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帝便下了旨意將太后薨逝昭告天下。
全國縞素,在京皇室宗親、軍民百姓,素服一月,三個月內不得嫁娶、不許作樂宴會,男子去冠纓,女子去首飾。
並有旨意曰:邊陲諸王,不必回京服孝,可在府中高建靈棚行孝道即可。
太后喪禮,禮儀很是繁瑣,這些都是由禮部所辦,旁人只負責悲哭以表孝道。
只是有一個規矩,衛元瑤有一些難以接受,必須要禁食三天,每日只有一頓小粥,確保人不會飢餓而死。
昨日她未進食就來了宮裡,一直熬到這日午時,才分到一碗米粥。
她從未覺得這寡淡無味的米粥如此美味,看著空蕩蕩的碗底,猶在回味無窮。
眾妃的哭宣告顯沒昨日響亮,全變成了嚶嚶泣泣。
衛元瑤跪得腿疼,她藉著如廁的功夫,拉著小如在一處無人的地方,偷閒躲靜。
這個地方距離恭房不遠,鮮少有人在此逗留。她們藏在一株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頭上的枝葉如同一柄大傘,把人籠罩其中。衛元瑤直接坐在了粗大的樹根之上,用手揉著自己的膝蓋。
小如則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小姐,要是被人發現了,皇上會怪罪我們大不敬的。”
“怕什麼,跪那麼久又不給飯吃,誰受得了,不止我們,旁人也有偷閒的,咱們小心一點就是了。”
小如依然警覺著,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怕突然從樹蔭下冒出個不速之人。
還真被她看到一個人,這個人雖身穿孝服,但是仍然遮不住的身姿挺拔,眉目俊偉,此刻,正進了樹蔭朝她們而來。
小如抓著衛元瑤的胳膊:“小……小姐……王爺來了。”
衛元瑤一聽,急忙順著小如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墨玄正徐步而來。她喜不自禁,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和墨玄迎面而站。
小如福了一禮 自顧退至一旁。
衛元瑤雙眼含星,就連說話的聲音溫柔的似滴出水來:“王爺怎麼知道我藏在這裡?”
墨玄幫她整理了略亂的孝衣,說:“本王瞧見你離開,便跟了過來。”
“王爺跟著我做什麼?”
墨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開啟來看,是幾塊點心,遞向衛元瑤,柔聲說道:“快吃。”
衛元瑤喜出望外,心中暖意融融:“謝謝王爺。”
接過點心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她吃得滿嘴沫屑,墨玄幫她擦了,說:“慢點吃。”
衛元瑤一口氣吃了兩塊,還餘下四塊她便不吃了,用油紙將它們包好。
墨玄問道:“吃飽了?”
“嗯。”
墨玄又擦了她嘴角的殘渣,說道:“快回去,莫要耽擱太久。”
衛元瑤點點頭:“王爺您先走,我隨後便到。”
“本王先走了。”墨玄說完離開。
衛元瑤心花怒放,真是個暖男,不忍自己餓著,特意送了點心來。
有權,有錢,又帥,不濫情,更會疼老婆,這種男人打著燈籠也不好找。天降好事,讓自己趕上了,她覺得這是皇帝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
她不自覺偷偷笑起來,有如此完美的夫君,她別的什麼也不奢求了。
“小姐,您笑什麼呢?”小如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邊。
“小如,”衛元瑤掏出一塊點心:“王爺給的,快吃!”
小如哪裡敢吃,連連擺手道:“小姐,這是大不敬,小如不敢。”
“有王爺撐腰,你怕什麼,快點吃,吃完我們回去,耽擱久了讓人疑心。”
直接拿起一塊塞進小如的嘴巴。
小如無可奈何,只得膽戰心驚的吃了一塊,還差點噎住,多一塊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吃了。
兩人擦乾抹淨才回到了靈前。
小如像是做賊了似的,她覺得每個人都在看自己,心虛膽怯的跪在衛元瑤後面。
“戰王妃,離開這麼許久,做什麼去了?”
衛元瑤剛跪下,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傳來,正是宸貴妃。
小如嚇的身體一顫。
“我去如廁了。”衛元瑤不假思索道。
“如廁要這麼許久麼?分明是故意不敬太太后。”宸貴妃不依不饒。
她一旁的裴貴妃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並不是每個人如廁的時間是一樣的,我一直就是如此,並不存在怠慢太后娘娘的意思。”
她便秘不行麼?真是管得多。
心裡敬就是了,何必拘泥於形勢。為了一個逝去之人,讓這麼多活著的人受罪,她甚是覺得沒必要。只是,她管不得別人,只想讓自己舒服些而已。
宸貴妃欲想說什麼,被皇后打斷: “太后靈前,哪能容得你們起爭執。宸貴妃,戰王妃年紀輕,該要寬容些。”
宸貴妃不服道:“皇后娘娘此話就不對了,好像誰沒年輕過似的。我們年輕時也沒她如此矯情,如廁這麼久,誰知道幹什麼去了。”
“宸貴妃,人家一個正經的王妃,就算犯了不敬之罪,還有皇后娘娘、皇上呢,也輪不到你來置喙,管那麼多做什麼。”裴貴妃陰陽怪氣說道。
她們兩個一向不對付,宸貴妃瞪她一眼:“關你屁事!”
裴貴妃被噎了一頓,沒好氣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好了!”皇后難得的發威:“太后靈前怎容得你們爭吵!皇上知道了,便先治你們兩個的不敬之罪!”
皇帝威儀森嚴,平日裡對她們兩個的吵鬧便不勝其煩,若知曉她們在太后靈前也不知收斂,必定嚴懲不貸。
她們不約而同的窺看不遠處的皇帝,他依然不惡而嚴,想起他懲治犯錯宮妃的手段,讓人心底發寒。
雖然兩人臉上俱是不服氣,卻很識相的閉了嘴。
皇后說道:“戰王妃,這幾日是要緊處,你若有不便,可與本宮說。”
“多謝皇后娘娘諒解,臣妾知道了。”衛元瑤給皇后行了一個大大的禮。
溫溫柔柔的皇后可比那兩個母老虎舒服多了。
宸貴妃憤憤不平的瞪著她。
衛元瑤看在她為墨玄做事的面子上,不欲和她計較,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她看著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妃嬪,年輕的如含苞欲放的春花,她們一年不知能見皇帝幾次,也許連皇帝的長短也不知曉。此刻嗚嗚哭著皇帝的老孃,能有幾分真心?
宸貴妃以為衛元瑤心虛,心底想著定要抓她一個現行,讓皇帝治她一個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