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青單手拎著可樂,食指穿進拉環微微一曲,伴隨著“啪”的一聲易拉罐的拉環被拉開,他仰頭喝了口,另一隻手隨意的搭在沙發扶手上,視線落在對面擺放的大屏電視上,可漆黑一片,沒有影像,瞳眸卻一瞬不瞬,手裡的可樂冒著氣泡的細微聲響,在安靜的客廳裡顯得格外明顯,頭髮隨意地抓了一把,也不顯凌亂,目光彷彿透過眼前的一切在看向別的東西,亦或是腦海中浮現了誰的身影。

安絮知曉周從南不會再回什麼,於是放下手機只好作罷,走進房間拿起一旁的吹風機,心不在焉地吹著頭髮,水珠凝成團滴落在地板,儘管她已經擦拭過,舒適的呼呼風聲覆蓋了外面的雨聲,安絮偏頭看了眼窗外,熟悉的眼眸回想在腦海深處,思緒慢慢拉回從前。

遇見徐淮青那年,安絮剛剛高一,雨天,聽起來就是很暗色調的詞,褲腳被雨水打溼,車輛行駛過的地方濺起水花,灑了人一身,大多數人對雨天的印象還是存留著些厭惡的刻板印象,這很好解釋。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在春意盎然的四月,衚衕口的積水坑一個接一個,她將耳機戴上,不想聽這萬分嘈雜的世界,她撐著傘在雨中走著,偶一偏頭看見了蹲在角落的少年。

於是她駐足。

視線落在他身前啃食著火腿的小貓身上,棕黃的毛髮有些溼潤,一縷一縷的,好在頭頂的雨傘給它撐起一小片天地供它躲避這急促又豆大的雨滴,她抬眸,重新打量那人,只能勉強看清他的側臉,額前的碎髮微溼,身上的校服也有了些深深淺淺的印子,看的不似清晰。

但她猜,此刻他的眸中指定帶著幾分笑意,因為她看見了少年勾起的嘴角,白皙修長的手輕柔地撫摸著貓咪的毛髮,那一天,彷彿雨天也沒這麼糟糕了,她摘下耳機,雨滴落在樹葉上掉進地上的水坑,淅淅瀝瀝的聲音灌入她的耳朵,她挽唇,好像拖著溼噠噠的褲腳走著也沒有這麼狼狽。

再遇徐淮青,是高三那年,學業壓力大,更加上家裡的一部分原因,除去姜粟,安絮在學校基本沒什麼朋友。

高三開學那年,她還是同往常一般早到教室,陸陸續續人都來齊了,她從包裡拿出課本,忽地一道陰影灑下來,安絮沒來得及抬頭就率先聽見來人的聲音。

“同學,我能坐這嗎?”

清朗低沉的聲線,不同於其他這個年紀的學生,少了些稚氣,甚至,還夾雜著沒睡醒的慵懶,安絮抬眸,沒等她開口,那人已經拉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發出沉悶的聲響,連同她的桌子也微微晃動著,安絮扭過頭,臉上閃過一絲狐疑卻也很快消散,新同學?他剛剛說的,疑問句?不,他只是問問,沒有得到回應他也依然坐下了。

安絮看著他的側臉,陽光透過走廊又越過窗戶落在他身上,輪廓忽明忽暗,稜角挺括,眼睫微垂,她視線稍稍下移,他脖頸的線條流暢,喉結突出明顯,校服衣領上的扣子不規矩地散開兩顆。

直到他回過頭,看不出什麼神情,眼眸漆黑明亮,又透出一絲疑惑,眼尾的痣清晰地落入她眼底,安絮一頓,莫名地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人,她動了動唇還是沒說什麼,裝作沒什麼事的轉過頭,彷彿剛剛盯著他看的那人並不是她。

很白,也挺帥,還我行我素,這是安絮對徐淮青的初印象。

她微垂著頭盯著手裡的書本,坐在旁邊的少年讓人無法忽視,安絮忽然想到剛剛要說些什麼來著,這有人坐了?但並沒有,因為姜粟還沒來,於是,她有了一位新同桌,這倒沒什麼,畢竟,班裡能說的上話的人實在不多,不差這一個,而且,這位新同桌好像也沒有要和她主動說話的意思。

這個想法一直持續到上第一節課的時候,高三十班的班主任是一位年輕漂亮的英語老師,從高一一直帶他們到高三,老師和同學之間都相互瞭解許多。

“這學期我們班裡來了位新同學,徐淮青,大家掌聲歡迎!”

教室裡響起不甚整齊的鼓掌聲,安絮也象徵性地拍了幾下便作罷,又偏頭看向自己的新同桌,他神色懶懶的,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相比早上來的時候愈發明顯了,明明老師口中介紹的新同學是他,卻又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

許是注意到身旁的人灼熱又不可忽視的視線,徐淮青扭頭,一下撞入安絮眼裡,她沒躲,光明正大的對視,徐淮青勾了勾唇,意料之外。

“同學,我知道我很帥。”

他忽然出聲,安絮沒想到,本來以為這氣氛該到自我介紹的環節了,但他這句話,安絮微眯了眯雙眸。

自戀,是她對徐淮青的第二印象。

“還行吧。”

安絮回了一嘴,聲音不大,但傳入徐淮青耳朵裡足矣。

他微揚了揚眉骨,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抓起一旁的筆寫下幾個大字,推到安絮眼前。

“你好,徐淮青。”

她側目,“徐淮青”三個大字寫在草稿紙上,字跡稜角分明,蒼勁有力,安絮不意外,寫下這幾個字的主人同身旁的人匹配得上。

只是有些疑惑,這人怎麼突然和她說起話來,安絮輕掃了他一眼,隨後得出結論,八成是睡醒了。

她沒說話,只“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便又將視線轉向黑板,彷彿對於這位新同桌,知曉了名字就已經足夠。

徐淮青好似沒想到這人的反應會是這樣,有些想笑,他拿起手中的筆敲了敲桌面上的紙,目光落在她臉上,也不說話,就看著她,注意到動靜,安絮輕嘆了口氣,回眸,看了他約摸兩秒,明白他的意思。

將桌底的作業本抽出,翻到第一頁,舉到徐淮青眼前,看著他淡淡開口,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安絮。”

徐淮青看著本子上秀氣的字型,微點了點頭表示知曉,這才轉過頭,捏著的筆在指尖轉動,安絮把作業本放回去,繼續聽課,徐淮青也沒再弄出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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