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

在應天府裡流傳了十數年的幾句歌兒忽然再度大行其道,即為: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豐年好大雪(薛),珍珠如土金如鐵;

“肉林酒池乾坤袋,江南做人須認真(甄)!”

街上人只覺得怪異,一來這歌兒原本四句,忽然便多了一句;二來這歌兒流傳數年,大家早就懶得再唱,因何重又興起來了?

便有人鬼鬼祟祟地解釋,說賈家的錢都是搶的親戚家的,他女婿林家的錢沒得手,便欺負林家姐兒,太上太后主持公道,才有瞭如今的昭慶郡主。

又說王家的錢都是當年管海事的時候,從朝廷的海稅上扒下來的;現在還能這麼富貴,全是因為又掌了九邊,所以從軍餉裡扒皮。

再說史家早先富貴是因為屯的地多,如今子孫不肖,全賣了,精窮不算,竟然窩裡鬥。

那長房留下來小姑娘跟遭了後孃一般,吃不飽穿不暖,天天做活做得眼睛快瞎了。

薛家巴結了賈家巴結王家,都窮了沒的巴結了,便開始算計兒女們的親事。

最厲害的便是甄家,原比那四家子加起來還富貴!想當年誰想在江南立足,就必須要來甄家門下拜了才行!誰得罪了他家,那必是死無葬身之地!

偏甄家內裡嫡庶內鬥的厲害,你死我活的。因又數:庶長女暴斃;庶三女遠嫁京城一個不起眼的禮部郎中,這些年也沒個長進;庶幼女嫁的丁總督,當年不過是個沒根沒底的窮儒。

庶三子夭折,庶四子夭折,庶幼子,也就是庶長女的胞弟,則在庶長女暴斃的當天晚上便失蹤了——誰知道是死了還是逃了?!

如今甄家又看著小女婿日子過得好,極眼熱,天天想著盤剝些什麼過來,云云。

那遙遠的京城富貴人家的笑話兒再有趣,也抵不上身邊有錢人的醜聞令人興奮!

這些真假摻半的傳聞,不過一兩天,便吹遍了整個金陵城!

至於賈家那個什麼什麼賈蓉怎麼死的?誰稀罕知道呢?!

流言不知從哪裡開始,傳著傳著,忽然有人問:“那賈家豈不是恨死昭慶郡主了?”

有人便醒悟過來,一拍大腿:“可不是呢!昭慶郡主她親爹,鹽課林老爺,不是就不給甄家面子?

“後來便死在任上,妻兒都沒保住,剩一個小閨女兒,忙忙送去京城賈家了。”

又有人忙顯擺自己也知道:“後來這林郡主回來奔喪,賈家就是要搶林家錢來著,結果林郡主機智,他們便沒搶著!”

“哦哦哦!”有人恍然大悟,“要不怎麼賈家看著他家三姑娘,哦不,看著義敏縣主不順眼呢!

“這義敏縣主幫理不幫親,一直都幫著林郡主呢!”

一來二去,眾人議論加上想象,竟七七八八把真相補了個差不多。

城中的流言漸漸轉了向。

緊接著,北王治水之前,從京裡各位宗室親王家裡拿了不少捐款,還拿了朝廷的國庫銀子。

結果來了江南,窮奢極侈,只用了一半在百姓和水患上,其他的都自己貪了。

這樣的訊息爆炸一樣,一夜之間席捲了整個金陵城!

不僅如此,其中甚至還雜有北靜王在京城怎麼想納功臣遺孤為妾,還求太上旨意賜婚的詳情,竟也爆了出來!

整個城的人,都在興奮地議論這則桃花新聞!

再流傳了只半天,連北靜王京城府邸中後院女子的數量都有零有整地出現了!

“說北王有一個正妃、一個側妃,有名兒在冊的妾十七個,沒名兒的姬妾二十八個,還有唱小曲兒的、伺候博戲的、專一吃酒行令的,各色女人六十六個!”

孟姑姑的眼睛瞪圓了,坐在太后身邊,比比劃劃地說,“我瞧說書的和聽書的眼神兒,只怕他們都信了!”

太后屈指算了算,竟還點了點頭:“這個數兒,只怕差不離。”

孟姑姑探頭覷一眼後頭正說悄悄話的小姐兒兩個,愁眉對太后小聲道:

“這些混話,若是讓郡主和縣主聽見,怕不是要氣死了?”

太后像看傻子似的看她:“你以為這些混話是誰傳出去的?!”

行營也收到了訊息。

太上正不高興,外頭就來報:“金陵省欽差體仁院總裁甄洵叩請詔見!”

太上一皺眉:“他來幹什麼?”

戴權實在沒憋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太上瞪他。

戴權忙跪下,卻依舊忍不住笑:“想是這流言裡七八成都是真的,甄家就急了,趕緊跑來請罪,或者告狀!”

太上嘆口氣,擺擺手讓外頭人:“讓他回家老實待著,莫給朕添亂!”

甄洵三步一回頭地怏怏而去。

太上在帳子生悶氣。

外頭馮唐和丁明毅放聲大笑,幸災樂禍。

戴權聽見二人笑得實在放肆,又看太上的臉快黑成鍋底了,便忙要出去喝止。

誰知太上又不讓他去,反而拿著那一摞流言裡的最後一張,低聲問他:“你覺得這一張裡,有多少是真的?”

戴權一眼看去,登時一驚。

這最後一張是今天下晌才出來的奇事,卻是一段評書。將歷朝歷代皇叔、外戚、託孤重臣篡位的典故,都拼拼湊湊,改成了一個純瞎編的故事。

但是那裡頭的皇叔,卻一模一樣地貪天之功,把旁人的功績都安在自己身上不算,還在民間編排皇帝的壞話。什麼荒淫無道,什麼怯懦無能。

戴權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聲道:“這雖然未必是昭慶郡主的手筆,卻必是知曉內情的人來勸諫的。

“這故事兒,哪是給百姓們說著玩的,分明就是寫給您看的啊!這跟海岸上下流傳的話,簡直一模一樣!”

太上輕輕點頭,沉聲道:“這二年,聽說愉王實在跋扈,皇兒多方被他掣肘。

“往常那樣疏遠宗室、厭恨四王的,竟為了避開愉親王一派的官員,也開始啟用北王、聽從忠順王薦人了……”

太上目露迷茫,“朕是不是待皇兒,有些太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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