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陰雲時

柳嚴生踩著河岸旁泥土，在他身後是一群緊緊拉著粗繩的農民，還有警衛隊員。

霧柏和他提出，讓他這個警衛隊長下水，他的責任就是保護領民。

柳嚴生看著這個比自己要年輕快十歲的小夥子，還有他氣喘吁吁的模樣。決然拒絕他的提議，對方已經盡力將長繩帶來，這裡最有力氣的還是他們這些農民，將長繩捆在自己腰間。

踏入水中，他就感受到了洶湧河流帶來的威力，彷彿有一頭牛在拖著他的腳跟讓他倒下，身後沿著繩子傳來的拉力又讓他不至於就這樣跌落在河流。

濺起的水花撒在衣服上，冰冷刺骨。

就算這裡再怎麼溫度變化不大，也已經是入了冬，流動的冰冷河水在迅速帶走他們身上的溫度。

農業區總組長抓住落水農民的手臂，將他順著方向河岸方向，一點一點用力，沒有與水流正面抗衡。

他沒有讓對方放開已經死死抓握住的植物，若是放開那一瞬間自己沒有牢牢抓住對方...

風險太大。

水流過於狂暴，自然的力量遠不是人類能夠相匹敵的，河岸邊的水流尚如此，那河流中央——他們一個掉下去只怕是十秒都堅持不到就要被水流吞沒。

沒有任何掙扎空間。

柳嚴生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水流衝擊下已經有些發麻，手上卻還在不斷使勁，一點一點將這落水者慢慢拖拽到岸上。

沒有其他的任何想法，他只想著把人拉拽著上岸。

等到落水者的身子已經完全被拉上岸，他的肺部和鼻翼都在活動預示著他還有生機，柳嚴生才意識到自己可以放開來呼吸。

————

經過這一事件，搶收的農民被嚴令拒絕靠近河岸，如果一時間不注意就會搭上自己的性命，連屍體都找不到。

河流的流速的增長超乎他們的想象，所有搶收的工作小組都在採集完成領地一側所有的姜塊後直接撤離回到對岸，這幾百畝的姜田也可以算是他們滿載而歸。

胡蘿蔔，還有其他可以收集的植物資源，只能放棄。

任由即將上漲的河水將它們淹沒。

落水者被早早的背去瞭望塔附近烤火，這裡有專門用來取暖用的火堆，而本身體積較大的瞭望塔也可以為他們提供起一片沒有雨滴的乾燥區。

當被派去採收的各個農業小組清點完成人數，在瞭望塔下那不大的區域旁邊坐下開始休息，季林才趕到。

季林接收到通知，又看到外面開始降雨，現代的記憶在他腦海裡甦醒。降雨增加水流量導致洪災的案例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立刻換上衣服立刻趕到現場進行一線指揮。

不管有沒有用處，他們的領主能夠站在一線總是能夠讓人感到絕對安心。

比他提前到達河岸邊的是那位生命女神的神官小姐。

她在降雨開始前一刻就敲響市政廳的門，確認霧柏是不是被安排在河岸邊工作。

季林點頭確認，看著生命女神的神官小姐沉默不語，轉身出門。

季林有些茫然，過了會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警衛隊長霧柏好像和這位生命女神的神官關係有些出乎意料的好。

不管怎麼說，能夠有一位治療者在一線救治傷員總是好的。

季林頂著不停歇的雨，找了一名車伕，讓他載著自己以最快速度趕過去，這四五公里的路程靠腿走過去太慢。

遠遠的他就看到那群躲在瞭望塔下取暖而擠成一團的領民，與其冒著雨走回家，還不如在這裡取暖等到雨小或是雨停。

一旦染病，就要在躺上好幾天。

季林沒有猶豫，直接呼喚系統，在原本的田地上覆蓋上一排十座最基礎的木質房屋，讓這些領民趕緊先進去到房屋中休息。這些房屋雖然簡陋，但依然是可以供人短暫休息的場所。

然後又兌換出一些木柴供給領民在這雨中取暖，有取暖用的火堆，他們會舒服很多。

做完這一切，他才向朝著自己揮手的霧柏走去。

柳嚴生為季林解釋了整個事情的原委，季林聽到沒有人因此死亡的時候鬆了口氣，走到那名落水者的身邊。

他凍得發硬的身子在火堆旁逐漸活絡起來，又有同一小組的領民在照顧他，將生命女神神官熬煮出的溫熱藥劑給他飲用。

“這是？”

季林注意到瞭望塔中間的火堆上掛著一個鐵鍋，這是配給警衛隊們需要喝水的時候，用來燒開水的大鐵鍋，也可以用來加熱其他食物。

領地因為燃料充足（只需要水和陽光就能得到比煤礦優秀得多的燃料，領地目前完全不缺乏燃料），而且是統一配給制度。在季林的強制要求下，現在的領民用於飲用的水都是加熱消毒過後的開水。

而在遠處值守的警衛隊顯然就不能從食堂獲取到開水，為讓他們能夠及時喝到熱水，吃上熱飯，都配給有鐵鍋。

這鐵鍋里加熱著的液體漂浮著一些深黃色的不規則片狀物，液體卻呈現出著淺紅的顏色，顯然不是普通的開水。湊近嗅聞，季林又聞到一股淡淡的獨屬於姜塊的辛辣味，又有些許甘蔗的甜味縈繞。

光是聞到這辛辣味，季林就感覺自己身上的寒意已經被驅散五分。

他又看了看，看到有不少領民正在分著用一個大片綠葉構成的小碗小口的喝著這液體，那綠葉塑造而成的小碗想來是女神官莉婭的手筆。

季林看到莉婭站在一旁，從大地中催生出一根根藤蔓纏繞瞭望塔，這些藤蔓上又長出形似小碗的綠葉。割開藤蔓，就會流出如清泉般的澄澈水露。

生命系神術的力量。

如果領地有自己培養的神職施法者的話...也許面對這些災難就會從容很多。

“領主大人，這是紅糖薑茶...”

柳嚴生猶豫的站出來，解答季林的疑惑。

“我用了一些新鮮的姜，聽聞紅糖薑茶可以驅寒祛溼，私自動用物資都是...”

季林聽到柳嚴生的解釋，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還有做紅糖薑茶的手段，他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可以把姜製成薑茶來供領地使用。

防治風寒感冒，驅寒祛溼，暖胃，讓冒雨為自己工作的領民的喝上一碗熱騰騰的薑茶，這自然是極好的——以後也可以在茶館中販賣一些薑茶。

“事發突然，讓你們在這個時候出來搶收也是我事前預料不周。事後寫一份申請使用報告就可以，幫我也裝一碗吧。”

季林沒有責怪柳嚴生的想法，笑著點頭，席地而坐，讓他為自己裝上一杯。

隨即與他和霧柏討論起河水的變化，與防洪堤能否抵禦住這漲潮。

夜還長，他們的工作不僅僅只是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