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虹那一場大哭大鬧就在坤寧宮門口。

彼時林黛玉尚未走出甬路,自是影影綽綽都聽了進去。

走在她步輦旁邊的晴雯不由得回頭兩三次,小聲問她:“郡主,這蘇姑姑竟這樣忠心耿耿,可皇后為什麼不肯聽她的呢?”

“當著那麼多僕役宮人,還有咱們這些外人,她把皇后心腹之間的矛盾都攤開來大吵大鬧。

“這已經是十分不給她主子面子了。換了我,也要先罰了她這個目無主上的罪過,再論其他。”

黛玉淡淡地看向遠方,那是兩道高高的宮牆夾在中間的無盡窄道,“於此處,咱們只是過客,她卻是要過一輩子的。

“宮闈深深,人心叵測。她一旦沒了中宮皇后的體面,只怕下場還不如一個無寵無聲的貴人。

“蘇虹再為她著想,她也不可能容得下的。”

晴雯眨眨眼,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

但是並不妨礙她立即附和主子的話:“郡主說得對極了!

“宮裡的后妃活得都累,還是咱們好!過二年太后給郡主賜了婚事,咱們就出去過日子,最自由自在了!”

黛玉一眼橫過去:“多嘴!”

“是!奴婢知罪,下次不敢了!”晴雯嘻嘻地笑。

另一側王太醫聽見這主僕倆的對話,只覺得自己頂好別再跟著聽了,萬一聽見什麼不該聽的,那可是大麻煩。

便悄悄拽拽陶翰,示意他要走。

陶翰頷首,扣著轎輦的橫槓,悄聲回稟了。

黛玉含笑看向王太醫:“皇后娘娘的玉體康健,就交給王太醫了。

“陛下託付我御賜金牌,其實並不是讓我干涉朝政,只是以備萬一。

“陛下的意圖,更要緊的,是要我協助寇昭容,保護好這座大明宮。

“皇后娘娘便是大明宮的重中之重。

“王太醫,你可要仔細用藥,精心調理。別等陛下歸來時,讓我無顏面君!”

話說得這樣明白,王太醫知道自己的任務只是盡職盡責地給皇后治病,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當即長揖到地:“臣,遵命!”

黛玉笑著點點頭,讓他去了。

陶翰待王太醫走遠,看了黛玉一眼,欲言又止。

孟姑姑乃是王太醫叔祖王君效的再傳弟子,算起來與王太醫是同門師兄妹。

有這樣一層硬關係在,即便黛玉令王太醫在皇后的藥裡多加一點點安神的效用,把這位最能作妖的按在坤寧宮,不是能給大家接下來的日子,省好大的事兒麼?

可算起來,他才第一天跟隨黛玉,實在對這位異軍突起的太后和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不是那麼熟。

在沒弄明白主子的行事準則前,決不能瞎出主意、瞎提問,這是當奴才的職業素養。

陶翰悶不吭聲地跟著黛玉回了壽康宮。

賈蘭和巧姐兒正在廊下站在一起背千字文,旁邊鴛鴦、雪雁和一位宮中的嬤嬤含笑看著。

黛玉一聽,已經背到了中段偏後:“聆音察理,鑑貌辨色……省躬譏誡,寵增抗極……”

心中微動,笑著走上前來。

賈蘭和巧姐兒都停了下來,轉向她,歡聲喊她:“林姑姑,你回來啦!”

一頭一個,扎進了黛玉懷裡。

黛玉笑著摟了他們,柔聲先問吃沒吃早飯,然後才笑著問:“蘭哥兒早就學完了千字文了吧?這是在教妹妹麼?”

賈蘭驕傲地點頭:“是的!三百千我早就學完了,前兒剛結了《詩經》,師父已經開始給我講《論語》了!”

“那蘭哥兒可厲害了!姑姑就不如你,這些文章都記不住了。那姑姑就把妹妹的啟蒙交給你了?”

黛玉親切地誇獎賈蘭。

賈蘭驚喜交加,大力點頭:“我一定不辜負姑姑的信任,好好帶著妹妹背書!”

“好!如果有不明白的,再來問姑姑。這樣一來,哪怕姑姑也不懂,但是姑姑可以去找懂的人教咱們三個!

“好不好?”黛玉溫柔地哄著賈蘭,又摸摸巧姐兒的小手,也誇了她“乖,懂事”。

鴛鴦得到黛玉眼神示意,上前來接了兩個小傢伙,交給雪雁帶下去,卻笑著向黛玉介紹那位嬤嬤:

“這位是崔嬤嬤,乃是寇昭容今兒一早差來的。

“崔嬤嬤家學淵源,學識淵博。二皇子未上學之前,便是她老人家帶著讀書的。”

黛玉這次的笑意真摯了起來,看著崔嬤嬤行禮,伸手請她起身:“快別了!

“我心思煩亂,實在無心教導兩個孩子。

“原本孩子小,就這麼玩耍也無妨。但深宮之內,閒極無聊便容易生事。大人如此,孩子更如此。

“寇昭容這是幫了我大忙了。

“也要多謝嬤嬤,可要多辛苦您幾日呢!”

那崔嬤嬤連稱不敢,黛玉忙令鴛鴦看了賞,二人下去。

小紅這才上前扶了黛玉回房暫歇。

換了家常衣裳,洗手用了早飯。飯後吃茶時,小紅方才避了人回稟:

“宮外智通大師令人進來,特意給郡主傳訊息:因國子監生員們鬧事,東王戒嚴了全城。

“如今外頭的風向越發不對,除了罵忠順王爺,還罵東王。

“說他一個異姓王,這時候哪怕有陛下的手諭,也該尊重宗室,以敦王為尊。

“何況他的舊友同袍們現在都被羈押,他也乾淨不到哪兒去。

“如今對宗室重臣們這樣不敬,是有不臣之心!”

黛玉一聲不吭,一臉的“關我甚事”。

小紅便往下說:“大師說,這些人已經瘋了。如今只怕還不是很多人知道陛下把御賜金牌留給了郡主,若知道了,怕是一樣會冒出許多難聽的話來。

“倘或流進宮中,有人對郡主陰陽怪氣,請郡主不要當回事,莫中了賊人的激將之法。”

這還差不多。

黛玉臉色微霽:“難為大師記著我。”

小紅抿嘴偷笑,悄聲搖頭道:“還有呢,郡主接著往下聽——

“牢裡本來當有動搖之人,不知怎的,王子騰尋機當著眾人的面兒提了一句:‘二十年前,福建龍鳳團茶。’

“所有人便都把嘴巴閉緊了。

“不知這話,郡主可有什麼聯想沒有?”

黛玉冷笑一聲一挑眉:“我把父親的隨記給他,他不看。

“如今我把隨記都給曹諭帶去了江南,他倒來問我。難道我就該過目不忘不成!?

“你讓人傳話出去:本郡主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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