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廉政是把刀

透過表象去看待本質,自天啟二年到來,這前後發生的事情有很多,而在中樞出現的一個苗頭,卻被朱由校看的很清。

昔日彼此爭鬥、暗中算計、相互掣肘的諸黨各派,開始在一些事情上表現出合流的趨勢了,特別是山東漕運案的發生,這期間伴生出諸多問題,而以亓詩教為首的齊黨被嚴懲,衍聖公之爵空懸不定,便成了極為重要的轉折!

“你們寫的那些,朕都一一御覽過了.”

在乾清宮的一處空曠地,朱由校倚靠著躺椅,看著眼前站著的朱由檢、朱常淓等一行人,語氣平靜道:“難得今日天不錯,一個個都別拘著了,搬錦凳坐下吧,朕也跟你們聊聊,唯一不好的,就是長壽奉旨辦差去了.”

朱由檢、朱常淓等一行人,在聽到這裡的時候,一個個看了看身邊人,隨即便在朱由檢的帶領下去搬錦凳。

大明皇族及宗親的崛起,必須要在中樞與地方促成才行。

看著朱由檢他們的背影,想起這幾日發生的種種,朱由校愈發堅定心中所想,想要約束大明文官群體,想讓武將及其他群體抬頭,想讓勳爵敕賞起到該起的作用,就必須要扶持起一個強有力的群體!

而這個群體在朱由校的眼裡,必須是大明皇族及宗親,再像過去那樣,靠扶持內廷太監去爭去鬥,哪怕真取得了相應戰績,可是卻也埋下更大的禍根!

只要可以掌控住全域性,只要可以牢掌軍隊,只要可以讓宗人府起到作用,哪怕在皇族與宗親之間,會出現極少數懷揣野心之輩,但一切都是能進行鉗制的。

當然在朱由校的眼裡,天啟朝不會出現這種事情,這絕非是朱由校過分自信,實則是他做的事情很縝密。

朱由檢、朱聿鍵這些人被他養在身邊,接受著朱由校認為最正統的皇室教育,不管他們的輩分怎樣,但是這些人皆有一個特性,年齡普遍都還沒有及冠,且一些人的經歷並不好,這就代表著可塑性強。

而先後籌設的皇明宗學、皇明宗軍則對標大明龐大的宗藩宗親,在五服以內的則優先去皇明宗學進修,今後若其中真有翹楚,則安置進非軍事領域摔打歷練。

排在五服以外的則優先進皇明宗軍磨礪,今後在戰場上有脫穎而出的,則會敕授對應的宗爵,以叫他們實現光宗耀祖的想法。

圍繞這樣的大背景下,宗人府也會逐步完善職權,增強在中樞的話語權,宗爵世襲會被收縮,今後非立下重大功勳,宗爵會以襲幾代為主,想什麼都不做,便保留世襲宗爵,那將是一種奢望!

更別提隨著上述的謀劃推進,海外移藩戰略也會跟進促成。

在大明這一畝三分地下,宗藩宗室的規模是顯得很龐大,但是要將海外諸地皆囊括進來,那大明宗藩宗室的規模,朱由校非但不嫌多,相反還覺得太少。

畢竟真正的翹楚或人才太難得啊!

海外移藩戰略的推進,是伴隨大明本土擴充,構建神州文明圈的重要組成之一,而取得階段性成果的幾大標誌,即特設理藩院管轄新開闢的疆域,讓一批批宗藩宗室作為先驅,紮根到尚未開發的新疆域,將這些疆域融進大明本土統治下,再度重新進行移藩,構建各地分脈宗族長……

而想要實現上述謀劃,至少需要數十載甚至更久,才有可能逐步的落實下來,所以朱由校必須活的足夠久才行。

不把這些謀劃的根脈都紮下來,那推行到一半的政策,就極有可能會被顛覆掉,而這是朱由校絕不願看到的!

“近來發生的事情,你們也都清楚.”

朱由校撩撩袍袖,倚著躺椅,看著眼前端坐的眾人,語氣平靜道:“朕想問問伱們,朕做的那些決斷有錯嗎?”

“皇兄,臣弟覺得沒錯!”

“坐下聊吧.”

見朱由檢站起身,朝自己作揖行禮,朱由校笑著擺擺手道。

該講規矩的時候,的確是要講的,畢竟無規矩不成方圓,但是在平時的相處中,還是莫要太拘泥於一套,這樣是不好的。

“從臣弟寫那份牽扯兩淮匪亂所想,就將前後發生的事情都細細想了一遍.”

朱由檢坐到錦凳上,表情變得很嚴肅,而朱常淓、朱由棟一行人,則都聽著朱由檢所講。

“臣弟發現一個情況,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皇兄特設皇明宗軍後,一些人的想法就開始變了.”

朱由校笑笑,示意朱由檢繼續說,隨後便端起茶盞呷了一口。

既然是暢談,那就要大膽講出心中所想。

“在過去,雖說皇兄乾綱獨斷下做了很多決斷,但是從事實結果來看,皇兄做的無疑是英明的.”

朱由檢得到鼓勵,便沒有任何顧慮了,“那時在不少文官的心裡,雖說有不少想法或看法吧,但是他們也都有辦法反擊.”

“可皇明宗軍就不同了,這無疑是一個強烈的訊號,使得不少人都產生危機感,他們怕很多事情都不是他們能說的算了.”

“的確.”

朱常淓緊隨其後道:“而在此之後山東漕運案的發生,這期間牽扯到衍聖公府一脈,還牽扯到山東諸藩各脈,特別是還揪出白蓮餘孽、口外走私餘孽、建虜暗樁等,陛下做事的態度,無不表明一點,那就是想打擊特權!”

“那你們覺得特權該打擊嗎?”

朱由校露出笑意,向眾人提出了問題。

“該!!”

這次得到的是異口同聲的回答。

“哦?”

朱由校眉頭微挑,笑著反問道:“那你們就不怕,你們今後被限制起來嗎?”

“臣的確也想過.”

在此等形勢下,朱識鋐向前探探身,“要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畢竟親王雖說在就藩地,享有的特權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可臣首先是朱家的子弟,其次才是宗藩,如果特權在大明橫行的話,那最後坑害的是大明的江山社稷.”

“沒錯!”

朱由棟點點頭道:“如果放在以前,陛下打擊特權,且僅限於大明宗藩宗室,那臣的想法也不少.”

“但是陛下現在做的,所打擊的特權不是侷限於某一群體,而是對所有群體,那臣就覺得此事該做.”

“世人都說我大明宗藩宗室貪得無厭,可卻沒有人去提文官,甚至是讀書人,他們可比宗藩宗室的規模還要多啊,只不過他們不是一家一姓,但他們卻都信奉聖賢之道啊,甚至憑藉著科舉,使得他們得到了很多很多.”

“就好比這次的兩淮匪亂.”

朱由棟的話還沒講完,朱常淓就插嘴打斷道:“雖說臣不知道兩淮究竟發生什麼,但是直覺告訴臣,這擺明就是對朝廷威嚴,甚至是對陛下威儀的一種挑釁!”

“如果陛下不以雷霆之勢鎮壓之,那不說兩淮今後會發生什麼,只怕今後的朝堂會生出更多事端.”

這就是朱由校要從皇族與宗親之中,去遴選和培養一批王大臣的原因。

因為他們敢說別人不敢說的。

值得一提的是,朱識鋐、朱由棟、朱常淓他們三人,皆是大明的親王,這跟朱聿鍵他們,乃至包括朱由檢在內,都不一樣的一點。

要是擱在以前,他們可不會講這些話,畢竟大明對待宗藩宗室的政策,那就是像養廢物一樣,但是他們被接到京城,安排進紫禁城進修,朱由校讓他們知曉更多的事情,特別是大明之外的情況,或許他們的性格不會改變,但是眼界與想法是會有所改變的。

一個人的成長上限,註定是跟眼界有關聯的。

“那你們覺得朕接下來要繼續保持強勢嗎?”

朱由校頓了頓,看向眼前眾人,保持笑意道。

“要!!”

朱由檢起身道:“皇兄不僅要保持強勢,更要能震懾住那幫朝臣,不然就依著他們之中的一些人所想,只怕朝局會不安穩,而中樞秩序一旦亂掉,勢必會影響到地方的.”

“那你們覺得朕首要做的是什麼,才能震懾住他們呢?”

朱由校反問道。

“打蛇就要打七寸!”

人小輩大的朱術桂,此刻從錦凳上跳下來,“他們想找陛下的麻煩,那陛下就找他們的麻煩,廉政院跟都察院齊出手,臣就不相信人人自危之下,還有別的心思去管別人!!”

“做了我大明的官,卻讓大明出現這麼多問題,這說不過去,權力掌握在他們手裡,那出了事就要追他們的責!!”

“哈哈…”

朱由校撫掌大笑起來,他沒有想到這番話是朱術桂能講出來的,只是這話講的,雖說略顯稚嫩了些,但是道理卻是一樣的。

既然一個個有這麼多的閒心去管別的,那還是身上的擔子不夠多,吃著皇糧,拿著官俸,坐在這位置上,那該承擔的就必須要承擔,對待有些文官,那就不能太慣著,慣著就容易慣出毛病來!!

所以有些事情啊,也該變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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