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子裡飄出了一股子桐油的味道。

江永和林之孝家的貓著腰躲在一叢芭蕉後面,對視一眼,又悄悄走開,留下單小山死死地盯著那屋子。

林府一切如常。

只是到了晚間,這幾日一直分開吃晚飯的黛玉和探春一處吃了飯,又一起去了園子裡散步。

再一起去妙玉那裡喝了茶,最後竟一起宿在了正院。

黛玉和探春似是聊天聊高興了,直到天將二更,才在丫頭們的催促下,吹燈睡下。

將近三更時,四個巡夜的婆子打著呵欠聊著閒天兒,繞著整個內院走了一圈。

到那空屋子時,正好說道:“三姑娘和咱們主子是真好,昨兒得太后賞了教習姑姑,今兒就非要跟姑娘宿在一處。難道是被訓累了,找咱們主子哭去不成?”

幾個人都笑,順口接著議論探春:

“要說這三姑娘,也算是麻雀飛上枝頭,變了真鳳凰了!”

“不是咱們主子,她能進宮見得著太后?說到底還是借光兒!”

“也不能這麼說,得三姑娘自己是個好的,咱主子才願意伸把手幫個忙。”

“其實太后是可憐三姑娘。不然正經的太后義女封縣主,咱主子這個看似捎帶腳的,卻封了郡主?”

“說的是呢!其實太后是為了替咱們主子討封,順便替三姑娘爭個活路。”

“聽說三姑娘的生身姨娘還活著呢?”

“活著有什麼用?那是賈家的奴才!三姑娘如今跟賈家都沒有干係了,難道還能跟她有關係?”

“太后可是發了話,縣主只有她一個娘,她也只有縣主一個女兒。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讓賈家不要沾上來的意思麼?”

婆子們一邊碎嘴一邊走遠了。

空屋子裡,趙國基的臉色難看得猶如吃了二斤黃連進去!

原本聽見頭一句話,他還生了些猶豫出來:若是這樣,豈不是連三丫頭都一起燒了?

待聽到後頭,不由咬牙暗罵:“這賠錢的死丫頭!只顧替她自己掙前程,連她娘她兄弟都不管,何況是我這個外四路的舅舅?!

“姓林的起頭兒,姓賈的下手,這兩個死丫頭正好在一處,不如一勺燴了她們!給我趙家、錢家報仇!”

咬緊了牙關,又耐著性子地再等了小半個時辰,便抱著兩個小桶悄悄從窗戶跳了出來。

這時候正是所有人都熟睡的時刻,整個林府萬籟俱寂。趙國基大膽地順著甬路,磕磕絆絆地往正院摸去。

他身後遠處,單小山蹲麻了腿,一瘸一拐地遙遙綴著。

正院後牆,趙國基悄悄攀上來,四下看看黑燈瞎火、無人無聲,輕輕跳了下來,順著往後頭再摸了幾步,便是一個小門。拉開門栓,從外頭拎了那兩個小桶進來。

看著寂靜的正房,月光之下,趙國基目露兇光。

“臭丫頭們,去死吧!”

他伸手摸一摸懷裡的火摺子,拎著兩個小桶,往正房走去。

正房廊下守夜的兩個丫頭兩個婆子都正坐著打盹兒,頭一點一點的,都深深低著頭。

趙國基嚥了口吐沫,輕手輕腳繞過她們,悄悄擰開一個小桶的蓋子,往牆根兒底下開始慢慢傾倒裡頭的東西——桐油。

他倒的極慢,所以沒有半點聲息。

腳下也走得輕巧,還頻頻回頭看向那幾個丫頭婆子。

油的味道開始漸漸加重,然而在夏末的夜風中,似乎被吹得片刻就不見了。

趙國基繞了一圈兒,看看那幾個丫頭婆子,悄悄地把油漸漸引向後門。

到了門口,輕輕地放下桶,站直了,看看那座寬敞的大房子,心裡又浮現出姐姐趙姨娘在榮國府住了半輩子的那一個小小的西跨院。

“臭丫頭們,去死吧!”趙國基輕輕咬牙,伸手入懷,去摸火摺子。

忽然一具壯碩的身體貼在了他身後,還有兩條鐵棍一樣的胳膊,狠狠地箍住了他還在懷裡的手!

“趙國基?”

一個年青男子的聲音輕輕地問。

趙國基渾身便是一激靈!

不好!

自己油已經倒了、火摺子就在懷裡,縱火傷人的意圖已經明明白白!

“都小心些。別真把主子的房子點了。”林之孝的聲音響起,無數的火把在院子裡忽然豎了起來,一個正院照耀得如同白晝!

趙國基腿一軟,渾身冷汗,臉上一片慘白,半晌,無賴一笑,破鑼嗓子響起:

“別錯了眼!我這是來看望我外甥女的!她攀了高枝兒了,我怕她不認我,才這時辰來堵她!”

扯著嗓子衝屋裡喊:“三丫頭!你出來!我是你舅舅!”

屋裡,探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和黛玉坐在桌邊,衣著整齊。聽見這話,從鼻子裡笑了一聲,淚水掉落,站起身來,就要出去。

林黛玉拉住她,笑一笑:“這是我的家,我才是主子。你要做主,等你的縣主府建好了,我再過去親眼看著你耍威風。這會子,你給我乖乖坐著。”

然後緩步出去。

紫鵑和晴雯陪在身邊。

吱呀一聲,門開了。

黛玉頭戴金鳳、耳掛玉墜、身著淺金襦裙,站在臺階之上,遠遠地看著倪二狠狠地抱著趙國基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

看她一笑,底下江永、倪二,甚至趙國基,都是一呆。

“這個就是趙國基?就是被趙姨娘指使,來要我的命的那個?”林黛玉笑眯眯地看著他,又問,“今兒跟著賈府大老爺的馬車進來的?給了那車伕多少錢才買了這個進門?”

趙國基的臉色大變:“你,你怎麼都知道?”

黛玉又笑了笑,示意江永:“辛苦半夜,有這句就行了。帶下去,綁結實些。明兒一早,送衙門。”

一聽衙門二字,趙國基便想起上回巫蠱事件時,被關在牢裡日日受折磨、被打斷腿的經歷。

他打了個寒戰,大喊起來:“我,我是義敏縣主的舅舅!”

“義敏縣主的母親是太后娘娘。您是——”黛玉失笑,“哪位?”

趙國基張了張嘴。

倪二在他耳邊輕聲問:“咋,想給太后當兄弟?就憑你這二兩賤骨頭,你他孃的配嗎?!”

趙國基癱軟下去。

探春在屋裡,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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