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日持久的戰爭,有些勢力消耗過大,頂不住想打退堂鼓,這完全是正常的現象。

此類現象必定不止是泰坦學宮這邊的陣營,相信太一學宮那邊的也一定會遇到相同的狀況。

退出是肯定不讓退出的。倒不是說一定要跟這些勢力過不去,也不是說泰坦學宮就缺這幾家勢力就打不下去了。

最關鍵的是這個口子不能開,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勢必接二連三會有無數勢力跟以此藉口來跟風。

都要求退出了,這仗還怎麼打下去?都打到這份上了,哪還有退出的道理?現在兩方陣營幾乎都是硬著頭皮在硬抗,每天拼的都是消耗。

誰要是先洩掉這一口氣,誰就必輸無疑。

而輸家,則將輸掉地位,輸掉家當,甚至輸掉底褲,乃至於連最基本的生存權都輸掉。

因此,對於這些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請求,學宮既沒有嚴厲呵斥乃至恐嚇,但也沒有心軟同意。

這件事雖然讓泰坦學宮頭疼,但卻不是當下學宮最擔心的事。

更讓學宮焦頭爛額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這件事,引起了泰坦學宮高層的極度重視,甚至隱隱已經引發了一些恐慌。

此刻,泰坦學宮紫金綬帶和黃金綬帶十四位大學士,齊聚一堂。

其中一名黃金綬帶大學士彭黎,也是原來神機大學士的副手。神機大學士隕落之後,實驗室相關的活,都由他和另一名黃金綬帶大學士負責。

彭黎學士神情凝重,將一份份厚厚的材料,親自一份份發到在場每一人的手中。

做完這些後,彭黎大學士對著首席大學士恭敬道:“首席,所有樣本都經過了精密的檢查檢測,經過周密的分析,所有資料和推論,都在這些材料裡體現出來,請首席和諸位過目。”

出席的每一個人,其實都知道此次會議的核心內容是什麼。每個人表情都異常凝重,就好像這眼前的一份份報告,像是一紙宣判書,異常沉重,讓他們拿在手上的時候,心情竟是有些忐忑。

首席大學士一揮手,道:“都看看吧,天塌不下來!”

天到底會不會塌下來,現在不好說。但作為首席大學士,他們經歷過那麼多大風大浪,心理素質絕對是過關的,絕不會自亂陣腳。

首席大學士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是學宮真正的擎天白玉柱。

他不亂,其他人心裡就更有底一些。

於是,人人都拿起手裡的材料,認真地閱讀起來。臭媳婦終究是要見公婆的。不管這檢測結果有多沉重,他們必須做好一切心理準備。

材料至少有二三十張紙,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快的。至少半個小時後,首席大學士才放下手裡的材料,表情也是變得凝重無比。

其實大家大致都已經瀏覽了一遍,材料顯示的東西,大家也都大概掌握了。只是首席大學士沒有放下材料,他們不好意思搶先放下。

首席目光凝重看著彭黎:“這些檢測結果和結論,確定沒有問題嗎?”

彭黎堅定道:“為了確保可靠性,所有樣本,我們都檢測過三回。用次數來排除偶然性。而所有樣本的指向性已經十分明確,各族群反映過來的問題,的確存在,確有其事,而且情況非常嚴重。”

在場所有人聽了這話,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那種感覺,就好像聽到世界末日將要來臨,以他們的高位,都感覺到不寒而慄。

這個問題,哪怕是泰坦學宮都兜不住啊。

首席大學士輕輕敲打著桌面,似還有些不甘問:“他們送來的樣本,有普遍代表性嗎?會否是區域性的?”

“首席,所有樣本,都是各地隨機抽的,而且區域都是隔開的。因此,這絕不是區域性的問題,而是一個普遍問題。”

玉鼎大學士忍不住道:“好端端怎會如此?”

“是啊,咱們地心族從紀元開始,還從未聽說過這麼荒唐的事,各族血脈的戰鬥力怎會無緣無故下降?地心世界也沒有遭遇過什麼天災,也沒有靈氣削弱的狀況,好端端戰鬥力怎會下降?”

“不僅僅是戰鬥力下降,包括戰鬥意志,戰鬥慾望,骨子裡好戰的本能,都全方面受到影響……”

“不可能,不可能!這簡直是亂彈琴。”

多瞳大學士淡淡道:“並非亂彈琴,從各族反映過來的情況看,這些問題實際上已經發生了,而且越來越明顯。否則也不會有實驗室的這些檢查檢測。對於這個結果,大家不必質疑。”

“……”

多瞳大學士素來客觀,他的話在泰坦學宮,份量幾乎是僅次於首席大學士的。他來發表這個結論,實讓人想不信都難。

一時間,現場陷入一片死寂。這不是難堪的沉默,而是真正恐慌的沉默。這就像忽然出現一場根本無法阻擋的瘟疫,任你地位再高,實力再強,也不可避免要感到恐懼。

許久之後,玉鼎大學士才咬牙切齒道:“那麼,這到底是什麼原因?總不會無緣無故出現這種見鬼的事吧?地心世界有史以來,也從未聽說過這咄咄怪事吧?”

彭黎道:“具體什麼原因,還有待詳查論證。不過……”

“不過什麼?”玉鼎大學士恨恨問道。他是真破防了,作為泰坦學宮排名第三的大學士,他自然想象得到,這咄咄怪事要是一直這麼持續下去,對於地心世界而言,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這甚至都不再是泰坦學宮能否存在的問題了,而是整個地心族的生死存亡問題!

彭黎結結巴巴,有些遲疑地看了首席大學士姜靈一眼,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不必吞吞吐吐,都到這一步,你但說無妨。”首席大學士道。

彭黎苦笑道:“是。”

“經過我們實驗室的多方檢測,在這些樣本身上,有一個共同點。”

“什麼?”

“他們都服用過特效藥。”彭黎咬咬牙,說道。

所有人眼眸中閃過驚訝之色,玉鼎大學士忍不住問道:“你是說,是特效藥的緣故,才導致這些怪事發生?”

“屬下只是檢測出這個共同點,是否特效藥導致,還有待進一步論證。但根據我們團隊的初步推測,這個可能性還是有的。而我們還有一個非常驚人的發現……”

“什麼?”

彭黎大學士期期艾艾,頓了頓,才道:“根據之前徐教授他們地表人類俘虜團隊的理論,也就是他們地表世界的基因論。在這些樣本中,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發現了地表人類的基因。”

“這很合理吧?特效藥畢竟是融合了地表人類基因的。如此,才能適應地表世界,讓咱們地心族真正重返地表世界。當下,特效藥全面推廣,至少有一半的地心族,都已經服用過特效藥了吧?”

特效藥其實更像是一種疫苗,需要全面推廣。

一半地心族服用特效藥,這並不算誇張。也許老人婦孺沒有那麼普及,但是成年壯年青年少年這些階段的地心族,肯定是普及度極高的。

畢竟,這些都是真正的戰鬥力,進入地表世界,也肯定是以這些群體為主力的。

場面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安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

所有人都感覺有股涼意從後背衝向腦門。

特效藥!

如果真的按照這個邏輯以最壞的方向去推論的話,那將是一個無比恐怖的故事,說天塌了也絲毫不為過。

首席大學士臉上也是陰雲密佈。

天真的要塌啊。

若這一切是真的,那麼地心族將面臨的局面,將無法想象,堪稱滅頂之災。而這滅頂之災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就是他們泰坦學宮。

一直以來,特效藥就是他們泰坦學宮在張羅,從立項到研發,可以說泰坦學宮一直是瞞著其他所有勢力,獨立完成的。

雖然後來被寶樹族勾結叛徒銅椰給偷盜了特效藥機密,可研發的事,跟太一學宮有什麼關係?跟寶樹族有什麼關係?

他們現在一直在打的這個仗,不就是主張泰坦學宮對特效藥的獨家擁有權嗎?不就是征伐太一學宮偷盜特效藥的機密嗎?

如果地心族的這些問題來自於特效藥,那麼這一仗不管打贏打輸,最終他們泰坦學宮都會被千夫所指,成為地心世界的千古罪人,而且永遠不可能再發生,註定要遺臭萬年。

一時的成敗起伏,或許他們泰坦學宮還能承受。可一旦被千夫所指,這口大鍋讓泰坦學宮來背,別說是一個泰坦學宮,就是三個五個泰坦學宮,也絕對扛不動。

地心世界所有勢力,都將會群起而攻之。地心世界憤怒的火焰絕對會將泰坦學宮燒成灰燼,甚至一人一口口水,都足以將泰坦學宮淹沒。

而這恐怖的可能性和發展走勢,不僅僅是首席大學士想到了,在場其他人同樣想到了。

而他們能想到的,太一學宮就想不到嗎?寶樹族、妖花族和瑤草族那邊,就想不到嗎?

玉鼎大學士艱難道:“不知太一學宮和五行學宮那邊,可否已經發現這些?這問題在他們那邊,是否同樣嚴重?”

這個問題,誰都不好輕易回答。沒有那邊的資料和情報,很難給出什麼有說服力的結論。

多瞳大學士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他們沒有在戰場上取得壓倒性優勢,雙方依舊是持平的狀態,就說明我們有的問題,他們同樣有。既然我們能發現,太一學宮和五行學宮,也肯定能發現。所以,基本可以推斷,這個問題,恐怕已經是普遍問題,全面爆發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一聽這話,現場所有人就更絕望了。

太一學宮和五行學宮要是都發現了,並且推斷出這問題來自於特效藥,對於泰坦學宮來說,麻煩就大了。

一旦結論公佈出來,天知道泰坦學宮將面臨何等的壓力。他們這邊的陣營,只怕也會臨陣倒戈,紛紛將矛頭掉轉。

而更可怕的是,泰坦學宮甚至連辯駁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主張了這麼久的特效藥獨家專利,就是你泰坦學宮最大的鐵證!

鐵證面前,你說什麼都是徒勞,根本洗脫不了。

這三年來你喊得有多兇,態度有多堅決,你的罪證就有多麼瓷實!

連一向兇悍的修羅大學士,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腳,他還想掙扎一下:“現在不過是推斷,畢竟還沒有實錘。誰說這就一定是特效藥引發的?”

首席大學士嘆道:“做最壞的打算吧。”

眼下是沒有完全得出結論,可其實誰都知道,這事其實已經板上釘釘,沒有什麼懸念了。

這變化就這幾年的事,而這幾年唯一的變數就是特效藥。

如果說不是特效藥導致的,他們自己都不信。

多瞳嘆道:“首席,我們可能一開始就錯了……”

首席苦笑點頭:“錯得厲害,我們泰坦學宮身居高位,高高在上慣了,或許從未覺得我們會犯錯。沒想到,這一次,一錯就錯到如此地步。”

泰坦學宮錯了?

每個人聽著都覺得怪怪的,泰坦學宮從來都是至高無上的。怎麼會有錯呢?

多瞳又道:“我們一直以為,寶樹族,太一學宮才是矛盾的關鍵,我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他們身上。現在看來,方向就錯了。我們被徐教授騙了,被那些地表學者俘虜騙了!他們或許一開始就沒好安心。他們從頭到尾,就知道地表人類抵抗不了我們的迴歸腳步,因此他們一開始就想著削弱我們,同化我們……”

這背後的真相,竟然這麼深?

學宮這些高層,徹底驚呆了。

要是真的話,這該怎麼防?簡直無解啊。

地表人類的算計,竟會可怕到這種程度?等他們發現的時候,竟已經無力迴天了嗎?

玉鼎大學士艱難問道:“難道,這局面就不可破了嗎?”

“難,太難了。要是特效藥普及十分之一,或許還可以挽救。如今都過半了,而且都是最精華的人口,這就不可能再挽回得了。總不能,將特效藥的服用者,全部殺乾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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