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我知道我很自私
按姚將軍的性子，姚康想必是被他直接帶著入宮請罪，現在心裡估計已經歸心似箭，迫不及待的想去見姚萱了吧。
姚萱在樂清王被斬後就出宮回了姚府。
今日聽聞哥哥回來，她便在屋裡焦急的等著。
擔心自己的樣子嚇到府上的人，姚萱回府後也不曾出自己的屋子，姚夫人顧及她的想法，不放心讓其他人伺候，便自己親力親為，照顧姚萱。
“娘，妹妹。”
姚夫人站在門口，遠遠便看到一身黑色盔甲的姚康快步朝這邊而來。
估計是嫌走著太慢，後面他甚至小跑起來。
“娘，”姚康跑到姚夫人面前停下腳步，跪到地上，“孩兒不孝，讓孃親擔憂了。”
回來的路上父親與他說了皇上為姚家做的一切，越聽讓他覺得自己愧為臣子。
是他太想當然，覺得皇上讓姚家去北疆對姚家不公，對北疆的將士不公，可若是自己真的成功坐上這個位置。
北疆那邊還是得派人去守，對這些人來說又何嘗是公平的？
好在將士們的話讓他懸崖勒馬，否則他真是愧對父親的教誨。
“康兒快起來，”姚夫人抹了把眼淚，抬手把他扶起身，“皇上的處罰下來了嗎？”
姚康順勢起身，點了點頭。
“娘看到那密信的時候是不相信的，”姚夫人嘆了口氣，“皇上懲罰你你就受著，別心裡生怨。”
“這些年在京城皇上不曾虧待過我們姚府，這次也多虧了皇上，否則娘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你們。”
“還有萱兒也是皇上的人救出來的。”
若不是皇上讓她裝暈並派人在身邊保護，估計她早就因為在醒來時沉不住氣，被樂清王給滅口了。
“娘，孩兒鬼迷心竅，差點連累了姚家，孩兒該死。”
姚康抬手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眼見他還想繼續扇自己，姚夫人哭著抬手拉住他的手。
“你這是做什麼，皇上對你做何懲罰？”
“皇上說罰俸祿一年。”
姚康低聲說完，姚夫人滿臉不可置信。
“沒了？”
皇上竟罰得這般輕，連板子都不曾打？
“沒了，”姚康朝屋裡看了一眼，“萱兒呢？”
兩人進了屋，姍姍來遲的姚將軍後腳才到。
“萱兒，哥哥回來了。”
姚萱轉過頭看著身材高大的姚康，淚霎時盈滿眼眶，隨後奪眶而出。
她想向未出嫁時喚上一聲哥哥，張嘴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讓她挫敗的垂下眸子。
姚康雖然在信中已經知曉了妹妹的遭遇，可眼前妹妹可怖的臉讓他垂著的手緊緊握成拳。
妹妹被樂清王那狗東西折磨成這般，他竟還想著與虎謀皮。
他一步步挪至床旁，看著垂頭無聲哭泣的姚萱，抬手輕輕摸了摸她如枯草般的頭髮。
“妹妹別哭，是哥哥沒有保護好你，哥哥該死。”
姚康聲音哽咽的坐到床上，撫摸著姚萱頭髮的手都忍不住顫抖。
以前妹妹容貌秀美，烏髮如墨，如今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氣才支撐到今日。
他不敢想象妹妹受此折磨時心裡該有多絕望無助，更不敢想象若是皇上不曾發現妹妹，妹妹還會被樂清王折磨成什麼樣。
姚萱能感受到姚康的自責和愧疚，她仰起頭，抬手給姚康擦了淚，緩緩收回手去拿旁邊的紙和筆。
在紙上寫完字後，姚萱舉起紙。
“我沒事，哥哥別哭，真的沒事。”
現在臉上的傷已經結了痂，不同於剛開始那般疼。
她記得樂清王第一次拿刀在她臉上劃時她疼的尖叫出聲，後來她發現，她被折磨時哭得越厲害，樂清王就越興奮。
從那以後，即使被折磨時再痛，她都強忍著不出聲，縱然把嘴唇都咬出血。
本以為這樣能使樂清王失了興致，誰知樂清王不僅沒罷手，反而還加劇了折磨她的手段。
把她的鼻子割掉給她看，甚至在她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後還擺上銅鏡，讓她日日看著自己恐怖的臉煎熬的活著。
“哥哥聽萱兒的，不哭。”
姚康擦乾淨眼淚露出一抹笑。
見人都到齊了，姚萱指了指椅子，示意姚夫人姚將軍坐。
二人坐下後姚夫人笑著問，“萱兒是有事要說嗎？”
姚萱點了點頭，在紙上寫下自己想說的事。
郡主說得不錯，她是應該給爹孃說一聲。
幾人耐心的等她寫完，看到紙上的字後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好累，想休息休息。”
“那萱兒先休息，我們等會再來看萱兒。”
姚母心裡已經猜到了幾分，可她不願接受，所以試圖岔開話。
姚萱趕緊搖頭，又飛快的在紙上寫下兩行字。
“爹，娘，哥哥，我命不久矣，想盡早解脫。”
“你們就當我在三年前就死了好不好？”
如今樂清王已死，哥哥也回來了，她再也沒有什麼遺憾，與其等後面神志不清死去，還不如現在清醒著離開，這樣至少她不會忘了家人。
這些日子雖然靠郡主的安神藥能睡好覺，可醒來時腦海裡就會浮現出被折磨的點點滴滴。
三人紅著眼眶，緊抿著唇不語。
姚夫人這些日子照顧女兒自然知道她有多煎熬。
可為了不讓她擔心，萱兒在她面前都表現出自己在好轉的樣子。
其實她都明白，女兒清醒了未必是好事，越清醒，腦海裡被折磨的過程就會不停浮現。
大概是因為這般她之前才會神志不清來逃避痛苦吧。
“萱兒，你……”對上她祈求的眼睛，姚康終究還是閉上嘴。
妹妹自小就怕痛，能忍到現在想必已經是極限，他是希望妹妹活著，但這般生不如死的活著，他能為妹妹做什麼？
“我知道我很自私。”
姚萱顫抖著手寫下這行字舉起，扯出一絲笑。
自己死了家人會難過，可她真的很痛苦，被折磨的記憶在她腦海揮之不去，每每想起就如鈍刀子割肉般，讓她痛不欲生。
“不，”姚夫人上前抱住姚萱，“萱兒不自私。”
是他們自私的想要女兒活著，卻沒有問過她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