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們的約定。

板橋區,東新町。

黑色轎車停在白皚的雪中,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時雨淺和五條悟漫步而進,碎石子砌成的小路凝結著白色的冰霜,庭院中堆累著不少積雪。

四月才會開花的梨樹上,如今卻也漲開著梨花數朵,那是盛開的雪骨朵。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房屋,又清掃了庭院中的餘雪,不多時,許久沒人居住因而顯得蕭瑟的住宅處,生出了人間煙火味。時雨淺和五條悟坐在客廳內的榻榻米上,茶香味縈繞著整間小屋,開水沸騰的熱氣疏散了些周圍的冷意。

五條悟自顧地端著茶杯,不由頻頻點頭誇讚說道:“好喝誒,感覺還不錯”

今天來接送時雨淺的友人久久未曾離去,詢問理由也只是悠悠然解釋著自己得閒,沒什麼事去做,這不庭院中積的落雪還是他清掃的呢。

可身為咒術高專的咒術師併兼擔當老師,怎麼會如此悠閒?而且時雨淺泡的茶是帶著苦味的,一個喜歡吃甜食的人怎麼會覺得味苦的東西還不錯呢?

明顯是藏著事。

時雨淺砸巴了兩下嘴,熱茶潤著嗓子,他注視著無所事事小動作卻很多的五條悟,點破了他的心思:“喂,五條,有什麼事情就開口直說吧,躲躲藏藏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

五條悟放下茶杯,身子不由向後仰了仰,吐槽似地說道:“切,我果然和那傢伙一樣都不擅長藏事情,每回都會被你發現。”

他正起神色:“淺,這次回日本打算待多久?”

“.”

沒等時雨淺回答,五條悟便再次開口道:“我說,一直這樣滿世界的跑,有沒有想換一種生活方式?”

“什麼?”時雨淺疑惑地問道。

五條悟白了他一眼:“雖說我肯定阻止不了你復仇的決心與行動,但一個人的人生總得除此之外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像伱這樣滿世界的尋找八岐大蛇的蹤跡,如果八岐大蛇真的要狠下心來躲你個一兩百年,等你死後再出現,你該怎麼辦?”

“詛咒的壽命可比我們長了不止一星半點,到時候可沒人會幫你報仇。”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就自認倒黴唄。”時雨淺慵懶地向後靠了靠,像開玩笑似地回答著。

“不過,我琢磨著,新的時代,也總歸會出現一兩個了不起的咒術師,做到一些我們完成不了的事情。”

“是嗎?”五條悟玩弄桌上的茶杯調侃地說道:“會出現比肩甚至超越我們的咒術師?”

“誰知道呢?那時候我們又看不見。”時雨淺端起茶杯再次喝了口熱茶。

聽著時雨淺的話,五條悟輕笑了一聲,“呵,可我記得某個人在學生時代總將一句話放在嘴邊,你還記嗎?”

他簡單模仿著學生時期時雨淺的語氣,神情冷淡而又很認真的樣子:“悟,傑,說了多少次了,我們不是最強.最強也還遠遠不夠,我們幾個要做的是,超越所有先輩,站在那最高的山最長的河上,俯視所有後來的所有人。”

五條悟捏緊的拳頭放在胸前做著打氣、加油的動作,樣子搞怪而又好笑。

“哈哈.”兩人的笑聲在客廳裡迴盪。

以往那學生時代最真摯的夢想成了現在他們最純真的笑。

時雨淺臉頰微紅,嘴角笑意不止,他低頭望著杯中渾濁茶水,似在回憶那青匆歲月間張揚而肆意少年。

‘真是太尷尬了。要是知道現在會被拿出來說道,那時候就不該說出這樣的話可那時候的氣氛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這樣做才對的樣子。’

遲遲地,時雨前回複道:“一句過往的玩笑話而已,當不了真。”

“淺,繼續回高專當咒術師吧。”五條悟直接了當地說出自己的來意,“和我一起在高專培養一群可靠而實力強大的夥伴,去改革這個糟糕的時代。”

“就像.我們當年說好的一樣。”

冬風忽地吹起,夾著雪,卻不冷。

時雨淺沉默地望著那雙璀璨耀眼的蒼藍之瞳,思緒回到了那個夕陽間略顯悲傷的黃昏晚間。

“淺,有沒有考慮過未來的路?”

“嗯?還沒有。”

“和我一起在高專培養更多可靠、強大的夥伴吧。我一個人的話,會“孤單”的吧.”

“好。”

“兩人的約定,你又是否還記得?”

恰有風自遠方來,似相識,少年間。

稍顯模糊的倒影似水一般倒流著,時雨淺卻很快的從中清醒過來,他逃避似的再次往自己杯中添了些茶水,“再回高專做咒術師?我不行的。沒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資格,你知道我未完成的事.”

“是不行?還是不想?”

“.”

五條悟又不知何時從哪裡拿出一個檔案袋,輕放在桌子上遞了過去,“我,夜蛾校長,硝子,都很希望你回來。”

看著放在茶几上有些厚度的“未知”檔案袋,時雨淺猶豫著。

‘看樣子,他們是早有準備?’

五條悟望著遲疑思考的時雨淺,忽地站起,修長身影開始向門外走去,像是準備離開,只是走到門口時,他頓了頓,轉頭又對時雨淺說道:“很難抉擇的話,就換種方式。”

“淺,我想你應該很久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吧?來練練?輸了的話選擇權就交給我,贏了的話你再自己慢慢去思考。”

說完,五條悟繼續向庭院內走去,他的悠然的聲音再次傳來,“不用咒力和術式對了,不用劍,只是體術。”

“.好。”

下午兩點的東新町,小雪未停,颳起的冷風中摻雜著飄零的雪花,空蕩的院落中,挺立的梨樹上雪骨朵迎風盛放,細細碎碎的雪顆粒晶瑩飛舞。

時雨淺和五條悟對立而站,兩人之間碎石子堆砌的小道隔著些許距離。

“喂,下手輕點,這可是我家。”

“知道了,放心,就連咒力和術式都沒用上,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五條悟自由舒展著身子,手臂伸張、拉直,像是要大展拳腳的樣子。

“那可不見得。”時雨淺撇嘴嘆道,“我們之前也這樣說過,可每次動起手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還記得高專訓練場、宿舍那幾次嗎.”

“安啦,”五條悟揮手打斷了時雨淺並示意他放下心來,“我會下手輕一點的。”

時雨淺搖了搖頭,漆黑色的眸子瞬間變成璀璨的黃金色,跳動的金色火焰在晶瑩的雪花下,異常明亮,“呵,不要被我揍成大豬頭哦,悟。”

“切,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

簡單的垃圾話對噴後,兩人凝視著對方,風夾著雪一如往常般落下。

一息間,五條悟踏步而出,深藍色身影閃動在風雪之中,裸手輕輕揮舞手臂的動作盪開霜花,身形輕盈而迅捷,拉近距離後,他步伐如風,一步衝出,周圍積雪如雨般騰空而起。

時雨淺的速度也絲毫不遜於五條悟,他極快地出現在五條悟視線中,雙方的攻擊瞬間交匯,揚起的雪花、揮舞的勁力激烈碰撞。

“嗡。”

空中突起一陣暴鳴,無形之風在雙方匯聚處轟然炸開,巨大力量掀起蓬勃的積雪向兩人後方湧去。

蒼藍色的六眼在白色潮浪中亮起,五條悟嘴角浮現一抹笑意,他衝出風浪,凌空旋轉,一記高高的腿劈空而下,時雨淺雙手撐起,以手臂、手肘為盾,硬接下了這記兇猛的鞭腿。

旋轉疊帶而起的恐怖腿力,剎那間就將時雨淺撞飛出去。

在帶有冰霜的地面足足拖出了一條三四米黑色深痕,時雨淺才緩慢地穩下身形。

‘許久不見,力量、速度、技巧都長進了不少嘛,看樣子在體術方面下了苦功夫。’

時雨淺故作輕鬆的樣子放下雙手,他隨意的擦拭站在衣服上的飄雪,慢悠悠地說道:“還不錯,不過,對我來說也就一般般,沒什麼用。”

“別裝了,明明是勉強才接下的,苦練多年,我等這天可是很久了,從最開始上學的時候就想暴揍你一頓了,現在終於逮到機會了。”

“小心了。”

話音剛剛落下,五條悟便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時雨淺,他雙手握拳快速轟出,湧動的風帶起漫天拳影,編織成一張無形的拳網,拳勢如山一般壓了過來。

時雨淺快速挪動身體,輕巧閃躲,他徑直透過那拳風形成的“大網”,右拳大力崩出,風絮、雪花碎裂漫開,五條悟迅疾改變動作,他抬起一隻手,用掌心接住了那記臨面而來厚重的崩拳。

拳影、掌印瀰漫散開,兩人的手臂揮出殘影停滯在風雪中,本就細小的雪花又被震碎成更小的白色威力。

閃爍而模糊不定的動作不斷交織在一起,如同攝影機拖出的疊影,攻防在瞬息間來回不斷轉換,風的爆鳴聲不斷。

漫天雪碎縈繞在兩人之間似綵帶一般,跟隨著兩人的身影震動、飛散。

咒術師那遠超常人體魄在這一刻被這兩人展現的淋漓盡致!

五條悟忽地一個側翻,避過了時雨淺的拳峰,然後迅速反擊,他一記精準的踢腿直取時雨淺的腰際,兇猛踢擊的聲如同一道驚雷在風雪中迸裂開。

時雨淺眼神微凝,他敏捷地迴避閃身,整個人猶如一道空幻的幽影遊走於雪地中,躲過迅猛的戳擊後,他一縱身,高高躍起,一腳踏在了院中梨樹的樹幹上,藉助高空優勢,隨即發動更為猛烈的攻勢。

騰起的身影猛地離開樹幹,滿樹的雪骨朵一夕綻放落下,雪似星雨,白茫茫的一片飄灑空中,梨樹周圍的視野因這雪變得極為狹隘。

時雨淺翻身旋轉,一記勢大力沉的劈腿從空中而來,躲閃不及的五條悟雙手抱拳疊過頭頂,一陣風雪匆匆落下。

五條悟身子彎了彎,沉下去的同時,大步向後退去。

“再來!”

五條悟離開是在下午的五點鐘左右,沒吃晚飯,像是有任務,接了個電話而後就匆匆離開了,果然嘛,當了老師的咒術師哪會有那麼閒。

到了更晚一些,夜間,20:05,時雨淺泡完澡披了件外套躺在床上看起了五條悟白天帶來的“檔案袋”。

裡面裝的東西還蠻讓他好奇的,畢竟他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

開啟檔案袋,兩張卡片式證件便從中滑了出來,時雨淺拿起掉在被子上的兩張證件看了看,一張是他學生時代的老舊學生卡。

另一張是嶄新的教師卡,是時雨淺的。

“先前離開咒術高專的時候上交了,原以為會被銷燬,沒想到被他留了下來.切,就這麼肯定我會回來?”

時雨淺繼續翻動著檔案袋,除去一些教師需要簽字入職的材料,剩下的則是一份—“關於2016年東京都立咒術高專招生資訊資料。”

絕密,封面側邊寫著五條版。

什麼意思?

不明所以的時雨淺翻動著招生資訊,仔細瀏覽下來,“所以裡面是五條發掘並統計今年入校的學生名單和資訊?”

“幹嘛給我?”

“還沒在簽入校須知上簽字喲,有熟人,熊貓還有禪院家的嗯?咒言師?”

“.”

時雨淺看完學生名單,腦海裡又不由浮現白天與五條悟的打鬥與交談。

下午的那場戰鬥大機率是以平局收尾的,沒有分出勝負,佔據的結果,時雨淺將五條悟臉打腫了,五條悟則是在時雨淺的眼眶上留下了兩道厚重紫色的拳印。

好在都會反轉術式,受的傷在戰鬥後就被瞬間治癒了,要不然這兩人出去可就要將臉都沒了。

“算平局吧,還是留給你自己抉擇吧。”這是五條悟走前腫著臉說的,當然,他最後說的也遠不止這些,甚至,有些話微微動搖了時雨淺原先牢固的觀念。

“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八岐大蛇會重新回到日本?”

“真是躲避追殺的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國外都更好吧,咒術師少,地方大,又更方便藏身。”

“我覺得唯一的解釋.它們在等等什麼?也許是機會,又或許是某個人,我隱隱感覺它們在醞釀些什麼,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什麼,但我總有股未來會不太好的感覺。”

“總而言之,在日本,從咒術高專,你會更容易得到八岐大蛇的資訊”

“唉。”時雨淺放下資料,躺著床上微微嘆息,“這傢伙是從我回國的那一刻開始就吃定我了。”

“不過過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回去看看夜蛾老師和硝子了,為數不多的朋友與掛念。”

夜深了,燈熄了下去,外面漆黑一片,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冷風吹著,地面積著的雪倒是印著白天的光。

還是這一卷的故事。

沒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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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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