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

昭明帝下了朝,照例先去甘露殿給太上請安。

大殿門依舊大開著。

可太上卻不在!

守殿的小內侍渾身發著抖,跪在地上,雙手交了一頁留書給昭明帝:

“吾兒,為父攜妻遊山玩水去也!莫尋我。年前必歸!父,字。”

陶行簡在旁邊看見,雙眼幾乎要瞪出來,聲兒都變了:“攜妻!?!?!”

昭明帝也緊縮了眉頭,轉身大步便往延嘉殿趕。陶行簡一溜小跑跟在後頭。

進了延嘉殿,程倩嘆著氣迎上來行禮:“陛下,彆著急!”

“怎麼回事?!”昭明帝沉著臉。

程倩苦笑:“原本只是聊天,說起昭慶郡主回江南故鄉掃墓。太上和太后一時興起,便說趕著也去玩一圈。

“陛下不用急,太上帶著戴權,點了三十個武藝最高強的禁衛軍。神武將軍馮唐父子都跟著呢。

“太上說,如今北靜王在江南,他們過去了自有人照看。又有昭慶這解語花、小棉襖陪著,必然玩得高興。

“如今兩淮和江南的水患都差不多平了,想必北靜王一兩個月也要回京一趟,順便過年。

“到時候他們便跟著一起回來,保證安全。讓奴婢轉告陛下,不用擔心。”

昭明帝聽完,臉色越發糾結,半晌,索性在延嘉殿裡坐了下來,抱怨道:“那京中怎麼辦?

“太上這一走,顯見得一兩個月回不來。裡裡外外那麼多事,又那麼多人要見他老人家。

“這讓朕怎麼說?!”

“嗐!怎麼說?先瞞著。瞞不住了,就實話實說。二聖貪玩兒,趁著秋高氣爽,微服出去,遊山玩水去了。”

程倩也抱怨,“若還有人再說,您就說您也不知道,也是受騙的那一個。讓他們等太上回來,自己去彈劾。”

昭明帝重重地嗯了一聲。

陶行簡在旁幾乎要憋不住翹了嘴角,忙又撇下去,抱著拂塵跟著一起發愁:“還有太妃那兒。

“別的都還好說。肖太妃第一個要鬧,也非要一起去,怎麼處?

“還有賴太妃,不是說都不行了?那萬一,就這幾天,太上和太后都不在,那怎麼處?!”

程倩哼了一聲:“這不用你們管!太上和太后都留了話,鬧騰的就送回孃家,死了的就秘不發喪。

“皇上只管忙朝政去。太極宮的事兒,有我呢。”

最後的後顧之憂也解決了,昭明帝站了起來,悵然若失:“那朕先回去看摺子了。”

程倩忙往外送:“陛下也要小心身子,多加保養。”又囑咐陶行簡,“湯湯水水的別忘了。夜裡涼了,記得給陛下添衣裳。”

陶行簡一疊聲地答應。

君臣兩個離了延嘉殿,回到御書房,坐踏實了,昭明帝命他:“給江南那幾個寫密旨。”

陶行簡脆聲答應!

一路無話,直到九月二十六,船過揚州。

黛玉站在船頭,頭戴帷帽,遙遙指著江邊的一處樓臺,輕聲對紫鵑道:“可還記得?”

幾乎是瞬間,紫鵑的淚便落了下來,哽咽著低聲道:“咱們家別業。先侯爺……”

就是四年前,在那裡,自己醒來,發現人生重歷,卻沒來得及救下慈父。

黛玉命人拿了酒水果饌,又安了香爐,炷了沉香,跪倒在甲板上,遙遙祭奠。

賈芸等俱都跟在後頭,肅穆跪拜。

船家只安靜瞧著,待黛玉灑淚已畢,低頭回艙,才悄聲問跟著的保鏢:

“你們姑娘,這是祭誰呢?怎的不索性靠岸,住一宿再走?”

保鏢才要張口,賈芸笑著上前,搶著說道:“沒誰。我們姑娘愛好詩文,前朝揚州才子多,所以觸動心腸,落了幾點淚而已。”

保鏢詫異地看他。

賈芸拉了他走,輕聲道:“不知道麼?北靜王就在江南。不要隨意暴露姑娘行蹤。”

保鏢驚覺,懊惱捶了自己的頭一下:“我們租船時沒想到,可用的是真姓。”

“姓林的多了,倒也無妨。”賈芸悄聲道,“你跟其他兄弟也說一聲。

“到了姑蘇,上岸找挑夫腳伕之類,便說姓賈,報我的名字。不要再提及姑娘。”

保鏢點頭不迭。

這邊賈芸也悄悄囑咐了小紅,讓她告訴林黛玉和孟姑姑。

孟姑姑不由得大讚:“縣主讓他跟著,可跟對了!”

楚刈有些不服氣,但想想確實是自己疏忽了,又愧悔起來,便自己憋在艙裡生悶氣。

因要趕時間,這船晝夜不停,九月二十七未時,船到姑蘇。

上了岸,會了鈔,船家見賞錢多,眉開眼笑來謝賈芸:“多謝林爺!”

“什麼林爺!我姓賈。”賈芸笑著拱手,“我先沒趕上船,家裡女眷膽小,報了假姓。

“其實我們姓賈。你不錯,這一路上船穩得很。吃食也新鮮。好生跑船罷。明春我們回京,說不定還僱你!”

那船家驚喜:“好啊!我明兒到了春天再來姑蘇,怎麼打聽賈爺?”

賈芸笑著往城裡一指:“十里山塘有一家羅九娘,你知道麼?”

船家一懵:“呃,這個……”

“名氣雖不大,卻開了三四年了。你再來便去她家問。我若回京,她那裡是肯定知道的。”

賈芸笑笑,拍拍船家的肩,“嘴嚴些,別嚷嚷。不然別人搶了你的生意,可怨不著我。”

船家立時指天發誓絕不透露。

賈芸一笑而去。

這船家過了兩天,再接了生意往洛陽去,臨啟航被人叫住了問:“可送過一家姓林的來姑蘇?”

船家立即矢口否認:“不曾。我半月前來的,送的人家姓甄!”

對方挑了挑眉,便又去問別人。

看著對方無意間露出來腳上穿著的官靴,這船家忽然腦子嗡地一聲!

忙悄悄問自己的僱家:“您熟悉山塘麼?”

“怎麼說?”

“打聽一下子,是不是有個羅九娘?開張三四年的?”

“有啊!年紀雖小,一口官話極好!所以北來的常去她那裡坐地。我們這些江南人不大捧她,所以她名氣不大。

“怎麼?你認得?”

“不不不!聽說過!小的一個窮鬼,哪兒有錢去那種地方?”

船家鬆了口氣,換了個笑臉,趕緊開船,離開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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