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欠你的，還清了”
轉眼間，又是一年匆匆而過，凌辰和冷檸在紐西蘭的悠長假期，歷時一年有餘，終於要畫上了句號，其實，他們本該早些回國，若非冷檸多次催促，凌辰恐怕還打算在那裡待上一陣子。
因為不知何時起，凌辰竟然對農場主的生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早已實現財富自由的他花重金買下了紐西蘭的一座農場，每日裡，他沉浸在養羊牧牛的田園生活中，樂此不疲，然而，面對冷檸對回國探望外孫女的殷切期盼，愛妻心切的凌辰只好忍痛割愛，請人代為管理他的農場。
在那些回國後含飴弄孫的歲月裡，冷檸的日常變得簡單而滿足：照料著心愛的花卉，偶爾去探望活潑可愛的小外孫女，每一天都過得寧靜而愜意。
“冷檸？冷檸？”
冷檸一手拎著剛從咖啡館買回的香濃咖啡，一手抱著一束芍藥花，正琢磨下午要不要去練瑜伽時，突然被熟悉的聲音打斷思緒，她回頭望去，微微一愣。
出現在她視線中的，是商舟和汪清，他們十指緊扣，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痕跡，卻增添了更多的溫馨。
“真巧啊，沒想到在這裡能遇到你們……”
冷檸嘴角上揚，露出淡淡的笑容，只是跟之前遇到前夫時相比，更顯從容。
“是啊冷姐，我們把原來的房子賣掉了，現在住在這附近。”
汪清客氣地說道。
雖然當年可可跟濤濤的配型沒有成功，但冷檸能允許女兒來做配型，汪清已是心存感激。
“老婆，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話想單獨和冷檸聊聊。”
商舟輕聲對汪清說，看得出，年老後的他更懂得如何疼惜眼前人。
汪清點點頭，溫柔地看了商舟一眼，轉身慢慢離去。
“我在紐西蘭的時候你就發資訊說想要聊見一面，有什麼事嗎？”
汪清走後，冷檸疑惑的問道。
“本來想等你回國以後找個時間約你出來喝杯咖啡，那既然今天碰到了，不如找個地方聊一聊？”
冷檸看出商舟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於是她轉身回到了咖啡店，打算與他一敘。
“你跟凌辰挺好的吧？”
“嗯，我們還不錯，看你跟汪清……”
“是的，我們復婚了，她發病後我一直陪在她身邊鼓勵她積極接受治療，現在她已經完全康復了。”
“哦？是嗎？那挺好的。”
多年未見的兩人言語中還是透露出些許的尷尬。
“可可……還好嗎？我聽說她已經做了媽媽，她的婆家……怎麼樣？”
商舟略顯侷促，他不知道冷檸是否還願意透露有關女兒的資訊。
“她很好，她的公公婆婆也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婚後的生活也完全不需要我擔心。”
冷檸的語氣很平靜。
“喔……只要沒有遇見像我父母那樣的婆家，只要不像你當年那樣……我就放心了……”
“商舟，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現在不都各自安好嗎？”
冷檸微微一笑，其實在她心裡，早就跟過去做了道別。
“冷檸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
“你……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冷檸的眼睛瞬間瞪大，彷彿聽到了一個不可能的真相，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愕和不敢置信。
“你還記得我媽走後留下兩封遺書嗎？一封是給你的，一封是給我的，遺書裡，提到了我的身世。”
商舟抿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
“我媽跟我爸結婚後流過一次產，可自打那次便傷了身子，可能一輩子無法生育，奶奶就一直不待見她，好在我爸對我媽很好，一直不離不棄。後來，又過了幾年，我媽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姥姥只好去福利院抱來了剛滿五個月的我，她逼我父母收養我，她擔心那個年代有人對我媽指指點點，也是為了將來以後能有個給我父母養老送終的人，剛開始我父母死活不同意，覺得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總想著有一天能有奇蹟發生，可直到我上了小學，我媽也沒能懷上自己的孩子。”
“這些年我媽其實一直對我很好，她真的把我當作了親兒子，因為從她的眼神裡，我可以感受得到，可只有我爸的心裡一直過不去那個坎，他總覺得我是個外人。從前我一直沒跟你說過，小的時候我還挺納悶，為什麼我生病打吊瓶的時候，我爸為了讓吊瓶快點打完不耽誤他去下棋，居然讓我蹲在地上，把吊瓶線拉長；為什麼總是對我非打即罵；為什麼總是看我不順眼……剛開始我以為他只是對我要求嚴，現在想來原來其中的原因在這裡。”
“不過後來，隨著我們朝夕相處的時間久了，他也認命了，他真正接納我其實是在咱們倆離婚以後，因為他覺得自己真的老了，許多事情也看開了。”
冷檸像做夢一樣聽完了商舟的話，她始終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可是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不是嗎？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呢？”
“呵呵，就算養只貓養條狗，時間長了也會跟主人長得有相似之處的，你說對吧？”
商舟苦笑道，那表情讓人不免有一絲心疼。
“冷檸，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也許是因為我不是他們親生兒子的原因，所以他們對你、對可可沒有那麼好，但是……也請你原諒他們好嗎？”
商舟的話讓冷檸才明白過來，為什麼現在這個社會里還有商舟父母那樣的人存在，時不時挑撥離間、不斷跟兒子和兒媳身上索取錢財，為什麼宋蓴竹一味地在坑害商舟，今天冷檸總算找到了答案。
“都過去了，你……要不要見一見可可？”
不知是出於對商舟的憐憫還是同情，冷檸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提議。
商舟先是一愣，隨即擺擺手。
“算了吧，我還是不打擾她平靜的生活了，冷檸，我們都要好好的。”
商舟深深的看了冷檸一眼，那一眼，包含了無數的情感。
商舟和冷檸走出了咖啡館，他們互相道別，朝著相反的方向而行。
可就在兩人轉身時，一輛大貨車為了躲避前車，猛打了一下方向，可冷檸此時正處於司機的視線盲區，司機躲閃不及，一陣刺耳的鳴笛聲響起……
“冷檸小心！”
只見聽到鳴笛聲的商舟三步並作兩步猛地將冷檸推開，而他，卻倒在了血泊之中……
“商舟！商舟！你醒醒啊，救護車……有沒有人幫忙叫救護車啊！”
回過神的冷檸扶起商舟的頭，讓他躺在自己的懷裡，她不知道怎樣做商舟才能沒有那麼痛苦，她撕心裂肺地向周圍的人求救呼喊。
“冷……冷檸，來……來不及了，讓我、好好……好好看看你……”
此時的商舟已經奄奄一息，他顫抖著右手從胸口掏出一個透明的小袋子，裡面有一個碎瓷片，上面寫了一個“檸”字。
“你……記得嗎？當年、我們離婚後，你搬走的時候……把我送……送你的第一個禮物……瓷片燈摔得粉碎，可印著你名字……的這……這塊卻是完好無損的，我從碎渣裡……撿了起來，一……一直揣在身上好多年，冷檸，我對不起你……”
“不要再說了好嗎？我說過原諒你了……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你堅持住，你堅持住……”
冷檸此時早已泣不成聲。
商舟搖搖頭。
“來不及了……讓我把話說完吧，冷檸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拿命還你……冷檸，你一直是我心裡……最……最愛……的人……爸爸媽媽……來接我了，冷檸，下輩子……我們……再、再也不要遇見了……我欠你的……還清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商舟便沒有了氣息。
三天後，商舟的葬禮。
冷檸幫汪清一起給商舟料理了後事。
“你知道嗎？其實他最忘不了的人，還是你，只不過出於責任他才跟我復婚的，這些我都知道。”
汪清淡淡地說道，黑色墨鏡後的雙眼彷彿承載了太多的故事，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冷檸沒有接她的話，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不知道，應該還是會留在這裡吧，百年之後在這裡陪他，你有凌辰陪，就讓我來陪他吧。”
汪清指指商舟的墓碑，話語中透露著深深的堅定。
冷檸拍拍她的肩膀，轉身走了。
原以為商舟已經年老，縱然沒有兒孫繞膝，但他跟汪清復婚也算有個伴，可誰知造化弄人，他居然以這樣的結局收場，真是讓人唏噓不已，也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他這輩子欠冷檸的，只能以這種方式來還吧，老天爺的事，誰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