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 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千舟那小子卻是百無禁忌，行事肆意隨性，每每與皇上背道而馳，一個十六年未見的兒時堂弟，一個效忠多年能夠隨意掌控他生死、人生的君主，都不用想，就知道千無落會站在哪一邊。”
給女兒夾了一筷子菜，歷玉澤耐心給她解釋其中緣由。
“先皇后也是一位奇女子，她的手裡可是握了不少好東西，皇上定然也有所察覺，才會允許千舟回來，本意是想借助千舟迴歸的契機將先皇后手裡的東西拿到手，不曾想偷雞不成蝕把米，東西沒拿到手，反倒給自己找回來一位作天作地的小祖宗！”
顏若慢吞吞的吃著菜，認真聽爹爹講其中的隱情。
“千舟行為出格且不可控，我相信先皇后也必定深有體會，且無比後悔找那小子回來的決定，但........為時已晚，雖不知其中還發生了什麼，可我估計，那東西俞家沒撈著，皇上鐵定也沒撈著。”
顏若眨眼。
“那個俞嬤嬤都有膽子殺人放火了，所以東西在她手裡。”
歷玉澤笑眯眯搖頭。
“非也！先皇后籌謀那麼多年的東西，能夠關乎一個家族興衰的東西，她必不會允許落在一個奴才手裡，就算有，也只是些微不足道的表面棋子罷了，若我猜得沒錯，真正的東西..........在千舟手裡！”
說著，神情之中滿是讚賞。
這叫什麼，這就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所以，千無落適時出現，又對哥哥極盡維護，處處妥帖，就是為了一探虛實，看那些東西到底在不在哥哥手裡。”
歷玉澤又給她盛了一碗湯。
“對。”
“千無落對千舟的好，是真的好，但他最終想要利用這份好達成的目的，也是真的。”
顏若捧著碗嘟囔。
“這樣別有用心的好，還不如不要，膈應！”
歷玉澤失笑。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哪有那麼純粹！”
顏若喝了一口湯，抬頭看向親爹。
“若他查明那東西就在哥哥手裡，他會怎麼做？”
歷玉澤輕笑。
“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選嗎？自然是想辦法將東西拿到手！”
“女兒啊！你要記住，這世上，唯有利益是永恆的，感情，才是最廉價，最一文不值的東西！”
顏若垂眸，忽而問道：“所以，皇上和皇后娘娘早就知曉哥哥在邊城。”
這麼多年明知親生骨肉下落，卻仍對他視而不見，若非迫不得已，若非有利用的價值，他們........從未想過要接哥哥回來。
呵呵..........多麼諷刺的皇家親情啊！
歷玉澤一頓，緩緩點頭。
這也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爹爹可知孃親也在邊城？”
顏若的聲音很輕，可歷玉澤依舊聽的清清楚楚。
卻並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爹爹不知你的存在。”
顏若抬眸，靜靜看他半晌，又再次低頭喝湯。
歷玉澤嘆口氣。
“我跟你娘之間的事太複雜，三言兩語根本解釋不清楚，可唯有一點，爹若早知你的存在，就絕不會任你流落在外十六年。”
顏若眨眼，將眸中淚意憋回去。
“那爹爹也知曉哥哥在邊城嗎？”
歷玉澤靠在椅背上，頷首。
“知道，不僅知道，他的具體位置還是我透露給顏文佑和鬱溫綸的。”
這才有了兩人共赴邊城尋人的那一幕。
顏若握著筷子的手緩緩收緊，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那爹爹為何不曾去見孃親一面？”
歷玉澤垂眸，遮住眼中痛苦。
“我與你娘皆性子高傲，誰都不肯先低頭，我雖知她行蹤，卻不曾仔細瞭解，她也知曉我的一切，也從未主動現身..........我們啊！就這麼生生錯過了！”
“她嚮往自由，我貪戀權勢.......我不肯為她改變，她也不肯為了我妥協........最終，我放她自由，好聚好散，彼此承諾不再糾纏！”
“我以為她過的很好........誰又能想到，再見面，已是天人永隔？”
顏若沒再多說多問什麼，而是將碗裡的湯一飲而盡，轉移了話題。
她知道，爹爹和孃親之間肯定另有隱情，絕不是爹爹輕描淡寫的好聚好散，互不糾纏這麼簡單。
可她更知道，爹爹是絕對不會對她據實以告。
“爹可知道那兩位王爺都負傷了，八公主似乎也瘋了。”
歷玉澤點頭。
“知道，不過這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只當看個樂呵就行。”
顏若點頭又道：“哥哥來信說，皇上在查鬱溫綸的訊息。”
鬱溫綸，孃親的二師兄，當初同文佑舅舅一起去邊城找他們的人。
歷玉澤神色自然的點頭。
“爹知道了，要再喝一碗湯嗎？”
顏若搖頭。
“已經飽了。”
回到自己房裡，顏若靜靜坐在軟榻上想了許久，這才起身來到桌前，動筆寫信。
當天夜裡，千舟就收到了顏若的來信。
當看到信上內容，擰眉思索良久，才將信紙燒掉。
看著化成灰燼的紙張，眼中情緒複雜難辨。
不知出於何種考量，兩位娘娘的葬禮極盡低調，皇宮乃至整個蒙都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被禁足在府的千舟絲毫沒有被牽連其中，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自娛自樂，除了不得自由，倒也自在快活！
與此同時，趙家也低調舉辦了趙明俊的葬禮。
賞梅宴上公開兩家婚約的鄭家就不太好了，特別是鄭芝芝，自從趙明俊的死訊傳出，一度被嚇的不敢踏出房門一步。
每日都活在惶恐當中，生怕哪一天被大火燒死的就是她了，都快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鄭家主母無法，和鄭家家主商量過後，對外宣稱鄭芝芝重疾纏身，實則偷偷把她送走，徹底遠離蒙都。
將來的日子過的雖苦，可好歹還有命在不是嗎？
葬禮過後，蒙都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有傷在身的睿王和端王也被皇上勒令在府休養，在傷愈之前，不準外出。
八公主再次被禁足，沒有皇上御令，終身不得自由。
明面上的風平浪靜也遮蓋不住暗地裡的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