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很快恢復了平靜，須泊修長的手指緊緊扣住了欄杆，指節因太過用力而泛著白，青色的脈絡極其明顯的佈滿了整個手背。
他咬著牙，眉頭緊鎖。
嘗試了幾次強行突破後依舊不見成效，忽然一記重拳捶向艇身，便見上面出現了一個凸出去的印子。
“須泊！”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喊，長天臉上少見的露出憤怒，他捂著腹部跌跌撞撞的向欄杆邊靠去，最後在須泊身前停下。
“你拿她的命去賭自已的私慾，沒有一個人類能夠接受這些。”
說他忽然神色一緊，心口不時傳來陣陣刺痛，好似缺氧一般令人難耐，他知道這是餘鹿瀕死的徵兆，她快不行了，聖昀還沒找到她！
而看到長天的神態須泊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猛然向前一步靠近他，便瞧見他額上此刻都滲出了密密的汗珠。
“她還能撐多久？”
須泊臉色發白，聲音中竟帶著一絲顫抖。
“你把她扔下水時怎麼沒想過她能撐多久？”
說完他便轉身躍入了海中，雖然深受重傷但長天水性卻並不比須泊差，哪怕是賭上了這條命，也好過在這裡等待著不確定的結果強。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須泊從未覺得會這麼難熬，可在這一刻他卻將這種感受體會的淋漓盡致，忽然海面泛起一波動靜，他急忙上前的同時便看到聖昀雙手捧著一個女人的身體飛身而來。
此刻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像是被下咒的魔音一般在腦中無比清晰，須泊看著聖昀懷中那個面色白的不正常、察覺不到一絲生氣的女人，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半獸人五感敏銳，活人死人一眼即知，忽然間女人的胳膊無力的垂倒而下，慘白的臉上透露著死一般的沉寂。
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被聖昀退後一步躲開。
“她已經死了。”
冷冰冰的聲音像是冰錐一樣刺痛著須泊的心，他忽然對聖昀大打出手，對方慣性躲閃間餘鹿的身體從臂中滑下，須泊趁機接過，卻未感受到一絲活人該有的溫度。
他怔住，一滴淚毫無徵兆的從左眼中滑落在餘鹿的面頰上。
聖昀神色微變，可很快便恢復如常。
“若覺得我騙你現在便可自行確認清楚，只是可惜這如此難得的體質了……”
“閉嘴！”
須泊突然大聲咆哮，他怒目緊縮，眼中的鋒利似是能夠兩人割裂。
“不……我不相信她已經死了……她不會死……長天！那個長天呢！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歇斯底里的大喊讓須泊完全喪失了往日的居高臨下與運籌帷幄，他搖著頭，模樣竟顯得有些狼狽。
“我在海底找到她時，她已死去多時……”
“若非你阻住我，她就不會死！”
空氣中隱隱崩裂出金色的閃光，須泊周身的駭氣似是能夠吞噬實物。
兩人之間僵持不下，火花眼看一觸即發，聖昀卻的唇角卻忽然勾起一抹弧度。
他輕笑，聲音淡的冷然。
“須泊，難道你忘了是誰將她拋入海中的？”
他頓了頓，接著開口。
“若不是你執意將她帶走，她會遭遇這一難嗎？”
緊緊握住餘鹿肩頭的手猛然一顫，他的心彷彿“咯噔”了一下後隨著餘鹿一起沉入了海底，他撫摸著她愈發灰白的面頰，心疼的將她更深的擁入懷中。
“對不起……”
“自認識你以來我還從未聽過你口中吐出過這三個字，看來人類的心臟果真是厲害。”
“你也認為這些都是那顆心臟的原因嗎？”
“不然呢？”
“不然呢……”
須泊淡淡重複著這幾個字，語氣中竟透著一抹淺淺的悲涼，身體上明明沒有任何一處傷口，卻疼的徹底……
人類的感情，果真是太令人痛苦了……
“你是強大的半獸人，不應該被這種世俗的感情所牽絆，你需要的是變的更強，不被任何事物所幹擾……”
懷中的女人突然騰空飄起來到了聖昀身前，他接過她，轉身一躍竟站在了遠處的海面之上。
空氣中傳來聖昀低沉的嗓音，伴隨著陣陣悠長的回聲。
“這遊艇外層的禁制百年不滅，你想好了就來找我……我會用人類的方式將她葬於島上，也算是給她作為人類最後的體面。”
遊艇自動返航回到了初始的岸邊，迴圈不斷的水流將它牢牢包裹住，路過的半獸人並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只能透過急速的水流看見甲板上癱坐著一個模糊的男人身影，顯得無比落寞與孤寂。
已經過去了五天，聖昀並未接收到來自須泊的任何一條資訊，他會在夜深人靜之時站在高處眺望那艘遊艇，須泊還一直保持著當時懷抱著餘鹿的姿勢，像是失了魂一般一動不動。
聖昀眼眸微動，這樣的須泊，即便是他也未曾看過。
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微微側目，並未轉身。
來人同樣眺望著那處岸邊，聖昀能夠感受到她略帶緊張的呼吸聲。
“他……會同意進入沼林嗎？”
清脆悅耳的女聲讓他覺得心情一陣舒適，不知是不是海底強大水壓的原因，餘鹿被救起後原本略帶微啞的嗓音竟變的異常動聽，後來他才知道這是她的本音，她的嗓子原是被須泊毀了。
淡淡的香氣沁入鼻腔，聖昀輕舒了口氣，女人的氣息被他用特殊的草藥所掩蓋住，足已干擾須泊一段時日，而這種草藥香氣也是他所心悅的，一般人類若使用定會產生些副作用，卻沒想到這個女人竟未受絲毫的影響。
果真是……極度特殊的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