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們,世襲貴族與貴族神官們竊竊私語,彷彿認為自己才是這座城市的管理者,主宰。

在小議會廳中擺滿了紅酒與蛋糕,穿著不同衣著的貴族們推杯換盞,安東尼奧的壞訊息對他們來說完全是一件好事情,他們可以藉此為理由煽動其他聖臨派的對教皇一系的人進行施壓。

對這些固守戒律的活化石,他們早已看不過眼。

世襲貴族們甚至成立屬於自己的,獨立於教會的小議會,按照規則,任何團體都必須有神官的進駐,他們已經買通了管理這件事情的主教,將他們自己的人安插在其中。

是的,這座城市一半的財富已經掌握在他們的手中,這個不思進取的教會又依靠什麼來和他們進行抗衡,在遊鬥和侵蝕

戒律是他們的一切,戒律也讓他們不能在規則外動用任何武力。

他們覺得自己是時候出手逼迫教會給他們做出一點小小的讓步,一部分主教和牧首已經認可他們的暗示,同意在他們行動的時候,讓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黃金就是這麼迷人的東西。

連戒律都能跨越。

把握在教會手中的權利,指縫中流露出的一點碎屑,也夠他們吃的滿肚流油。

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滿足他們的慾望。

況且也有很多人,對這位沉穩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教皇看不過眼,他已經活的太長太久,讓這座城市安穩時局延伸。

安穩的局勢就意味著貴族們的規模永遠無法突破教會為他們劃下的邊界線。

過於長久的和平也讓他們忽視這座龐然大物的另一方面。

只是他還控制著護教軍,他們就不能在武力上與教會抗衡,但教會的開明和容忍給他們帶來了機會。

教皇和樞密院的默不作聲被他們視為讓步的訊號。

貴族神官隨意將手中的戒律法典丟在一旁,舉杯向著其他穿著繁雜花紋的人們舉杯慶賀,彷彿他們已經取得了最終勝利。

至少已經抵達了他們目標上的一個里程碑。

這會是一場很漫長很漫長的博弈,他將會用自己的手段與教會周旋,這種將未來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讓他沉迷。

貴族神官幻想著。

直到另一位貴族走到他的身邊,對他低聲耳語,有什麼尊貴的客人抵達。

貴族神官立刻放下手中杯盞,走出門外。

“奧倫樞機主教,您來了!”

他立刻掛上一副恭敬謙卑的虛偽面容,看著推門而入的樞機主教,而後者也對他以回應,露出溫和的笑意。

樞機主教一下就聞到從這位貴族神官身上傳出來的濃郁的,刺鼻的葡萄酒氣味,這香醇的酒液此時聞起來只是單純的散發著令人厭惡的惡臭。

“哦,你們這是在,慶祝嗎?”

奧倫,樞機主教發出了自己內心中的疑問。

“當然,這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時刻。”

貴族神官看著奧倫主教和藹的臉,難免有些肉痛。

就在前天,一位黑市情報商人對他們透露這位樞機主教正好‘經濟拮据’,他們便嘗試性的和奧倫取得了聯絡。

這位樞機主教很利索接受了他們的禮物,貴族神官們用留影水晶儲存下來了他們交易的場景,奧倫把柄掌握在貴族們的手中,,他收的那筆錢可是能讓絕大部分貴族都發狂的數額。

貴族神官認為這是完全值得的,一位樞機主教的支援。

這可是平日裡花再多錢都換不來的。

“奧倫主教,您要來一杯嗎?這是聖城裡最好的酒莊所產的葡萄酒。”

貴族神官對他邀請道。

“我記得您可喜歡葡萄酒。”

奧倫點頭,露出笑容

“當然。”

將廳內所有的貴族都盡收眼底。

“這是我的榮幸!還有很多人想要認識您,如果您晚上有空閒的話,家父也安排有...”

貴族神官們將樞機主教環繞在中央,如一群聚集起來的麻雀,嘰嘰喳喳的說著關於他們榮耀,財富,家族的事情。

奧倫並不在乎他們。

————

“奧倫。”

“冕下,我在。”

奧倫致禮,做出自己的回答,視線落在那個被陽光籠罩的老人身上,時間已經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他們的愚蠢讓我震驚。”

“傲慢侵蝕了他們作為人的理智,奧倫。”

老教皇坐在位置上,緩緩地說道,手中羽毛筆在紙上劃過,留下一行標準的字跡。

“是的,冕下,您只是簡單的放出鉤來,他們就急不可耐的緊緊咬住。”

奧倫微微傾身行禮,以表示自己內心的尊重和敬仰。

“您的智慧讓我欽佩。”

“......”

老教皇沒有回應奧倫的恭維,而奧倫依然靜靜的維持著自己的姿勢,等待著教皇的指令。

“奧倫,名單如何了?”

奧倫知道教皇所說的名單是什麼,這正是他今天被召見的主要內容,從神官袍中取出一張記滿名字的紙張,交到教皇的面前,讓他過目。

“為了執行計劃,以教會的資產來說還是存在一部分缺口。”

教皇看著奧倫給出的貴族名單,和他們所代表的家族擁有的財富,這些財富所在的位置,他們的家族產業,難得的露出滿意的笑容。

在要維持正常運轉,維持現有的各個分教會的資金正常的情況下。

還有四分之三的資源缺口。

這筆錢如果完全由教會資產變賣獲得,則會極大的損害他們對教區的控制能力,然後連鎖影響到他們的計劃實行,得不償失。

積攢百年財富的貴族們,剛好可以填補上這個缺口,還可以有盈餘。

老教皇輕輕敲擊桌面,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掃過奧倫給他提交的名冊,將兩張紙上面的資料進行對比。

“資金缺口有這些人的話,可以補上。”

奧倫悄悄隱沒自己的神情,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教皇面前放著的紙張,上面精確的記載著各項不同的資源。他作為樞機主教從未聽說過教皇身邊存在什麼經濟學家,他也很清楚教皇身邊不存在什麼秘密調查人員。

這段時間教皇都是孤身一人。

而面前這份詳細的報表,又是誰在幫助教皇製作?

即使站在光明女神神像面前,沐浴在陽光中,奧倫也不由得有些脊椎發涼。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為它們不應該被關注。

奧倫將目光收回,保持謙卑。

“如果他們的死亡能為我們做出貢獻,那麼他們的死亡就是有價值的。”

奧倫回應道,咬咬牙,提出自己的想法。

“除此之外,我們也應該藉著這個機會對內部進行肅清,新招募的神官中擁有對戒律的信仰,已經越發的稀薄。樞密院對各教區的控制已經在逐步下滑...”

教皇放下手中羽毛筆,森然的目光投射到奧倫的身上,冰冷的氣息蔓延開來。

奧倫咬咬牙,依然堅持著自己的發言,又彷彿是從教皇的最近計劃中看出什麼來。

他已經見證了光芒教會的腐爛,為它的日益腐爛而痛苦不已。

“如果要加強我們的控制力,一輪從上至下的清洗是毫無疑問的...我們需要選拔真正擁有天賦的人成為神官,將...”

樞機主教斟酌了一下話語。

“不良資產清除。”

“說下去。”

教皇似笑非笑的看著奧倫,等待著他的發言,看著這位已經陪著他工作六十年的老臣。

“如果您即將進行交接的話...那麼在交替前將這一切做好,為繼任者留下一個便於控制的環境,很多人的忠誠只面向冕下您,下一任教皇的施政在面對他們的時候未免會有困難...”

將內心的所思所想說完,奧倫鬆了一口氣,轉而抬頭看著教皇,迎上他的目光。

“奧倫。”

教皇散發著自己冰冷威嚴氣息,此時的他更像是一位戰士,一位苦修士,而並非尊貴而和藹的教皇。奧倫知道,這才應該是那位掌控者整座聖城的教皇,光明教會的最高統帥。

教皇以極度溫和的口吻說道。

“這種事情每隔一千年就是一個迴圈,一個沒有自我矯正能力的教會是不可能長久存在,城市也如此。錯誤會不斷的積累,直到它們如山崩一樣傾塌下來那一天,整個教會都會毀於它的傾塌,我們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

人類在歷史中學到的唯一一個教訓,就是人類從來不會從歷史中學到教訓。

必須有一個矯正者站出來,將失衡的一切撥回到他們的軌道上。

孩子們都還太年輕,還太年輕了,他們的血是熱的,依然站在光明女神信仰的庇廕之下,散發著蓬勃的生命力。

真好。

他不一樣,他的血早已冷卻。

縱使那蒼老的身體下曾經沸騰過熔泉,百年後也只會凝結成一片堅硬的巖河。

冰冷,厚重。

老教皇目光投向窗外。

護教軍數十年如一日的屹立在光明女神的面前,將長槍立在身前,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已經適應這些少有言語的保護者的存在。

兵鋒在陽光下折射出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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