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記得一切的開始是一個很寒冷的秋夜。

那天雖說還沒到冬天,但卻比許寧過往的任何一個冬天還要寒冷,黑夜完全把霓虹燈吞噬了,雷聲呼嘯沾染了人的情緒,像是要將這個該死的世界毀滅。

連綿不絕的雨水滲透進許寧的鞋子裡,讓她走路十分難受,一把單人傘完全無法抵抗狂風暴雨的侵蝕,被吹翻過去,她不得不停下來將傘翻過來。

在她不遠處正跟著幾個人,年齡大多三十來歲,打扮平常,長相普通,看不出任何的不尋常之處。

只不過若是有人特意觀察過便會發現,那幾人一直跟在前面那個年輕的女子身後,以一個十分小心的行事風格,若是前面的年輕女子停下來,他們就立刻轉身躲起來。

許寧皺眉、咬牙看著手中這把似乎誠心跟她作對的塑膠傘,她剛才使勁把它翻過來之後,又被強風吹了回去,她只能再次使勁將它翻回來,結果兩股力量拉扯著,固定著傘的鉉斷掉了,偏偏這種情況雨還越下越大。

許寧整個人現在相當狼狽,她將手中報廢的傘扔掉,用手腕的皮筋將頭髮綁起,將手中的揹包頂到頭上,大步朝著一家小超市的方向走去。

經營這家超市是一位年邁的大娘,兒女都到外面的大城市打拼了,但逢年過節都會回來看她,她也並不覺得十分孤單,也許是許寧的年齡與大娘孫女的年齡相仿,再加上經常來她這裡光顧,大娘便與許寧漸漸熟絡了。

“正月裡來是新春”,

“家家戶戶掛紅燈”

"老爺高堂飲美酒”

“孟姜女前放悲聲”

“二月裡來暖洋洋”

熱鬧的戲曲聲好似驅散了雨夜的涼意,超市並不像普遍的超市一樣放著些流行歌曲,而是放著大娘自己喜愛的黃梅戲。

大娘花白的頭髮被她打理的很好,帶著一副孫女給她買的老花眼鏡,手裡拿著張早報看著,嘴裡不時跟著戲曲哼一兩句,一派慈祥老太太的樣子。

許寧走進小超市後身體才有些許暖意,明亮的燈光也驅散了一點她內心的擔憂,正巧一曲黃梅戲結束了,大娘也把自己的注意力從報紙上移開了,聽到了門口的腳步聲。

許寧全身幾乎溼透了,腳下那雙從小攤上便宜買來的說是絕對防水的鞋子浸滿水,走起路來還能濺起水聲,單薄的身體被凍得僵硬,白淨的臉毫無血色。

而又由於天生的一副乖巧清秀模樣,天生讓人心生好感,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更是會偏愛幾分,此時的許寧正好戳中了老太太的心腸。

”婆婆好“許寧努力露出一個笑容有禮貌的跟大娘打招呼,但也許是聲音沾染了外界的寒意帶著一些生硬。

”許丫頭,趕緊去把衣服換下來吧“老太太聲音中是無法掩飾的心疼,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套衣服拿給許寧,用自己溫熱的手替許寧捂著,將面前這個單薄的女孩抱在懷裡。

感受到懷裡溫熱的體溫,許寧被凍的麻木腦子逐漸恢復了運轉。

”婆婆,我只需要一把傘,等下我就走“許寧的聲音已經恢復過來,聲音悅耳動聽,讓人聯想到山間流動的清泉,手上並不含糊將那套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套裝還給大娘。

”許丫頭這是我孫女以前的衣服,已經放了好久了“

大娘裝作生氣將眼鏡取下來瞪著眼睛的將那套衣服又塞到了許寧懷中,並擺擺手示意許寧去後面換衣服,許寧無奈知道不能再拒絕大娘的好意,於是將揹包放在一邊,聽從大娘的話去換衣服。

大娘在許寧轉身去換衣服面上那副生氣的假面就撤下來了,掛上了看見許寧時的心疼。

許寧是半年前來這個小鎮的,第一次見時就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二十四的年齡比她孫女還小兩歲但整個人卻透著一股落寞蕭條的感覺,精神狀態也不怎麼好,而且比現在還瘦,感覺風一吹就能倒下一樣。

前兩個月都是她主動跟這個姑娘說話,但什麼也沒從許寧那裡得知,再過了一個月,許寧才願意開口回答她的一些問題。

雨勢漸漸變小了,街道上的老舊路燈沒能抵抗住狂風驟雨的壓力,略顯黯淡的燈光忽明忽滅的閃爍著,發出細小的電流聲,然後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響起一聲驚雷,一瞬間的天亮。

然後黑暗徹底籠罩了這片天地,那一瞬間的明亮竟似黑暗前的垂死掙扎,老太太看著外面的漆黑心底生出莫名的寒意。

跟在許寧身後的幾人在超市外等了將近二十分鐘,見許寧遲遲沒有出來覺得十分古怪,深怕人跑了,也不再東躲西藏直接不管不顧的衝進了超市裡。

“阿婆,先前的那個女孩呢?”開口的好似是幾人的領頭人,聲音粗啞,臉型瘦長,面容黝黑,身量不高,像是個普普通通的莊稼人。

“你們是在故意跟我這個老婆子說笑吧”

”這一晚上,除了你們老婆子我沒有看見任何人“

”老婆子,你竟敢騙我們,小心我們弄死你“

眼角有一條疤,剃著光頭,身材壯碩的男子面露猙獰凶神惡煞的叫喊道,還想上前對面前這個五十來歲的老人動手,但被先前那個開口詢問的男子用眼神逼退,只好退回去,不過眼睛卻沒收回去,一直兇狠的盯著。

”阿婆,那女孩偷了我們的東西“

”再問一遍,先前那個女孩呢?“黝黑男子這次的詢問的口氣帶著明顯的威脅,眼神也一改先前的和善。

”你們應該是去報警而不是在這裡恐嚇我這個老婆子“

”這一晚上,除了你們沒有任何人來我這個小超市“

”要買東西,我老婆子歡迎,不買就滾蛋,老婆子我不歡迎不懂禮貌的小輩“

老太太一臉不耐煩之色,拿起櫃檯上的報紙自顧自的看起來了。

那個壯碩男子聞言又想動手,但又被拉住了。

”打擾阿婆了,我們現在就走“黝黑男子知道是不可能的從面前人身上得到許寧的去向,於是不再僵持著,帶著其他幾人急匆匆的走了。

過了幾分鐘,老太太將報紙放下,她的的手有些顫抖以至於解鎖手機時兩次都沒成功,不過慶幸的是第三次成功了。

另一邊的許寧正火速向車站趕去,既然那群人已經找到了她,那她的住所極大可能就埋伏著人,她不能自投羅網,最好的辦法就是連夜離開這個小鎮。

一個小時左右她到達了車站,沒有像往常一樣同司機講價,利索的付了錢拎包進站了。

雖說將近十二點沒有什麼人,但燈光通明的敞亮帶給許寧一絲心理上的慰藉,與之一同出現的就是疲憊,全身痠痛的厲害,腦袋也有些發暈。

還有二十分鐘,許寧眼睛一直盯著紅色的顯示燈,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心中的緊迫感愈演愈烈。

十分鐘

五分鐘

三分鐘

人已只剩許寧一人。

”請乘坐Z174的旅客前往檢票處檢票“

廣播聲響起,許寧心中緊繃的弦頓時鬆開來,立刻提著自己的揹包向檢票處走去。

然而讓許寧震驚的是先前還開放的檢票處立著一個”此檢票處暫停開放“的牌子,許寧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扔掉手中的揹包朝車站外跑去。

然而許寧調轉方向之際車站的燈全熄滅了,一時之間許寧啥也看不見,也看不見前方有個手拿匕首的男子正等著她。

就在男子認為萬無一失時,沒想到許寧竟然掉頭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了,男子心中惱怒,知道必須趕緊下手。

許寧額頭冒出一圈汗來,臉色相當難看,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就在這危急之際,許寧摔倒了,見許寧摔倒男子大喜,提起匕首向許寧刺過去。

溫熱的鮮血濺到男子臉上,許寧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

男子嗤笑一聲,看著倒在地上的許寧。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閻王爺那裡可別報我的名字“

隨即彎腰,想把匕首拔出來,然而瞬間他臉上的嗤笑被痛苦取代。

許寧將他的頭牢牢抱住,尖利的牙齒咬破他的脖子,鮮紅的液體比原先濺到他臉上的還要多,男子奮力將匕首連續刺向許寧,他已經從原先地得意轉變為驚恐。

但許寧仍舊死死的咬著他的脖子不放,眼睛通紅,面容沾滿了男子噴射出的鮮血,最終還是男子先許寧一步閉上了眼睛,而隨後許寧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無力感佔據了許寧的身軀,內疚感與不甘充斥了她的內心。

她出生在一個小鎮,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父母只希望女兒平安幸福就行,但年輕氣盛的許寧渴望出人頭地,毅然決然的跟他們大吵一架後在一天夜裡離開家,一股腦地扎進了大城市。

可生存哪有這麼容易,兩年前被捲入一個詐騙組織,她假意加入那個組織協同警察搗碎那個據點,而隨後就是接踵而至的報復,她只能不停的變換行蹤,東躲西藏,可終究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本來還答應爸媽今年回去過年結果他們等到的是女兒的死訊,真是不孝啊我,許寧嘴角彎起一輪苦笑,最終無力抵抗生命的流失,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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