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溫溫溫溫延,是溫延。”他出聲糾正。

萬籟俱寂。

只剩下視線彼此糾纏,快要粘合在一起。

尷尬和難為情是同一種情緒嗎?葉詩雯咬著唇,一時也判斷不清。許久,只是哦了聲。

大概是痛覺主導了大半情緒,以至於,她開口都帶著幾分鈍感,“所以……你是我的鄰居?”

她指了指房門,“我今天才搬到這裡。”

男人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點了點頭,“你好,小鄰居。”

小。

葉詩雯捕捉到這個字。

他看起來,也沒有比她年長多少。也就是大學生和工作黨的差距。

可是。

“你好像很怕我?”男人冷不丁地說道。

是想緩和氣氛來著,可效果實在過於勉強。眼前人反而一副受了驚的模樣。

效果不好?可書上不都是這樣說的。哦,還要多點動作,比如紅著眼,用力把人按在牆上,說我沒你就不行,老子把命都給你,你也喜歡我好不好。謝書衡也這樣教的。

但他喜歡實事求是,沒把握的事不會去做,實踐的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決定還是按照計劃溫水煮青蛙。

可到底差在了哪裡。

穆溫延怎麼都想不明白。

可能,就是被宋榆吐槽的年齡問題。是有代溝了吧。

“啊?”葉詩雯捂著肚子,疼得表情都做不好,“我為什麼要怕你?”

其實她是想打個招呼就趕快走。下午吃得冰淇淋這會開始反噬了,痛得她想哭。

穆溫延抿了抿唇,纖長的睫毛遮住了他失落的眼眸。

她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受驚的模樣。

過去是,上次是,現在也是。

“我只是……有點認生。”葉詩雯努力措辭,“不討厭的,也不怕。”

“社恐人士你懂得。”

樓道里的自動感應燈察覺到有人在這裡,智慧調節了亮度。

穆溫延高她二十幾公分,為了方便說話,驕傲地肩頸微微垂下。

走廊沒關的窗戶被夜風衝破了重圍,他下意識偏了一個佔位,把她遮擋在懷裡。

葉詩雯怔了下。猛然抬頭。

四目相對。

意識到氛圍有點偏移方向。葉詩雯下意識後退,卻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葉詩雯皺著眉,下意識掙脫,卻沒用,“你……”

“你怎麼了?表情這麼差。”

他好像很緊張,扣在她肩膀的手,快要把她的骨頭弄碎。

“你弄疼我了。”

男人這才醒悟,慌忙放手,“抱歉,我只是……”

“你看起來表情很差,身體不舒服嗎,我送你去醫院。”

他作勢就要去按電梯。

這感覺好奇妙,一起在家裡就總是這樣。一點頭疼腦熱,秋蘅和葉景就擔心的要命。被葉詩雯調侃,他們都可以看面相斷病了。

可眼前人不是秋蘅和葉景,他們甚至也就一面之緣而已。

“我沒事。”

這讓她怎麼說?在陌生的男人面前說是痛經?這也太尷尬了。

可這人卻不配合,固執地追問,“可你看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不要逞強。”

葉詩雯:“……”

“聽話。”

倒是有幾分長輩的樣子了。

可是……

電梯門已經開了。

“你不是要出去嗎”他換了種方式,“鄰里友愛是美德,尤其還是過弱女子,我怎麼能不幫忙。”

一個清冷型的型男,絮絮叨叨的,祥林嫂一般的說著這些。實在過於炸裂。

幾乎是被人半推半抱(?)的進了電梯。

耳邊的唸叨還在持續,真有一種小時候不想去上舞蹈課,但被小舅舅哄騙著被迫營業的感覺。

終於忍無可忍。

“我沒事,我也沒有生病。”

“那你……”男人的臉色還是不太好。

葉詩雯咬咬牙,不要面子了。“我就是,就是那個來了,肚子疼而已,下樓也是買點需要的東西。”

空氣凝固了一秒。

電梯運轉的聲音裡,她聽到了很輕很輕地一聲笑聲。

這不能忍!

葉詩雯撐著身體,很悲壯地看向他,無聲詢問在笑什麼。

穆溫延輕咳一聲,“抱歉,我只是突然……”

他的目光下移,用紳士手扶著,“只是突然放心了。”

放心什麼?

不好意思問。

可這人卻好像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甚至提醒,“其實這裡的服務設施不錯的,你需要的話,可以在房間呼叫,管家會送來的。”

擺爛了。

這算什麼世界。

葉詩雯閉了閉眼,有了前車之鑑,已經無所畏懼了,“我還需要止疼藥。”

要命,她實在不想和男人討論這種話題。

太羞恥了。

恰好電梯停下。

虛弱的女孩兔子一樣彈了出去。

“慢點。”男人步步緊跟著。

十一月末,晝夜溫差驚人,葉詩雯狠狠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一件大衣把她緊緊包裹。

很淡的柑橘味,精神也隨著鬆懈了幾分。

“小心感冒。”

從便利店出來的時候,突然起了風。

葉詩雯仰頭,天氣霧濛濛,沒有星星的夜,孤寂的要命。

特意買了兩杯熱飲。

他太高,肩又寬,昂貴的澳毛大衣裹在她身上,像是登臺的戲子。

許是覺得好玩,她很淺的笑出聲。

鼻尖突然泛起了冰涼的癢意。

下一刻,幾片細碎的雪花打著旋落下。

葉詩雯的呼吸一窒。

天吶,傳說幾乎從不下雪的S城,竟然下雪了。

和B市的驚天暴雪不同。

這雪,似羽毛,一點點刮蹭著。

忍不住伸出觸碰,還沒有降落,就徹底消融了。

她嘆了聲,有點失落。

果然沒有十全十美,感嘆驚喜後,突然……有點想家。

這點雪,怎麼夠滿足呢。

好冷啊。

葉詩雯呼了口熱氣。

回身,熱氣在空氣裡氤氳成飄渺的霧,給所有的不真實加了層更朦朧的濾鏡。

便利店對面。

那個把大衣脫給他的男人,只穿著一件白襯衫,正撐著一把厚重的黑傘,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

雪好像,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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