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春桃的話讓太皇太后沉了臉。

林望舒也皺眉看向自己的婢女,臉上有了不悅。

問什麼就答什麼,亂說什麼話。

春桃不敢抬頭,跪伏在地結結巴巴的道:“奴婢經過井房,聽,聽到有人說有夷南公主被,被送入京來,回來當閒話說了一嘴。”

“郡夫人聽後心情不好,去八角亭散心,說陛下打夷南就打夷南,讓亡國公主入宮為妃算怎麼回事。”

“太皇太后,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多嘴讓郡夫人生氣,奴婢有罪。”春桃磕頭認罪。

意思是她不該把在外頭聽到的話傳回披芳殿,從而讓郡夫人不高興而口出無狀。

看起來是老實領罪。

卻把林望舒推向了罪魁禍首之位。

入京和入宮可是兩碼事。

當初幾位太妃在慈寧宮閒聊的也是夷南官眷和夷南公主入京的事,而不是議論她們入宮。

儘管心裡有所猜,但她們知道沒有天子宣明,嘴巴子就不能亂說。

這點規矩她們在宮中生活這麼多年自然守得住。

卻讓剛入宮沒多久的林望舒掉入了坑。

春桃這一解釋,坐實了夷南公主入宮之說是林望舒最先定義。

而當時八角亭下面的假山可是另有他人。

把話聽去後就傳了開來。

儘管太皇太后因著對林望舒有份人情記掛,開始沒深究她背後發牢騷之事。

但春桃這麼明白的說了出來,就不能當沒聽到了。

這會兒林望舒也才反應過來,春桃這一番話會把太皇太后對她的好感摧毀得蕩然無存。

她頓時怒瞪著春桃呵斥:“明明你這賤婢說的時候,意思就是夷南公主將會成為宮妃,若不是你誤導,我豈會如此認定。”

春桃不敢爭辯,只伏跪認錯。

“郡夫人,你因牢騷生謠言,兼妄議陛下,犯了宮規。哀家念你是初犯,罰你禁足半個月自省自身。”

查到這裡,太皇太后心裡已經明朗,對林望舒下了不輕不重的懲罰。

但春桃卻被嚴懲,被罰去洗衣局為奴。

多嘴多舌的奴婢,太皇太后不認為還有留在林望舒身邊的必要。

沒想到自己會被罰禁足的林望舒,狠狠的瞪了春桃一眼。

她就知道身邊的宮女養不熟,不可靠。

幸好她從未信任過她們,要不然隨時都會被出賣。

處罰了披芳殿偏殿的主僕後,太皇太后嘆了口氣。

流言出處找到,但是否有人在利用說話不慎的林望舒在背後搞鬼,卻不好斷定。

查來查去,都是你聽我說,我聽你說,大家都聽說了,也就無從認定誰在主導。

慕玄月聽到後宮調查結果後,沒有發表意見。

既然太皇太后說可能是無意,就意味著他們查不出來了。

她不能因為自己心存懷疑,就插手後宮之事。

她只能暗中吩咐禁衛,對鳳棲宮加強保護。

林望舒覺得自己是莫名其妙被栽贓受罰,心裡當然惱火。

但再惱火,她也不敢違抗太皇太后的命令,只能乖乖的龜縮在偏殿不出。

本以為只是禁足,卻連一應用度都被削減掉。

曾經因為救過太皇太后而得到的優待,全都沒有了。

冬日炭火也給得不足,夜裡都能從被窩裡凍醒。

似乎重回到流放那時的苦日子,讓人厭而無望。

聽著正殿那邊不時傳來的歡笑聲,林望舒把牙關咬得咯咯咯的響。

她親自搜了春桃住的屋子,卻沒有找到春桃被人收買的證據,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人陰了。

偏殿那邊終於被打壓了下去,再無往日依仗太皇太后的趾高氣揚,蘇清婉感覺寒冬臘月灰濛濛的天都亮了許多。

蠢貨就該像烏龜一樣縮起來,別出來礙人眼。

只可惜,太皇太后只罰了半個月禁足,至少也應該禁足三個月才對。

這樣陛下回來有人也見不到,才會更氣吐血。

太皇太后還是偏袒了。

蘇清婉撇撇嘴,往偏殿那邊瞥了個白眼,捧著暖呼呼的手爐出門去給長輩們請安。

過了小年,緊趕慢趕的夷南入京隊伍終於抵達京都。

護送這些人入京的大雍官兵,還帶回不少從夷南王都收穫的金銀珠寶以及土特產。

本來天子還想讓他們趕幾頭大象入京給京都人看看稀奇。

但季節不對,大象不耐寒,又走得慢,會死在半路。

也就只能留待明年天氣暖和時再派人送來京都一觀。

戶部和鴻臚寺的官員都忙了起來。

慕玄月在御書房接見夷南來的官眷以及原夷南公主。

“夷南歸順大雍,可喜可賀!因為大雍強盛疆土擴張,是大勢所趨之事。”

跪在地上的夷南人,聽得神情都有些惶恐。

大雍的強大他們已經見識到,大雍皇宮驚人的巍峨豪華他們現在也見到了。

相比之下,夷南確實渺小得很。

“你們終有一日會以身為大雍人而自豪,所以不必恐慌,要知道,時局變化的當口適者生存。”

適者生存,他們這些官眷倒是很有體會。

就是因為家中男人放棄抵抗,甘願為大雍朝廷效力,他們才得以活著來到大雍京都。

要不然已經身埋屍坑裡頭。

徇國是不會徇的,人死了就什麼希望都沒了。

而原夷南的三位公主,卻悽然垂眸。

國亡身賤,她們本是一國之公主,要適應這樣的淪落是何等的艱難。

大雍公主高高在上執掌乾坤,而她們,敗者為卑。

居高臨下的慕玄月,自然看出三位原夷南公主與那些官眷心態不一樣。

但她沒有義務去安慰她們。

勝者為王。

做為大雍的監國公主,她為君,爾等為臣,毋容置疑。

“你們安心在京都住下,見識見識我們大雍京都的風土人情。等新府劃分治理好,你們想回故土就回,不想回也可在京都落戶常住。”

她笑得淡然卻自帶威儀:“當然,最名正言順就是等你們家做官的人升到京官,才住得真正安逸,本官倒是挺期待有那麼一天。”

臣服跪地的夷南官眷們,戰戰兢兢的叩拜謝恩。

見過了,就該退下乖乖做質子留京。

但夷南幾個公主卻沒有跟著官眷們離開,依然跪地等待。

等待關於她們的最終歸處。

她們帶來了天子“口諭”。

這天子,當然是指大雍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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