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嘉長川。他走上後山,見狹道兩側野草橫生,石階上潔淨無塵,螢火蟲縈繞於叢林間,彷彿從未被人打擾。

按理說,在前頭的確剛過去了一個人,還是個情緒不怎麼穩定的人的情況下,路上景緻不會如此整齊,周圍生物也不會這麼平靜。

曉雲馳偏偏做到了。他讓一切保持著自然,唯獨捲去了石階上的土——或許是因為習慣吧,貴族出身的人大多愛乾淨。

但這也意味著,他掃去了自己經過的痕跡,只為了有可能會跟上來找他的人,不會那麼快地打擾到他。

這下糟嘍,嘉長川想。他認識這位年輕殿下一月餘,還是第一次見人這樣失態。對於能戴一輩子‘面具’,基本都能最多處變不驚的貴族來說,既會有這種激烈情緒,一定是極其惱火了。

那不知所謂的話,著實叫人傷心,也實招人生恨。也就是聽這話的是曉雲馳,換作旁人來聽這些,定要與說話那人撕破臉皮。

他提著酒罈,沿山道慢悠悠走上去,並仔細觀察四周,試圖找出曉雲馳蹤跡。誰知,直到他沿路走上山頂,將周圍風景看了一遍兒,都沒能看見半點兒人影。

怎麼回事?他茫然了一下,仍不死心,繞著山頭找了好幾圈,把樹叢山洞翻了個遍,卻依然沒能找到。

這山頭就這麼大點,偌大個人,到底能藏在哪裡?他這樣想著,不由心中生躁,抬手撓了撓頭髮。不會是在山上丟了,或者遇上事情了吧,可不能是那樣啊……

他倒是忘了,曉雲馳本事通天,除了那些個原初魔祖從屬,誰還能將其威脅了去?

正當他亂想時,枝繁葉茂的林間,忽有陣陣低沉鼓聲響起。緊接著,一人悠悠開口,吟唱起沐雨民謠調——

情如絲,交織亂,起處難覓。

月下有良人,結髮赴良宵,

尋覓得知己,他日亦散離。

相思何所寄?相念何有期?

卻無言,應許求何願?

那人唱到這兒,就停了人聲、鼓聲。似在等誰應和,又似未期待回應般,不再出聲。

嘉長川沉思片刻,緩緩望向山中最高的一棵大樹。樹上枝葉交疊,影綽綽籠著個模糊人影。雖看不太真切,但那正是曉雲馳。

在考量如何回應時,他忽地想起來,在苦苦煎熬的那些日子裡,他母親也曾唱過沐雨民謠。他靜靜聽著她唱,慢慢也會了些沐雨語。不多,僅限於能懂一部分基礎詞彙。

她在洛狄斯長大,沐雨語卻說得極好,活似本地人——許是征伐神無意教的。但舉手投足間帶出的氣質,又證明她確是極晝人……

這樣想著,他望著樹間綽影,回想著記憶中的音節,緩緩走向那棵樹,同時,以沐雨民謠調應聲吟唱道:

風作驟,雨倏急,雲從何起?

夜照正簌簌,野虎向山行,

知己難散離,為理君心意。

既有良宵好,何苦渡長劫?

盡語休,不妨卻千愁!

於吟唱間,他已走到那樹下,伸手撫著樹幹紋理,仰頭看著樹冠。

斜上方,曉雲馳抱著一隻大框鼓,坐在一根極細的樹杈上,正垂頭向下望。他拆開了半扎著的長髮,任它們隨夜風飛揚。

那雙栗色的眼睛,雖依舊閃爍著光,卻恰如無波古井。那當中倒映著月光,地上萬物,以及嘉長川的容顏……再無其他。

“要下來嗎?”嘉長川把手中酒罈放到樹下,舉起手,向他張開雙臂。

曉雲馳粲然一笑,將框鼓塞進戒指裡,踩著樹杈起身,將自己變成貓,毫不猶豫縱身躍下。他知道,嘉長川一定會接住他。

果不其然,在他落到近前時,嘉長川伸手一撈,把他抱了個滿懷,又順勢往樹下一坐,剛好坐在酒罈旁邊。那樹經此衝擊,落下不少葉子,紛紛揚揚鋪灑了一地,恰似一條綠毯。

“不變回來嗎?”嘉長川戳了戳他。

“怎麼會。”曉雲馳從他臂彎裡滑出去,變回人形坐在他身邊。“你怎麼來了?”

“來尋你。”嘉長川說得直白。“一個人喝酒,喝的只是悶酒,能有什麼意思呢。”

“沒意思。”曉雲馳從儲物戒裡翻一翻,摸出兩隻滿刻了水紋的銀酒盞,先遞一隻給嘉長川,再將另一隻放在地上,把手伸向那酒罈。“所以你是來陪我解悶的?”

“不全是。”嘉長川先他一步撈過樹下酒罈,拍開泥封,往兩隻杯子裡倒滿了酒。“我更擔心你喝昏了頭,不小心滾下山去。”

“渾說什麼呢。”曉雲馳輕錘了他一拳。“我才不會這樣……”

他說著說著,卻笑出了聲。不等嘉長川問他何故發笑,他便抄起地上酒杯一口乾了,又顧自滿上,再同嘉長川虛碰一下杯。

嘉長川無法,只好陪他一杯接一杯地吞酒。在喀瑪爾高原上待著的那些年,他還是練出了點酒量的,就算酒後不能保證完全清醒,至少也還能讓他倆正正常常地下山去。

可誰知,待壇中酒液見底,他卻一點反應沒有。而體內常有生靈之力運轉,本該千杯不醉的曉雲馳,反是有些微醺,慵懶地往他身上一倚,伸手指了指天上星辰。

“那天河中,曾有過眾生的位置嗎?”他似在自語,又似在向誰追問。“他們是世界的一部分,可他們存在的意義,有被神承認過嗎?”

“有的。”嘉長川低聲嘆息。“有的。”

他隨即講起故事來。“很久以前,在我第一次直面死亡時,遇到過一個名為嘉佑良的青年人,並在他犧牲後,讀取了他的記憶碎片。”

“他是萬相嘉氏主家本家的大公子,下面還有三個與他堪稱同心同德的弟弟。其中一個,正是如今的自由神……”

在數千年前的洛狄斯星,生於輝煌之國末期時代的年輕人們,滿腔熱血,甘願為所愛的母星付出一切——也的確付出了一切。

戰爭像無情的絞肉機,絞碎了他們的未來,絞碎他們的生命和身軀,卻絞不碎他們對母星的忠誠與深愛。

無論貪婪的王,希望他們做什麼,他們始終只為母星而戰。王是可以變更的,但母星不是。若母星死去,他們會流離失所,一無所有。

所以他們不怕死,只擔憂母星會失去未來。於是,萬相軍試圖救下極晝星,黎頌芊公主試圖救濟子民,祈武情和朋友們一起引領反抗軍……直到嘉無雙成神,幻界神為報復殺絕黎氏男兒,這一切才算有了終結。

“正因曾與他結緣,我才會轉生在西星城。”嘉長川一口氣說了許多,卻以自己的今生作結。“他有兩個很重要的願望,一是想讓西星城安好,家族一切興旺,二是想讓戰爭消失,這樣就不會再有人苦於訣別。”

“我到底失約了。”他嘆了口氣。“兩個願望,一個也沒做成……以後也許能成吧。”

“未來還沒來呢。”曉雲馳抬手摸摸他的頭。“不必急著下結論。”

“是啊。”嘉長川笑著,側過頭看著曉雲馳。“未來還沒來呢。”

曉雲馳短暫地愣了下,也笑起來。是啊,以後的事,以後才會知道結局。現在去想這些事,不是自找煩惱嗎?

“走吧。”他撐著嘉長川的肩起身,舉高雙臂抻了個懶腰。“返生仙在此時告知此事,或許有他的不得已。先前見過的神明,可是從未透露過,我的身世竟有這麼狗血。”

“猜對了。”嘉長川亦起身,目光緊隨曉雲馳而動。“他們有的不能說,有的不想說,還有一些根本就不知道。”

“你們七星天神,最初誕生於何處?”曉雲馳抬步往山下走,順口問了個問題。

“七星天神誕生於天河中。”嘉長川跟上他,回答道。“很久以前,我們高掛在天上,只是萬千星辰之一。”

“當天河之主受琉璃君所託,將要暫離神境,他仔細考量後,寫下一道神令,讓我們七個先後生出靈智,成為了神明。”

“最先甦醒的是青鶯星,其次是極晝星,之後是行陽、天下、北珩……我們五個尚在天河時,曾有過一段還算愉快的相處經歷。不過,那已是不可追的往事,也不必再為人所知。”

“其中,青鶯與行陽性情相似,喜好也相似。他們熱愛生活,總希望能做些什麼。為實現理想所構建的世界,他們最先進入了雲英星系,並被琉璃君授予神職。”

“天下星見狀,一不做二不休,拉著極晝星和北珩星一起,離開天河進入雲英。在面見過琉璃君,並推拒掉神職後,他在月殿天宮下,建起了一座星舟天宮,以便居留。”

“期間,在挑選材料時,他見諸星球間交流困難,不得統一標準,便設法去幫助他們交流,最終踏上了實現大一統的道路。如今的天下聯盟,正是這條道路的盡頭。”

但,眾所周知,天下聯盟只負責整治大局,僅起到一個‘制約’的作用,並沒有真的一統天下。天下星當初所期望的,終究沒能實現。

“他做這一切時,北珩星始終陪伴著他。若非他們並無情緣,也不曾結同命,任誰都要以為,他們是一對神明夫妻。就連——”

嘉長川說到這兒,忽然頓住了。差點忘了,有些事不能由他來說……比如,那位千祥星系的法則主,曾經是個怎樣的人。

“那,你呢?”曉雲馳眨眨眼,岔開了話題。“你的前世,又做了些什麼?”

“我沒有如他們那般的宏願。”嘉長川將視線移向山中叢林。“這場盛大的遠行,對我來說,原是一件並無意義的事。”

“但我回不去天河,昔日夥伴也已各有理想,不再能時時團聚。為了不被無趣消磨,我去找了負責白日事務的晝神,託他為我尋些事做。”

“那時,他忙於與原初魔祖的戰事,無法分出精力照看本命星,頗為焦頭爛額。見我有所託,他便為我建了座秘境,順勢將那片星系指給我,要我代為守護。”

“我應允了,並在那裡度過了無數春秋。直到那片星系,改以我名為名,星民皆以我為信仰,我才發現,事情不對——期間,晝神從未歸來,甚至不曾送來隻言片語。”

“我不知他去了哪,也尋不到他。後來,我就此事詢問過常界神,才知道他將故土交託給我,是不得已而為之。”

“作為最初的自然神,他揹負著原初魔祖親自發出的詛咒。若非曾與夜神結下同命契,他定會早早失去情感,成為空殼。”

“詛咒的折磨,永無止境的事務,填滿了他的每一天。再後來,愛徒的死亡加劇了它們。如此往復,他擔心自己終究會不敵詛咒,令它應驗。無情的神,又怎會愛護天下蒼生?”

“於是,他選擇了離開。舍卻曾為故鄉之地,前往看似無盡的遠方。”

“我先於他神隕,不知他有沒有獲得解脫。”嘉長川拾起一片落葉,盯著它的脈絡。“但既然他選擇被封印在界海中,應是不曾找到解決方法,甚至做好了再不能見天日的準備。”

“不,我覺得他算好了一切。”曉雲馳搖頭。“我的血能解開夜神的封印,而你當時恰好在場,也聽到了那些話,這當真是巧合嗎?”

夜神與晝神,可是願抽魂結同命的關係啊。他們幾乎一體同心,絕不可能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暗中準備了什麼後路。

“原來如此。”嘉長川輕嘆了一聲。“真是好個步步為營。”

這種事情並不少見,尤其是在高階武神間。若沒有八萬個心眼子,哪裡能鬥得過域外魔神,尤其是從前的漆紅宮魔神?

“事情已經不能更糟了。”曉雲馳搖頭。“只要此間靈山沒有問題,就先這樣走下去吧。”

殊不知,這話正是雲英神們的痛處——問題最大的恰是此間靈山。若非如此,雲英絕無可能連出三位眾神之子。

但嘉長川考量再三,什麼也沒對曉雲馳說。對於自己的前同僚們,他還是有些認知的。他們既選擇幫助眾神之子,就一定會拖到最後一刻,直到整座靈山再起不能。

不經意間,他們已走回了安居觀後門。許是前山農人下了工,前院熱鬧得似在開宴會,人聲鼎沸,觥籌交錯聲不絕於耳。後院稍微安靜些,卻也不時有女子嬉笑聲傳來。

嘉長川僵直了一下,轉身又往山上走。怎麼多了這麼些人,這下回不去了!

“那麼死板作甚?”曉雲馳卻是一把拉住他,指了指周圍遠高於院牆的大樹。“不若上樹翻牆,到前門去坐坐。”

“你說得對。”嘉長川恍然大悟。“我們應該從樹上經過,再上前門去。”

兩人便三兩步躥上最近的一棵樹,一前一後趕到前門去。甫一落地,就見一人握著根鐵棍,正試圖撬開門閂。他撬得認真,愣是沒發現身後有人來了,甚至逐漸急起了眼。

這一急壞了事,他身上頓時溢位了逆轉能。它們扭動著並不存在的混沌身軀,幾乎在他背後呈現出實體。

曉雲馳見狀,當即上前,伸出雙手一拍那人雙肩,又拍了下那人的頭頂,很大聲地問候道:“晚上好啊,兄臺!你在做什麼大好事呀,能不能讓我也看看?”

撬門者被嚇了一大跳,當即一棍打了過來。他想不明白,情報小組又出了什麼么蛾子,不是說這個時間不會有人滯留在外嗎,為什麼他不但碰上了,還碰上個能看出他是魔神的?

“兄臺,你好不講道理!”曉雲馳迅速跳開,讓那一棍落在石板上,發出了巨大的脆響聲。“我只是想幫你,你怎麼這樣對我?”

“你那是幫我?”撬門的魔神咬牙切齒,幾乎要罵起人來。“你那是巴不得我原地成灰!”

兩人弄出這麼大動靜,觀中歡聲頓時停了。很快,前門大開,一眾作農人打扮的大漢,紛紛從觀內湧出來,亮出了武器。他們很好奇,是誰這麼不想活,竟敢跑來隱林山找茬?

喬楷陽提著出鞘的劍,如火旋風般奔出來,率先送給那人當頭一劈。“好你個桂婪,居然敢來這裡猖狂,真是膽子不小!”

“怎麼哪兒都有你呢!”被道破身份的桂婪,匆匆舉起棍招架。他只是奉命來‘借’入畫仙一用,怎麼一連碰上兩個大煞星!

喬楷陽劍勢愈發狠厲,臉上卻掛起了笑容。“我也想知道,怎麼哪兒都能有你!”

“喬長老,要不要幫忙?”有人提著嗓子問了一句,躍躍欲試。

“不要!”喬楷陽大聲拒絕,翻腕一刺,逼退桂婪的攻勢。“別小瞧魔王大將,他們很危險!”

“吔——”有人瞅著步步後退的桂婪,發出了嫌棄的聲音。“魔王大將就這點兒水平?”

“都說了不要小瞧魔王大將!”喬楷陽微惱。“他不行,但前九座還是有本事的!”

“比如呢?”曉雲馳火上澆油。

“比如第八座魔王大將,執節君,他最恨到處搗亂的魔神。誰冒犯到他,他會令其灰飛煙滅!”喬楷陽一邊答話,一邊攆著桂婪,到了嘉長川附近。“是不是啊,長川神君?”

“的確如此。”嘉長川召出長戟,刺向桂婪。“不過,你下次說話之前,可以先考慮一下敵人的心情。”

被明嘲暗諷了好半天的桂婪,聽到這句話,神經愈發緊繃,忙躍起躲開那一刺,落上樹梢。直覺告訴他,這位法則神並沒有在打圓場,反而是在引出更不得了的話——

“已經很考慮了啊。”喬楷陽笑得愈發燦爛。“我還沒跟他講,玉崎臻一直用他,只是因為沒有其他選擇,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你胡說八道!”桂婪心神一震,幾近崩潰。“正神沒有不打誑語的戒律嗎,為什麼你總是張嘴就說胡話!”

“噫,這可不是什麼胡話。”喬楷陽眨眨眼。“怎麼,你不想相信?”

“那玉崎臻是何許人也?”曉雲馳順勢問道。“竟如此能牽動他心絃?”

“征伐神昔日的手下敗將罷了。”喬楷陽故意作不屑狀。“你若不信,可去詢問征伐神,聽聽她對玉崎臻的感想。”

“她當年明明——”桂婪怒從心起,跳下樹梢掄棍打來,欲大聲反駁。

“好了知道了,你可以住口了。”喬楷陽收劍入鞘,揮出一拳,把桂婪打飛上天。“我可沒時間聽你辯駁。”

他吹了吹拳頭,轉身,對著長雲二人一笑。“好了,這下解決了。酒好喝嗎,不夠還有很多,也可以作為伴手禮帶給家人哦。”

“酒不錯,伴手禮就不帶了。”曉雲馳笑道。“不醉人的酒,怎能消愁?”

“哎呀,小馳啊。”喬楷陽故作吃驚狀,一下貼到曉雲馳跟前,伸手虛撫了撫他的背。“你這是為了什麼不高興?”

“陽哥啊,明知故問,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曉雲馳撥開喬楷陽作亂的手,稍稍壓下些笑意,作微肅狀。“一時的恩惠,永遠抵不過常伴之情。於我而言,什麼更重要,還用明說嗎?”

“不用,不用。”喬楷陽蔫了。“是我不好,沒能提前知曉仙君的想法。但我可以發誓,我對你說過的話,沒有半字虛言。”

“因為什麼?”曉雲馳彎了彎眼。

“你想啊。”喬楷陽立刻打起了精神。“星天神是受水神之命,自天河化生而來的。你是水神的學生,四捨五入一下……”

“哦,明白了。這樣說來,你算是我師兄。”曉雲馳故作恍然,吃下了這張感情牌。“原來你還當我是門遠親呀?”

“可不是麼。”喬楷陽拼命點頭,模樣看起來有些好笑。“小馳,你就寬恕我嘛。”

“罷了,罷了,且給你個面子。”曉雲馳短嘆一聲,擺擺手,抬步往安居觀山門去。“今天這種事情,別再有下一次。”

但沒等他跨進山門,就聽後院傳來一陣物品翻倒聲。緊接著,伴隨著一聲女子的怒喝,後院所有人動了起來,乒鈴乓啷打起了什麼來。

一片混亂中,喬楷陽轉了轉眼珠,忽然想到什麼,大驚失色,忙往大殿跑去。“糟糕,蘭仙子和仙君還在大殿,周圍再沒旁人了!”

曉雲馳思索片刻,當即跟上。一種不太可能的答案,此刻已在他腦海中成型——

桂婪千里迢迢來此,該不會是為了取得進入雲臺城的口令,然後去殺死風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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