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警。

小男孩精神不穩定,愛東想西想。

真的不是性子扭捏婆媽,你們讓讓他吧。

——————

黑髮男生呆坐了一會兒,才拿起了餐叉。

他低頭打量了一下食物,眉頭皺起一點,又很快鬆開。

不知道為什麼煮得慘白的肉片、好像被暴打過一頓才下鍋結果被滾水燙得奄奄一息的蔬菜、白色中泛著詭異紅色的湯……

青涯鼻尖動了動。

並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但是這個賣相足以讓他胃口全無。

他嘆了口氣,還是叉了片肉。

沒得挑,該吃還是得吃。

肉片甫一入口,青涯眉頭就抬了一下。

居然還可以,就是煮得有點老了,肉質有些柴。

他又嚐了嚐蔬菜,被那爛到堪稱奇葩的綿軟口感噎了一下。

他默默把那盤菜推遠了一點。

收回上一句話,他還是有點挑的。

青涯趕緊吃了口肉,壓下喉間那股不適感。

他目光落到那碗湯上時,視線晃了晃。

白的,紅的。

一片昏然白茫中,那紅色顯得愈發刺目。

青涯恍惚一瞬,覺得自己好像又忘了什麼。

是什麼呢?

他靜靜地盯著白湯上漂浮的濃稠的紅,有點像沒完全融化的牛油,又有點像……

青涯喉間忽然泛上噁心感。

“噹啷!”

他忽然拿不穩叉子,將它甩到了桌面上,一手撐住桌緣,一手捂住脖頸,彎身乾嘔起來。

“嘔——咳咳咳!咳!嘔————”

酸水嗆到了喉嚨,什麼都吐不出來,他乾脆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想要抑制住那種源源不斷的作嘔欲。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鐘,也可能是十分鐘,爬伏在自己膝蓋上的男生,慢慢直起了身。

青涯抖著呼吸,目光無神,虛虛看向那碗湯。

他想起來了。

他怎麼能忘了呢?

他為了活,親手殺了一個人。

倒在雪地裡的人影,雙手攤開,一隻手腕被他踩在腳下,另一隻手腕則冒出汩汩鮮血,那血凝成了暗紅色的血塊,粘附在腕間,融入了雪堆裡,一層一層,不停地、不停地被新湧的血沖刷。

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人活得下來的。

青涯手動了動,掌心攤開。

白皙,纖細,柔軟,看起來毫無危險性。

就是這樣一雙手,取走了一條命。

青涯眼裡蓄著的淚如斷線的珠,一顆一顆砸了下來。

適可而止。

他忘記了。

他違背了這個原則。

當時明明有別的方式擺脫挾制,他偏偏選了最血腥的那個。

明明可以不殺人的。

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好像什麼都沒想。

不對,他想了。

他想活。

不管怎麼樣,他想活。

所以在生命受到威脅的那一刻,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以最快的方式救自己的命。

以殺止殺,以命抵命。

那個時候,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居然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甚至感覺理所當然地,殺了一個人。

不管那個人做了多少錯事,他的生命都不該由他來終結。

他應該被關進審訊室接受拷問,被正義制裁,而不是被他這麼隨隨便便地弄死在雪地裡。

如果那個人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如果那個人身上還有值得利用的價值,有警方苦苦偵求的秘密……

那他豈不是做錯事了?

要是當時他再冷靜一點,再勇敢一點,是不是就不用手染血腥了?

青涯掐了掐手心。

有人曾對他說過,一旦手上沾了血,血腥氣是不會輕易被洗掉的。

它會浸染你的靈魂,伴隨你的生命。

如果沒辦法剋制殺欲,那以後很可能就控制不了自己。

有的時候,人是沒法察覺到內心深藏的陰暗的。

它不會時時冒頭。

但它存在於人的思維裡,存在於人的行為指令裡。

腦海裡偶爾會出現一些陰暗的想法,這無可厚非。

可長此以往,“一些”,可能會變成“一”。

人有時候的決斷,就會帶上無意識的惡意。

哪怕那一瞬間,自己腦子裡什麼都沒想,長期以來培養的潛意識都會先一步做出決定。

青涯自己也沒預料到。

他那個時候到底為什麼沒剋制住呢?

果然,不管再怎麼學乖,他的本質都不是個好孩子吧?

他違背了別人的真誠教誨,辜負了別人的期望。

他是壞孩子。

青涯的眼淚流得愈發洶湧。

原來他是這麼陰暗的人。

連殺人這件事都能做得這麼自然。

他明明可以不用那枚金屬片。

他明明可以不割斷那個人的動脈。

他還有很多方法可以反過來挾制那個人的。

他偏偏下了殺招。

原來他的腦海深處早就下了可以殺人的暗示嗎?

他要成殺人犯了嗎?

不,不對。

那個人是個綁匪,肯定是個壞人。

他殺了他算是為民除害。

可萬一呢?

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瞭解,就這樣輕易取人性命。

如果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他是不是也會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

青涯越想越惶恐。

他再次彎下身,用力捶著自己的頭,崩潰地哭出聲。

不要!

他不要變成那樣的人!

痛哭了一場,青涯突然感覺心裡一空。

他呆呆地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眼尾溼紅,淚痕遍佈面頰。

他怎麼這麼慘?

好難過啊。

好累啊。

活著好累。

殺人好累。

哭也好累。

他不想那麼累了。

為什麼軼哥他們不在這裡?要是在的話,他應該不會這麼累了吧?

這想法才閃了一瞬,青涯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吸著氣,眼淚回流。

他開始埋怨起自己。

你怎麼那麼多事?

你都二十歲了,已經很大了,別總想這想那的。

為什麼你還是這麼不成熟?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像其他人一樣優秀?

為什麼你總把希望放到其他人身上?

青涯,你到底是誰呢?

青家的少爺?

只會躲在哥哥們身後的小廢物?

一遇事就要怨天尤人的陰暗爬蟲?

你不是你自己嗎?

你不只是你自己嗎?

現在也只有你自己了。

所以,你現在應該怎麼做呢?

青涯黝黑無神的眼瞳轉了轉。

活吧。

還是活著吧。

找不到他們,也要活著。

如果他們不在同一個時空,那就更要活著。

他們肯定希望彼此都好好活下去。

所以,青涯,不要總是奢望別人來救你。

你是你自己的救世主。

殺了人,也沒關係。

如果你真的殺錯了,那你就要承擔起責任。

他這算想通了吧。

青涯想勾起唇角笑一下,沒成功。

他直起身,用餐巾擦乾淨叉子,開始吃起半冷的食物。

發完瘋,就該填飽肚子了。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他還是乖孩子。

黑髮男生面色平靜地想。

桑坦看著檢查報告,眉頭緊蹙,手指摩挲著光腦腕帶。

斑路嘆了口氣:“別看了,看再久也沒用。”

桑坦不贊同道:“萬一真搞錯了呢?”

“嘖,”坐在他身旁的軍雌換了個坐姿,“那位閣下的身體很健康。”

“比起大多數雄蟲閣下來說,的確很健康。”

他補充一句。

桑坦不解道:“那為什麼黑髮閣下無法與蟲交流?”

斑路:“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他自己不想說。”

“不應該吧?他看起來那麼乖,不像那種傲慢的蟲。”

“只看表面,當然看不出什麼。”

“……你討厭他?”

斑路眉梢一挑:“你從哪得來的結論?”

桑坦抬眼看他,情緒不高:“那你剛才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斑路嗤笑一聲:“表面意思啊,你不會以為我在罵他吧?”

“他又沒惹到我,我還不至於那樣嘲諷他。”

桑坦無奈地搖了下頭,沒再接話。

“滴滴!”

有誰的光腦響了一聲。

桑坦看向斑路。

斑路回看他。

兩蟲面面相覷,最後看向辦公室最裡側。

一頭白金色長髮的軍官抬眸看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的光腦忘記關靜音了,聲音太大了嗎?”

兩蟲趕緊搖頭。

阿圖修又低下頭。

看完訊息內容,他不由得挑起眉。

與對方相互回了幾條訊息,他關了光腦,身子向後一靠,伸了伸懶腰,隨意活動了下肩背。

阿圖修難得懶散地靠著椅背,他抬手打了個哈欠:“好睏。”

桑坦道:“上將,您從回來到現在都沒休息過,真的不回去睡一覺嗎?”

斑路:“您得注意身體。”

長官擺了擺手:“沒事,我會注意的。”

他轉頭看向窗外。

尚未化盡的積雪反射著日光,光線帶著冷意。

阿圖修閉上眼,捏了捏鼻根,神色有些疲憊。

桑坦還是有些擔心:“上將,您已經很累了,還是去休息吧。”

阿圖修搖頭。

“過幾天就到帝城,到時候要做的事更多,現在閒不得。”

他睜開眼看向下屬,眼神帶著一貫的暖意,平靜又溫和。

“聽說有位閣下與我們語言不通,翻譯器準備好了嗎?”

斑路接了話:“邊境這邊找不到通用翻譯器,只有軍用的。”

阿圖修:“軍用的也可以,能溝通就好。”

桑坦吐槽道:“第一次見到有雄蟲閣下戴翻譯器,我以為只有外交官會用到。”

阿圖修笑了笑:“你不好奇是哪位閣下要用嗎?”

桑坦:“哪位?”

阿圖修:“黑頭髮黑眼睛的那位。”

桑坦:“……?!”

他睜大眼睛:“那位閣下醒了?什麼時候?”

斑路:“沒多久。你的網路是跟元帥一個伺服器的嗎?延遲這麼久?”

桑坦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錯過了訊息!!!”

阿圖修:“沒事,你想去看看他嗎?”

桑坦頓了頓,還是放棄了:“算了,閣下們現在的精神狀況都不算好,那位閣下才剛醒,應該不希望別蟲去打擾他。”

阿圖修嘆了口氣。

斑路聳聳肩,也沒說話。

聽某隻醫蟲說,那位小閣下脾氣很好。

是不是真的好,誰知道呢?

總歸他跟他們不會有什麼聯絡就是了。

不過,反殺了雌蟲的雄蟲?

還真是第一次見。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將軍美人劫

瑤念一

沉月似故人歸

是景檸吖

王爺的彪悍小娘子

幾回春夏

穿成農門寡婦,養家餬口致富

丁丁咚咚

苟道小領主

不太愛吃包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