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章 先聲奪人
聽到對方的喝問，顏文佑一個激靈，下意識回道：“蒙都顏家顏文佑，來此尋親！”
一旁的鬱溫綸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徹底清醒了過來。
麻蛋，搞了個烏龍，他們等了個寂寞，蔣千戶壓根就不在軍營！
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拱手道：“閣下可是蔣千戶？”
蔣元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下屬，示意他們先行回營，直接帶著兩人稍稍走遠些，上下打量起他們。
顏文佑被他如鷹隼般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僵著臉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蔣千戶，這麼多年顏娘母子三人多虧了您的照顧，文佑在此謝過千戶。”
說著衝蔣元恭敬行了一禮。
蔣元不閃不避的受了。
這一禮，他也受得起，只是臉色依舊冷冰冰的，看向一旁不發一言鬱溫綸的眼神，充滿了危險之意。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蔣元就格外的不喜。
顏文佑不知他心中所想，輕咳兩聲小心問道：“蔣千戶，不知顏修和顏若兄妹二人可在您這裡？”
見蔣元那極具危險性的目光再次投射過來，顏文佑趕緊解釋。
“我們說好了今日再行商議，可等我們上門後才得知倆孩子出門去了，便問詢了街坊四鄰，他們都說倆孩子跟您最是親近，若是不在家，定然是找您來了，所以.........”
“所以你們就找過來了？”
顏文佑趕緊點頭。
“哼！顏娘孤身一人帶著兩個孩子在此居住了十六年，可從未說過還有什麼親人！便是臨終之前，也從未提及半字你們這些所謂的親人！”
見蔣元面色不善，顏文佑心中發苦，這位可不比兩個孩子好說話啊！
剛要解釋，便聽鬱溫綸歉聲道：“顏娘離家十六載，確實是我們這些家人的不是。”
“可我們也從未放棄過找尋他們，更是日日期盼著與他們重逢的這一天，可惜，造化弄人，我們還是遲了一步！”
鬱溫綸眼中的悲痛刺痛了蔣元那根敏感的神經，他以為眼前的男人便是顏娘放在心裡的那一位，頓時火冒三丈！
更是為顏娘感到不值，十六年的堅守，換來的卻是遲了一步！
“遲了一步？你們只是遲了一步嗎？當年顏娘大著肚子還帶著一個病懨懨，隨時都能夭折的娃娃的時候你們在哪裡？”
“為了救活那個孩子，顏娘挺著大肚子上山採藥，不慎踩空，差點一屍兩命的時候你們在哪裡？”
蔣元雙眼猩紅，死死攥緊了自己的拳頭，緊緊盯著面色煞白，震驚無措的鬱溫綸繼續逼問。
“孩子早產，顏娘傷了根本，三條命全都一隻腳踏進閻王殿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你們知道那段時間他們是如何挺過來的嗎？若丫頭，生下來後還沒一個小貓崽子大，就連哭聲都像小貓崽子，甚至還沒小貓崽子叫的有力氣。”
“我找遍了邊城的大夫，他們都說這孩子養不活。”
說到這裡，蔣元一度哽咽難言。
那時候的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恐懼，那是比他上戰場殺敵更讓他感到害怕的事情！
他恐懼這個還沒他手掌大的孩子活不了，他恐懼那個眼底有著星空的女人活不了，他恐懼那個會用虛弱聲音喊他蔣叔的乖孩子活不了！
三條命，他是真的怕！
那段時間，如今回想起來，仍然讓他心有餘悸。
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情緒壓抑下去，蔣元的眼裡全是譏諷。
“顏娘生產傷了根本，邊城環境惡劣，她又常年在外行醫救人，有時還會跟隨將士們上陣殺敵..........”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年，那時候你們又在哪兒呢？”
“顏娘病故，除了兩個孩子披麻戴孝，送她最後一程的是我，是我們邊城的百姓和兵士！”
漆黑冰冷的夜，隨著蔣元一句句的質問，一句句的不平，更讓鬱溫綸和顏文佑兩人冷到了骨髓，冷的渾身顫抖。
他們是曾想過顏娘孤身在外生存不易，可不曾想到居然如此兇險。
“孩子好不容易走出了喪母之痛，你們卻輕飄飄的一句帶他們回家，回哪門子家？”
“你們只知道自己找人的不易，怎麼不為兩個孩子考慮考慮呢？蒙都皇城，世家權貴，呵呵..........”
“兩個野生野長，沒娘護著的小崽子，去到豺狼虎豹的窩裡，他們還有命活嗎？”
顏文佑踉蹌兩步，嘴角囁嚅了幾下。
還是鼓起勇氣反駁道：“他們.......他們的爹還在，他們的親舅舅還在..........他們.........他們的親祖母也在！他們..........他們都盼著孩子回家.........”
鬱溫綸強忍下心中悲痛，啞著嗓子問道：“你想怎麼樣？”
這個男人對顏娘三人有大恩！
便是顏、歷、千三家的恩人，觀他態度，除非徵得他的同意，否則他們是帶不走兩個孩子的。
蔣元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兩人，只丟下一句：“看老子心情！”
說完便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只留下兩臉懵逼的兩人。
“他........他什麼意思？”
顏文佑也顧不得悲傷難過和愧疚了。
鬱溫綸長嘆口氣，抹了一把臉，無力的轉身往馬車邊走去。
“還能什麼意思？不同意唄！”
只是不知蔣元對他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
他們應該是初次見面吧？
還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得罪過這位？
還是他單純的為顏娘母子三人鳴不平呢？
又或者只是因為不想他們帶走兩個孩子？
不管如何，他們想要帶走兩個孩子，恐怕沒那麼容易，如今更是連兩個孩子的面都見不到。
心中思緒繁雜的二人就這麼讓蔣元先聲奪人的給忽悠走了，又為顏若兩人爭取了更多逃跑的時間。
而這邊馬不停蹄的顏若兩人也已經進入了紹星谷境內。
破廟裡，顏修又給睡熟的顏若加了一條毯子，看著顏若熟睡的面容不由寵溺一笑。
他家若若當真是萬事不操心，心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