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彭先生
折騰一整天，消耗了太多精力，嶽仁淳很快變得昏昏沉沉。
在情況不明、疑似充滿危機的地方，單獨行動是不理智的，擠在一個房間休息才是合情合理合法合邏輯的。
“咯吱咯吱……”
感覺耳邊有什麼動靜。
真特麼吵……
嶽仁淳再次睜開了眼睛時，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胡玖正坐在一旁啃牛肉乾，聲音就是他弄出來的。
“你醒了？”
嶽仁淳渾身一激靈，大腦逐漸恢復思考，臉色隨之驟變，比昨晚胡玖聽到他說“一起睡”時的臉色更難看。
他竟然毫無戒備地熟睡？
不對勁！
“這是我自己帶的零食，要不要嚐嚐？”胡玖遞過一把牛肉乾。
嶽仁淳搖頭，試探著問：“你昨晚什麼時候休息的？不會是守了一夜吧？”
“我習慣晚睡。”胡玖迅速轉移話題，“對了，有個不好的訊息要通知你。”
“什麼訊息？”嶽仁淳脫口而出。
胡玖語氣凝重：“我剛才出去時又遇到了那個老頭，他說今天晚上是彭老太爺的壽宴，讓我們務必賞參加。”
嶽仁淳一頭霧水：“那昨天晚上的壽宴？”
胡玖眯起眼睛：“我問了，他說彭老太爺昨天過壽，今天也過壽！”
嶽仁淳挑了挑眉，這個村子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
壽村招待所的格局，與往常沒什麼不同。
曲尺形的小櫃檯裡燒著一壺熱水，老大爺閉眼靠在搖椅上，一動不動。
嶽仁淳穿著一身正裝，走到櫃檯前，輕輕敲了兩下：“老闆，來兩瓶酒，一碟茴香豆。”
老大爺聽到聲音，睜開渾濁的雙眼，“有酒，有花生米，沒有那什麼豆子。”
“行。”嶽仁淳點頭，順便問了問關於壽宴的事情，確認胡玖沒有說謊。
胡玖出來時，就看到一條小土狗正在蹭嶽仁淳的褲腿，他手裡捏了一粒花生，放在狗鼻子面前晃了晃。
狗子激動的搖著尾巴，然後眼睜睜看著嶽仁淳把花生米碾碎，彈進垃圾桶。
太罪惡了！
小狗目瞪狗呆，眼裡彷彿泛起了晶瑩的淚花，蔫噠噠的跑了。
“無聊！”胡玖吐槽，轉頭問老大爺，“能說說彭老太爺麼，他的壽宴有什麼講究？”
老大爺根本不搭理他。
“還是讓我來問吧。”嶽仁淳貼著胡玖小聲說道，“那老頭恐怕不是正常人，得用些特殊手段。”
胡玖理了理衣服的褶皺：“需要我回避麼？”
“不需要。”嶽仁淳目光深邃，“畢竟……我們現在是合作伙伴。”
說著，他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露出裡面一直被衣物遮擋的掛有寶石吊墜的金鍊。
那顆不知材質的寶石受到光照，折射出豔藍的火彩，將周圍的牆壁地板蒙上一層妖冶的色調。
坐在櫃檯前的老大爺忽的抬頭，麻木的面容閃過一瞬靈動，細碎重疊的呢喃緊隨而至，像是有數不清的無形之人在耳畔低語。
嶽仁淳嗓音空靈，詢問起了壽村的秘辛。
老大爺語氣縹緲，緩緩訴說被埋葬的往事——
“在我小的時候，這裡還不叫壽村，那個年代的老百姓都很窮，經常吃不飽飯。有一年鬧了災荒，餓死了不少人，就是這一年，彭先生來了。”
“那時彭先生才三十多歲，一表人才，村子排外，起初並不歡迎他。但彭先生是個好人，樂善好施，救苦救難，個人操守更是無可指摘。他自己餓得皮包骨頭，卻還是掏空了為數不多的積蓄救濟貧民。”
“彭先生慷慨善良，村民漸漸接受了他。後來，他就在這兒安家落戶了。”
“彭先生有文化、會醫術，他經常免費給村民看病，照顧老人，教小孩讀書識字。”
“他醫治的病人，無論病的多嚴重，都會很快痊癒；他照顧過的老人，無論多刁鑽刻薄，都會變得和藹慈祥；他教導過的小孩，無論多調皮叛逆，都會變得乖巧懂事。”
“彭先生還擅長養生，村裡的老人越來越高壽，他也愈發德高望重。再後來，他被推舉成了村長，把這兒改名壽村。”
老大爺滔滔不絕，似乎毫無隱瞞。
嶽仁淳追問：“這些年，村子裡就沒什麼怪事嗎？為什麼壽村如今會變得這麼詭異？”
老大爺的表情突然扭曲，直勾勾地盯著嶽仁淳，似乎不能開口說話，又迫於某種原因不得不說。
兩股力量在他身上互相抗衡，沉默了片刻，老大爺張嘴，以非人的腔調發出一種嘶啞低沉難以理解的聲音，像是巨人觀在水中爆裂，混亂而又窒息。
全程圍觀的胡玖召喚出染血白綾，隨時準備出手。
“等等！”嶽仁淳換了個問題：“村子的異常，是否與彭先生有關？”
“是……”老大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艱難無比的從喉嚨深處擠出了一個位元組。
之後他就瞪大眼睛，眼球凸出，太陽穴附近的血管膨脹蔓延，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猙獰的狀態。
嶽仁淳抬手嘗試安撫對方，寶石的光輝愈發邪異。老大爺恢復了些許，沒一會兒就徹底變回了原樣，只是顯得很疲倦，表情呆滯目光渙散，無論再問什麼，都只會說“不知道”。
“他和外面那些普通村民一樣了。”嶽仁淳面容蒼白，呼吸稍稍凌亂，“過去的彭先生，應該就是現在的彭老太爺，他會是壽村靈異事件的根源麼？”
胡玖認同的點點頭：“你在說廢話。”
嶽仁淳收斂神色，乜著胡玖：“我不相信世上有‘彭先生’這種無私奉獻的好人，他在這麼個窮鄉僻壤當聖母，怕是別有所圖。”
胡玖意味深長的凝視嶽仁淳，一語雙關：“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嶽仁淳愣了一下，湊到胡玖面前，眼眸明亮，嘴角上揚：“我既不奸，也不盜，我只是……想好好活著。”
胡玖呵呵一笑：“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