾與趙如意的話後,看了看田地裡荒蕪了一個冬天,然後被自己侍弄得整整齊齊,成壟成畦,綠意盎然的田地時,舒心的鬆了口氣。

他笑著將外衣穿在身上,提起農具,笑著說:“娘子,把籃子提著吧!我們陪如意到三叔嬸家走一趟,我正好還有事情找她老人家呢!田裡的活兒做得差不多了,就等著幾場春雨滋潤田地了。”

閔秋禾茫然地看了趙大牛一眼,轉而又習慣性地服從著將籃子挎在了臂彎上。

“你們父女倆瞞著我在搞什麼?”

趙如意沒想到父親會將自己提的建議聽進去,她本來還以為父親對二叔的事情不感興趣了。

“阿爹,你真好!”

趙如意眨著靈活的杏眼看著父親,趙大牛很受用的摸了摸她紮起的雙丫髻。

“感情你倆真有事情瞞著我呀!”

“阿孃,沒有瞞著你!”趙如意扯了一下閔秋禾短衫的衣角,凝重地說,“阿孃還記不記得昨天三叔奶說二叔的那些話?”

“還有今早阿奶對我們說起花老爺家的事情?你不覺得這兩者有聯絡嗎?說不定~阿奶和二叔急需用錢了,所以才會……”

“他們敢!”閔秋禾氣得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阿孃,他們真敢!”趙如意眼神悲慼,聲音冷冽如刀地說道,“如果你們真的不在了,他們就會將我賣了!”

“他們不在乎買我的人是誰,他們只會將我賣給出價最高的那個人!”

趙如意的話猶如倒春寒凜冽刺骨的寒氣,直往趙大牛和閔秋禾的骨髓裡鑽,恐懼和痛苦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趙如意一夜之間的變化讓他們早就疑心她有了什麼奇遇,只是夫妻倆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

村裡有時候也有談論奇談怪論的,所以他們也有一些模糊的猜測,現在再一聯想到趙如意說的話,他們的猜測就明朗了許多。

“如意……”趙大牛停下腳步,試探性地看著趙如意。

趙如意緊咬著唇,儘量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眼裡含著淚水,依戀地在父母的臉上打轉。

“阿爹阿孃,其實那天我被蛇咬之前在清泉山滑下山坡摔暈過,在昏迷中我好像過了悲慘的一生。”

“我看到阿孃找我的時候被蛇咬了,等我醒過來往回走的時候,阿孃已經昏迷不醒的倒在了山路上。”

“後來阿爹為了救治阿孃,就借了族長家的牛車到醫館,半路上牛車翻了,阿爹腿給壓斷了,直到翌日凌晨才被人發現,那時阿孃已經死了!”

“阿爹被抬回家了,阿孃被草草下葬了。阿奶和二叔就趁阿爹無法動彈的時候,將阿爹鎖在家裡,然後將我給賣了!”

“阿爹為了救我,就到買我的那家討要我,結果被人活活打死了!”

趙如意說完以後,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抱著閔秋禾的腰身哇哇大哭起來,她想連前世的委屈一起哭出來。

在空曠的田地上,趙如意的哭泣聲驚起了一群群鳥兒,它們停在空中盤旋一會兒後,又回到了樹杈上。

它們不懂人類的痛苦,它們尚且知道盡心盡力地撫養自己的孩子,訓練它們的生存能力。

閔秋禾氣得渾身發抖,連手腕挎著的籃子都摔在了地上。

她眼底浮著噬人的紅光,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我們?怎麼能……”

她的眼淚成串地往下掉,連唇瓣都咬出了血。怪不得她看到女兒被蛇咬了後,總有一種感覺,那是女兒替她擋了災禍。

隔了一會兒,趙如意的哭聲漸漸的變成了小聲的抽泣,閔秋禾才遲疑地問道:“如意,後來你……”

“阿孃,沒有後來,如意沒有後來!”

閔秋禾愣了一下,轉而將女兒抱得更緊了,她的聲音猶如啼血的杜鵑鳥,一聲聲地說道:“我的兒,我的兒,你要痛死阿孃了!”

趙如意沒有將自己的那段不堪經歷講出來,但閔秋禾知道,當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成了一件可以買賣的貨物時,她的確沒有了將來。

趙如意前世裡畢竟是比自己父母還大的成年人,所以她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她反而安慰著父母。

“阿爹阿孃,我們不能再和阿奶二叔一個屋簷下生活了,我們應該和他們分家,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斷親。”

趙如意並不覺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有多麼的大逆不道,他們即使知道阿奶和二叔賣她的原因了,但他們防得了一次,卻未必防得了下次,除非斷親,讓他們死心。

“阿爹,你覺得呢?阿爹?”

趙大牛鐵青著臉站得直愣愣的,好像從趙如意開始講前世的事情時,他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反應了。

“阿爹……”

“夫君……”

閔秋禾母女倆都被嚇壞了,兩人一邊一個拽著趙大牛的手臂,害怕焦急的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趙大牛呆愣著的眼球才開始轉動起來,原本有點憨直傻氣的眼眸透出冷意。

他表面平靜如水地說:“走吧,我們去三叔嬸家去問問,看看趙二牛都做了些什麼?”

趙如意邊走邊神情複雜地看著父親,她剛才有那麼一會兒差點以為父親像個失了魂魄的人,也有了和自己一樣的經歷。

趙大牛雖然不知道女兒在想什麼,但他能夠感覺到女兒的目光從懷疑到釋然的轉變。

其實在女兒敘述自己昏迷中的事情時,趙大牛的腦海裡也閃現了一些零碎的畫面,妻子的死,女兒的被賣,他被虐打至死的血腥場面,就像萬花筒裡的碎片般在不斷的組合又打亂,有那麼一會兒,他的情緒狂暴得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讓他控制不住的想提刀殺人。

可是他不能,他還有妻女要保護,畫面裡的自己沒有保護好妻女,所以他該死!

從趙大牛家的田地到寧神婆家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當趙大牛一家人心情沉鬱的走到寧神婆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寧神婆家的門是從裡面關著的,門口還蹲了一條灰花色的成年土狗,那花狗看到他們來了,站起來“汪汪”叫了兩聲,然後就開始對著他們一家人諂媚的搖著尾巴。

“知道了,知道了!來啦!”院子裡傳來一陣略微拖沓的腳步聲,接著院門就吱嘎一聲開啟了,寧神婆站在門口先把花狗說了一通,“小花,看看你這諂媚樣!也幸虧是大牛一家子來了,不然我怎麼放心讓你看家。”

那叫小花的土狗看了看主人,然後又高興地蹲在了院門口一角。

“進來吧,小花不咬人,它很有靈性,是好是壞它心裡有時候比人都清楚!”寧神婆說著話就自顧著往院子裡走了,她一邊走一邊說,“我猜著你們今天會過來,所以就叫小花守在那裡,如果是請我出去驅邪做法的,就叫它把人趕走。”

趙如意跟在寧神婆身後問道:“三叔奶,你怎麼知道我們要過來?”

“我昨天那樣說了你二叔,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知道你是個有點來歷的人!別否認,否認就沒有意思了!”

寧神婆一邊指著院子裡的板凳叫趙大牛一家人隨意坐,一邊神秘地對趙如意說,“做我們這行的多少比別人多知道一點,你放心,你就是不說,我多少猜得出來。”

趙如意看著寧神婆臉上狡猾的笑意,緊張的情緒反而鬆弛了下來,她直接問道:“三叔奶,你為什麼要幫我?”

寧神婆看了一眼眼圈發紅沉默不語的趙大牛夫妻,又轉頭看著趙如意紅腫的眼睛,鎮定的神情,就知道這三人裡面今天趙如意是唱主角的,所以她也不把趙如意當成一個孩子看待了。

“實話實說,我也不白幫你!”寧神婆笑著說,“我一為財,二為結個善緣。”

“怎麼說?”

趙如意本能的對無緣無故的好有著警惕性,現在聽到寧神婆有所求反而鬆了一口氣。

寧神婆狡黠笑道:“這一嘛,我把你二叔的事情告訴你,你要付我銀錢,數額你看著給吧!”

“這二嘛,將來如果我或者我女兒家對你有所求的話,我希望你能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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