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歡回到桃花院的時候,胡三還在。

紅鳶利落地換了壺新茶之後就帶著其他侍女都下去休息了。

可能是要講的東西太多,胡三反倒不急了,慢悠悠地灌下去一盞茶後,愜意地咂咂嘴。

晏長歡也不催他,拿著團扇時不時扇著,驅趕耳邊的小蟲。

“哈”,胡三舒了口氣,緩緩開口:“三小姐今日真是走的好險的一步棋。”

晏長歡愣了一下,舒展嘴角淺笑:“的確,棋不僅走的不好,還樹了敵。”

“但是寅王有個致命的弱點還未挑明,小姐可以先攻其不備,佔領上風。”

法子是好法子,只是寅王那人沒底線又被太后與皇后寵愛,萬一有破綻說不定遭寅王和他那些“跟屁蟲”反噬。必須要仔細籌謀,最好能假手於人。

晏長歡腦子裡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一瞬間又被她壓下去。

她壓了壓太陽穴,抬眼道:“不說這些了,你今天又打聽到什麼了?”

“小姐今日在宮裡可遇到什麼怪事兒?”

“宮裡沒有正常人,全是怪事。”

“……”

晏長歡看他表情藏著濃厚的傾訴欲,就迅速在腦子裡回顧了一圈,脫口而出:“灰悟。”

“對了,那個陰森森的光頭。”

晏長歡停下手中的動作,撐著下巴聽他說,她今天覺得那和尚十分不對勁,本想打算出宮後讓胡三去查,沒想到宮裡的眼線這麼密集,她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已經傳到了各位“大仙”的耳邊。

胡三自封千耳,一千個耳朵足以聽完京城的秘密。他要是靠賣陰私訊息謀生,估計也能搞成個京城首富。

“當年垣帝老兒民間私訪時在寺廟避雨,廟裡的一個僧勸誡他切勿南行,否則會有血光之災,可垣帝老兒要南下去江南就對那僧置之不理,結果真在南行十里處遇到流寇暴亂,垣帝老兒身邊的那些武將未撐過半個時辰,幸而那僧帶著一群幫手趕到,垣帝老兒就只受了些皮肉之苦。”

“那僧就是灰悟?”

“對。”

聽起來像是個完美的救贖故事,但是仔細推敲一下,故事是可以構造的,就像鈺王想構造的英雄救美那樣。

晏長歡微蹙眉頭,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幾天的波折讓她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了。

“後來垣帝老兒就對那光頭重禮相待,還迎回宮中,凡遇節慶與國事,必請那光頭好好占上一番。”

“當年皇帝私訪時是不是與一農婦……”

突然想起今天麗妃的話。

“三小姐怎麼知道?”

晏長歡淺笑不語,卻見胡三臉上漾起了一絲興奮,他又胡亂灌了一杯茶水進肚,身子前傾細細道:“確實有這麼個農婦,衣著素樸卻面容傾城,學通五車,文韜武略信手拈來。剛開始垣帝老兒對她情深難以自抑,差點就要帶到宮裡冠寵六宮了。”

“但是宮裡沒有這號人,所以當初是灰悟做了手腳?”

“沒錯,灰悟當初為那農婦佔了一卦,卦象上說那農婦是會禍國禍民的妖婦,會使大垣動盪,令朝野不安。”

“……呵”

與其說垣帝多疑,不如說他沒腦子。

那灰悟打著占卜的幌子就可以滅掉所有他想除掉的東西,他有沒有真本事倒另說。

“垣帝老兒起殺心時,那農婦已經身懷六甲,身上有了龍脈,他等了數月有餘,等孩子降生時,他自己親手了結了那農婦性命。”

“那孩子呢?”

“孩子被垣帝老兒帶回了京城,那是垣帝老兒的第七子,給了個祁字的名字。距今已經二十餘年,如今倒也不知如何了,或是紈絝或是乞兒。”

胡三嘆口濁氣,挑眉道:“三小姐需要我去調查一下這孩子的下落嗎?”

“無關之人 ,不必費心了。”

“宮裡近些年經常派出些人出去調查訊息,但凡訊息一入宮,便有死士前去追殺,但次次落敗而歸。”

“什麼訊息?”

“這除了垣帝老兒恐怕沒人知道了。”

追殺人?恐怕又是灰悟的手筆,近些年大垣江山日益動盪,事態四面頻發,垣帝已經心力交瘁唯恐大垣大限將至,只要灰悟占卜出對大垣不利的人或事,垣帝定是用盡一切代價也要誅殺掉。

這麼多年都未曾得手的目標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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