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軼抬著蒼白的臉,眸似點漆,雙手搭在小腹上,有一種濃墨重彩的清冷感。

他一直知道自己什麼模樣看起來對自己最有利。

費軼心裡暗自嗤笑,面上卻是一派疏離。

他佯做疑惑狀:“你剛才說什麼蟲?”

主任臉色一下子怪異起來:“閣下,您到底忘了多少?”

費軼認真想了想,說:“不知道。”

我跟你們都不是一個物種,我哪知道應該忘多少。

他看起來真的又乖又認真。

主任忍不住捂心口:“噢,閣下,您真是太令蟲憐愛了!”

費軼耐著性子繼續問:“你叫我閣下,所以,我原來的身份應該是什麼?”

他心裡隱隱有些猜測,他們稱他閣下,那有可能他們認為他的身份很高,這對他來說有利有不利。

如果他的外來身份沒被發現,那他就能在不得罪別人……別蟲的情況下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

如果被發現了,那他身份越高,他死的越慘。

費軼心裡嘆了口氣,這還不如直接死掉。

他剛開始來到這裡是真的不想活了,可是人一看到有重新活下去的希望,還是會忍不住動搖,哪怕是他也不能免俗。

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蟲認識他,他完全可以不用帶上那層假面過活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那他就直接操個失憶的落難男大學生人設,問就是不知道不記得了,再問直接發瘋。

主任微微笑著,有些渾濁的眼眸裡帶著一種莫名的精光:“閣下,您是一隻尊貴的S級雄蟲。”

還沒等費軼發問,他繼續道:“近幾十年來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S級雄蟲了!”

費軼對上他的眼神,心裡悚然一驚。

S級雄蟲,聽起來身份很高的樣子。可是對方的反應給他一種割裂感,彷彿S級雄蟲不是他們應該尊敬的,而是忍不住要吞食入腹的。

主任慨嘆完,發現閣下的態度很奇怪,充斥著遊離在外的排斥感,剛才聽到自己是S級時眼皮都不抬一下,而現在還有種隱隱的緊繃感,彷彿待在這個病房是多麼令蟲難受的事情。

他想了想,或許嬌弱的閣下失憶之後變得更加難以接近了。不過沒關係,每一位閣下都極其珍貴,這位可是S級的閣下!哪怕脾氣再壞都是應該的,更別說這位閣下如此乖巧!

他一定要為家裡的雌蟲崽子爭個位置,雌君肯定是夠不上了,雌侍也行,反正很多雌君還不如雌侍受寵。他家的雌崽長得好看,性子也柔,雄蟲閣下肯定喜歡。

在主任還在想入非非時,費軼已經頭腦風暴好久了。

雄蟲,那就是說也有雌蟲。

看這個主任和之前那個小醫生的態度,雄蟲的地位應該挺高的,尤其是主任說起“近幾十年來沒出現過S級雄蟲”這個話題時那種莫名狂熱的勁兒,讓他確定了雄蟲身份在這個社會里應該佔上風,並且等級越高地位越高。

不得不說,費軼在某種程度上真相了,不過受人類思維和世界觀的影響,他想的還是過於簡單了。

費軼現在暫且只能得到雌蟲雄蟲這兩個關鍵詞,至於別的,看主任這個自顧自傻笑的樣子,他也不指望能從他嘴裡套出什麼了。

“滴滴——”

主任手腕上帶著的腕錶突然響了兩聲,費軼看到他點了幾下,腕錶上就投影出一塊光屏,他看完光屏上的簡訊之後低聲罵了一句髒話,然後扯著笑臉對費軼說了句“失陪”就氣沖沖出了病房。

他一走,費軼才稍稍放鬆下來。

他現在還待在這個治療艙裡,渾身黏糊糊的,他蹙了蹙眉。

現在他才有空觀察一下週圍。

治療艙左邊是病床,看起來有雙人床那麼大,而且鋪的很厚很軟,病床靠裡一側是牆,安著一扇很高的百葉窗。周圍都是一些精密的醫療儀器,泛著冰冷的銀光,他還看到病床邊擺著的類似檢測健康值的機器,只不過比他在藍星見到的要高階得多,全是他看不懂的設計,光屏上面一條綠線正平穩起伏。

從他這個角度再往裡看還有一間浴室,這個排布跟藍星的VIP病房差不多,只是配置更高階。

費軼有些放空地想,如果他真的是他們口中的尊貴的雄蟲,那他找工作應該能有點優勢,總不能新生活開始的第一天他就要餓死。

對了,他沒有這裡的貨幣,連住院費都交不起。

也不知道醫院接不接受打工還債。

費軼有些頭疼地扶了扶額,開始思考要怎麼樣裝可憐說服醫院接受打工還債,並且提供食宿。

還沒等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一隻棕發棕眼的陌生蟲輕輕開了門進來,手裡提著一袋子洗浴用品和衣服,看穿著,應該是護士一類的蟲。

他微微羞紅著臉,眼神有些閃爍,雙手提著袋子遞給費軼,輕聲道:“閣下,您現在要洗澡嗎?如果自己不太方便的話,我可以給您提供一些幫助。”

費軼沒有讓人幫自己洗澡的習慣,他現在也的確想洗個澡,所以他只是緩緩從艙裡站起來,接過袋子,對著護士禮貌道謝一聲就進了浴室。

他沒察覺到護士遺憾的臉色和緊緊粘附在他腰臀間火熱的視線。

那些粘稠的液體順著黑髮青年線條漂亮的身體線條緩緩下滑,白色病號服幾近透明,隱隱顯出幾分肉色,看著又欲又漂亮。

費軼在脫衣服的時候也發現了,不過他不是很在意,估計是醫生幫他換的。

他意識不到雄蟲雌蟲之間的差別有多大。

他在沖洗的時候摸了摸後頸,他剛來到那顆星球時已經在發熱了,後頸一直有一種腫脹感,現在消下去不少,不過還摸得出一點肉感,像是某種腺體。

指尖輕按,那塊腺體有了一點痠麻感,一股癢意突然順著脊骨向上爬,他直接打了個激靈。

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會對以後有什麼影響,他敢肯定的是這個不能隨便亂摸。

剛才那種感覺太奇怪了。

費軼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剛才激動的那一下,一股雪松夾雜著玫瑰的冷香從那塊軟肉中逸散了出來,帶著某種勾蟲的訊號。

擦乾淨身子後,費軼艱難地辨認了一下衣服的款式,有些生疏地套上,白色襯衫暗紋繁複,水滴狀長袖最後收束在手腕處,兩顆黑色晶石纏著銀線作為紐扣,然後這裡繫個繩結那裡扣個盤扣,最後擺正了一下衣服上的配飾。

褲子倒是容易多了,就一條單純的垂墜感黑色西褲,右腰至大腿墜了兩條銀鏈。

他不大適應地扯扯衣領,頸部有個鑲著墨藍色寶石的黑色蝴蝶結,剛好卡著喉結,他皺眉鬆了鬆那處。

費軼長這麼大第一次穿這麼花裡胡哨的衣服,哪怕是他之前參加宴會的禮服都沒有這麼花的。

他擦著頭髮走出浴室,黑髮蓬鬆凌亂,遮住眉眼,紅唇半抿,膚色瓷白,看起來年紀又小了幾歲。

早早等在病房內的幾隻蟲眼睛都挪不開了,直勾勾盯著費軼。

他們齊聲道:“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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