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王驚詫:“母妃,何出此言?”
麗嬪微嘆口氣,語氣放軟道:“這京城再亂一些才好,這樣你父皇就永遠也想不到你我二人了。”
“這是何意?”
洛王踏進麗華宮便覺的有些不對,宮院裡花木衰敗,枯草叢生,一看就是這些日疏於打理,母妃一貫愛花草,怎麼忍受宮院裡這番狼藉。
母妃的鬢髮間也添了幾縷白絲,再一細看,似乎眼尾也多了幾道皺紋,面色微微泛著蠟黃,通身氣質悲苦憂傷。
洛王心慌,焦急道:“莫非父皇為難你了?”
“若是如此便好了,你父皇自皇后死後就再也沒有踏入麗華宮半步。”
洛王訝異:“可父皇不是對鼓子花茶上癮嗎?”
麗嬪的面色陰冷了下來,道:“按理說,你父皇應該一天都離不得這鼓子花茶,這些日他不僅沒來,甚至從未召見過我,他這段時間倒是常去壽安宮找那老妖婆,莫不是看政績不行,又想在史書裡留個孝名。”
說到最後,聲音裡滿是譏誚。
洛王也覺得事情似乎已經不受控制了,他忐忑道:“莫不是父皇的毒已經解了?可宮裡又有哪位太醫有這般醫術呢?”
“太醫院那群固步自封的老東西,哪裡有這樣的能耐,就算放眼京城,能解此毒的也……” 麗嬪突然一怔,口中又念念道:“太后之前差桂嬤嬤往晏府送了些東西,聽聞裡面有太后當年於封后大典戴過的一支鳳釵。”
“正是,孩兒也聽聞了此事。”
聽罷,麗嬪細細琢磨,狐疑道:“難道皇上的毒已經被謝氏解了?看樣子倒像是太后親自為皇上求的藥,可太后跟這謝氏又是什麼時候通上氣兒的?”
洛王忙道:“我回去便查清此事。”
“事情已經罷了,再打聽出來又有何用,先前我讓你打聽寅王在不在漳州,你不當回事,如今他卻回了京,還死在皇宮的牆根處,你再渾渾噩噩不知目的,皇后和寅王的現狀便是你我母子的將來。”
洛王心裡惶惶,道:“那現下該當如何?不知父皇忙完這陣會不會算我們的賬,寅王之死最利我和鈺王,可我實在不清楚此事,今後種種,實難預想。”
兩人沉寂了片刻後,麗嬪拿去剛剛未完的針線帕子,凝神看了會兒,才若無其事道:“聽御林軍說那日黑衣人眾多,又各個是好手,在京城之中,誰家的武功高手最多?”
“自然是晏家,”洛王不假思索道。
“京城再亂一些,你我就更安全,洛王,你懂也不懂?” 麗嬪面上總算是含了笑了,一雙美目盯著洛王,又是嚴厲又是慈愛。
洛王也是個聰明人,登時便明白了母妃的用意。把寅王之死嫁禍給晏家,這樣一來,陛下對晏家厭煩憎惡,一個是大垣朝最有權勢的皇上,一個是掌管百萬大軍的世家,鷸蚌相爭,京城大亂,漁翁最是得利。
洛王心情大好了,垂頭應聲:“孩兒明白,此番定不讓母妃操心了。”
“你妹妹也有些日子沒進宮了,你可知她在府上幹些什麼?”
洛王隨口道:“想必是插花女紅那一類的吧。”
“你兄妹二人令我最是操心,你先不論了,你妹妹至今還未定親,你父皇對她的婚事也不上心,近來外邦頻頻挑事,就算你父皇送她去和親也是有可能的,她這般性情,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虎狼窩該如何活命。”
“她如今也大了,是時候挑選駙馬了,只是她只傾心那沈家公子,旁的人根本不入她的眼。”
洛王語氣無奈,皇家人選妻定婿本就是結合門第家事,強強聯手,全關乎算計,想要個知心喜愛的根本就是笑話。
麗嬪聞言也嘆氣,道:“那也沒法子,這京城若有家世好又人品優良的公子哥記得上個心,你且就這一個妹妹,只有我們替她張羅張羅。”
“那些桀驁不馴又家世顯赫的哪裡肯做駙馬,針尖對麥芒的,最好是家世不出眾卻有才幹的,就像那個大理寺的蕭七那樣,長相俊雅端正,不過弱冠就在大理寺有番威名。”
麗嬪眼睛一亮,忙追問著:“這蕭七可有婚配了?”
“沒聽聞過,似乎還未。”
“我可是知道他,平日裡與他素來交好的也有些家世顯赫的,若是你妹妹與這蕭七能成,那對你也是大有助力。”
洛王卻是不以為然的,暗想著:妹妹選不了沈提安做婿,又怎會願意挑這個跟沈提安最為交好的蕭七呢,豈不是每日看著便神傷。嘴上卻道:“孩兒知道了。”
……
晏府。
晏長歡吃過晌午飯,正坐在涼亭下面消食,手裡面拿著團扇慢慢扇著,腦袋一點一點的正要昏昏沉沉地睡去。
忽地,一陣急躁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到了跟前,晏長歡迷迷糊糊地抬眼望過去,就聽棋藍道:“小姐,沈府派人來給了個口信。”
“說吧。”
“沈公子去了城外避暑林莊裡。”
避暑林莊在京城外北邊約莫著十里處裡,茂密的竹林裡三三兩兩的宅子,清涼幽靜,風景怡人,很多大戶人家在那裡買私宅來避暑度夏,沒想到沈提安去了那裡。
晏長歡心裡一肚子疑問,她自然是要去問個明白的,心裡思定,嘴上便吩咐道:“備馬,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