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還是沒能睡好這最後一覺,她被從枯草堆裡抓起來,幾近麻木得聽著周圍人的呵斥辱罵,村長站在不遠處,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村裡出了一個毒婦,一夜殺了兩個男人。

人們並不在乎一個孱弱的婦人在殺完前一個後怎麼還有的力氣去殺第二個。

二牛的兄弟絕口不提二牛的畜生行徑,甚至能睜眼說瞎話。

“我兄弟念著她好歹是表砂鍋嬸,又養育了兩個孩子,也都是同宗的血脈,這才聽了她的瞎話,想著去給她喂口水,哪裡知道她這樣帶毒,竟趁著二牛不備,用瓦片捅死了他!”二牛的兄弟雙眼赤紅,彷彿他說的就是事實,他怒吼道,“這樣的毒婦在村子裡待了這麼多年,害死兩個男人,投石都是便宜了她!該千刀萬剮!”

婦人跪在地上,她臉上沒有表情,甚至連驚恐都消失了,她只是這麼聽著,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

她累了,太累了。

這些年她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睡過一個好覺,到了這一步,誰能給她一個痛快都算恩賜了。

村裡自然沒人有那個手藝將一個活人千刀萬剮,此時去找人也不容易,不過礙於村裡沸騰的怨氣,村長還是拿出些錢來,叫人去鎮上將殺豬匠請來——好歹比起農戶,殺豬匠還殺過大畜生。

“這就別叫婦人們來看了吧?”年輕的男人小聲衝村長說,“我娘身子不好,怕受了驚,那病更重了。”

男人是村長的侄子,但村長只思索了一瞬:“都來,缺了你娘一個也不好,叫她站遠一些。”

男人嘆了口氣,一時間怒氣更盛:“咱們村還沒出過這樣的事!該去找她孃家給個交代,難道兩個人就白死了?那可都是壯勞力,二牛搶水時可從沒露過怯,上回還未大牛捱了一棒,不是他,大牛早沒了。”

“她孃家窮得很,哪裡有錢賠?”村長倒清楚婦人的事,他撇嘴道,“一家子沒一個有本事的,恐怕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二兩銀。”

“也不知那殺豬匠啥時候能趕過來。”

殺豬匠也還不知道自已要殺的不是豬,他收了錢,又將送來的豬交給徒弟料理,就急忙地上了牛車,待走了一段路後才思索起來:不過是殺豬的事,一個小村子怎麼就捨得花這樣多的錢?難道是錢多了燒手?可這村子與他也不是全無來往,平常小村落,所得的錢實在有限,甚至平日裡以物易物更多。

畢竟是殺豬匠,這個行當光有手藝可不夠,三教九流都得有來往,就是應付差役也得有腦子不是?

他忙朝外喊:“我今早吃的不乾淨,快停車!我要去拉屎!”

趕車的人不疑有他,便立刻停下車來。

殺豬匠跳下牛車,立刻鑽進了草叢裡,他臃腫的身體頭一次這麼靈活。

可畢竟還存著幾分好奇,便也沒有走遠,只蹲在一棵樹後聽送他的人說話。

這一聽可不得了,竟是要讓他去執行私刑的——等他到了村裡,即便再不肯,那麼多大漢圍著,難道他真有勇氣反抗嗎?最多也只是想個法子,不讓那婦人受太多罪,一刀結果罷了。

可那樣一來,他這乾乾淨淨的人就完了,他就成了殺過人的惡人了!到時候傳揚出去,誰還敢來買他殺的豬?他的生計可就全完了!

至於婦人殺夫,與他有什麼關係?和他的生計相比,旁人的生死全不重要。

尤其他真幹了這事,就算是被捏住了把柄,日後那村子執行私刑,次次讓他去,他敢說一個不字?這不就成了整個村子的奴隸?他好好一個殺豬匠,清清白白一個人,大好的日子不去過,給人當奴僕?

殺豬匠不敢再聽了,正巧趕車的人也在喊他,他便立即鑽進密林裡,找小路往回跑。

好在他一身的力氣,牛車又沒趕出來多遠,不過半個時辰就趕回了鎮上。

送他出門的妻子一看他回來,有些奇怪地問:“怎麼回來這麼早,他們反悔了?也是了,什麼豬那樣的金貴,給這樣多的錢。”

殺豬匠是個存不住話的,他忙擺擺手,先去舀了一碗水,牛飲三碗後才一屁股坐到竹椅上,摸著肚皮說:“哪是殺豬的事!他們村的婦人殺夫,要叫我去將她千刀萬剮了。”

“呀!”妻子嚇得臉色一白,忙去關上屋門,壓低了嗓門說,“喪良心的東西,怎麼找了你!這不是害咱們家嗎?!以後幹不成殺豬的買賣,那點錢又抵個什麼?!”

“我也這麼想。”殺豬匠心有餘悸,“那村子閉塞,膽子也太大了,這種事送官不就好了?自個兒處置,出了什麼事一個村都落不著好。”

妻子嗤笑一聲:“送官?鎮上哪裡還有什麼官來管事?要公道,還不是得去找女吏們……”

殺豬匠和妻子互看一眼,彼此突然間有了靈犀。

鎮上的官吏早就不管事了,這裡離清豐近,雖說還不算女主治下,但不管是水利還是商運,都是靠清豐那邊的女吏們經營——這也是近一年的事,女吏們過來也不是沒人反對,但好處實在是太多了,不提水利,光是針線布料這一項就能叫尋常人間省下許多錢,能帶來好處,再頑固的人也都預設了。

殺豬匠同幾個新來的女吏關係好,這幾個女吏管著女吏們的內務,手裡有錢,常來賣肉改善女吏們的伙食,給錢痛快,也不講價,殺豬匠有意討好她們,關係自然親近一些,好處也撈的多一些。

妻子小聲說:“倘若你同女吏們說,叫她們立個功,日後她們買肉可就沒那殺豬劉的事了,咱們家兩個小子,鎮上就這麼大,總不能兄弟兩一個碗裡爭食吧?”

“上回她們不是說了,只要於民生上有利,就算是立功了。”

“到時候也不求她們給咱們小子尋個出路,只要彼此有個情面,將來將兩個小子送去清豐,學上點東西,總比都待在鎮裡殺豬強,鎮裡一天才有幾頭豬能殺?”

殺豬匠細一思索:“倒也是!那我就走這一遭,我在鎮裡也有幾分臉面,不怕他們來找我麻煩!”

“更何況我也有理,就連朝廷都不許私刑,放哪兒都是我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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