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體驗
金鈴子是個成衣鋪的老闆，她今年四十有三了，雖說名字可可愛愛，出身江南，卻生得又高又壯，聽說祖上有點胡人血脈。
金鈴子離開江南多年，父母皆已病喪，雖說做成衣，但也免不了到處跑生意，四海為家。
好在自己家裡有個入贅的夫婿和一子一女，都算貼心。
金鈴子人長得粗壯，但是審美不錯，成衣鋪在漁陽都算有名，畢竟東家是江南出身，品味很好，賺得不少。
再加上北境的特殊地位，金鈴子還做不少皮甲、皮毛生意，也可以算的上鼎鼎有名的富戶了。
但她有個毛病，就是摳門。
一樣的東西，絕對不買貴的，不划算的不買，有噱頭的不買。
真正一個過日子的實在人。
丈夫為這說過她好幾回：“我們自己緊著便是了，孩子們也要松泛些呀，他們與其他同好出去玩總不能丟面吧。”
金鈴子便給孩子們多批些零花月例，就是不像那些個一擲千金的紈絝小子少罷了。
哼，男人短見，懂什麼？要是像那些鏢局老闆那樣養孩子，家底早就被敗光了。
金鈴子照舊按照自己方式衣食住行，家裡除了過節設宴只許四菜一湯，一大葷一小葷兩素菜，不許吃那些炙鹿胎，烤狍子之類的。
好在丈夫愛重，子女懂事，大家也都其樂融融地過下來了。
所以金鈴子壓根沒買那漁陽郡內盛行的扇面。
開玩笑，半兩錢一個，怎麼不去搶啊？
她江南出身，還不知道一個素扇子多少錢？那扇面畫的雖然精妙無比，一看就是名家所做，但那是印的呀！又不是原作，爛大街還值什麼錢？
金鈴子在那個漁米鄉的扇面上猶豫許久，還是沒有買。
結果晚上回家就發現兒子自作主張買了一把，送到她桌上了。
“真是的，浪費錢。”
“沒事兒，娘，就買了一把，從我自己的月例里扣。”十六七歲的少年繼承了他媽，粗粗壯壯的，被金鈴子佯罵了一句，吐吐舌頭走了。
雖然知道自己虧大了，金鈴子還是把那把扇子珍之又重地收到小檀木匣子裡。
“想家啦？”夫婿給她端熱水燙腳還不忘打趣她。
“多嘴。”
當晚，金鈴子又夢到了還繡在江南煙雨裡的年少時候，
那個時候一到冬天，阿嬤就要燒熱水帶著她燙腳。
熱水好燙好燙，阿嬤腳皮粗糙一點不怕燙，金鈴子就把自己的腳放在阿嬤的腳上。
阿嬤腳小小的，金鈴子腳大大的，但是小腳卻能撐得住大腳不讓她被燙到。
“我們鈴娘腳板這麼寬，以後肯定有福氣。”
金鈴子第二天罕見地沒按照生物鐘起來，這個夢太美好，讓她想再眷戀地待一會兒。
夫婿給她端來了早餐，涼拌萵筍絲、一碗粥還有兩個流沙的鹹蛋。
“我就知道你想吃這個，早上特地叫廚房去找揚城鋪子買的。”
九洲行開業了，金鈴子在自己的店鋪裡聽那邊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心癢死了。
她今天特意給自己安排了滿滿的活，以彌補早上睡懶覺的時間。
一邊在心裡給自己洗腦不能去，去了就是花錢的陷阱，一邊眼神不住往外瞟。
那些掛在外頭的圖畫每天她來鋪子都能看到，確實奪目。
堅持了半個時辰，金鈴子還是沒忍住，叫掌櫃自己忙去了，自己腳像不聽使喚一樣，跑到九洲行店面門口。
裡頭人很多，他們掌櫃說可以先參觀不用花錢，晚飯前才開始正式入住。
金鈴子安慰自己：沒事，先看看，不划算我才不來呢，我不是冤大頭。
走進寫著九洲行的匾額下面，入目就是一片寬闊的大雍朝地圖做成的入戶屏風。
那屏風像壁畫一樣特別大。上面還細心地標註著河流、山川，地名。
連九洲行目前推出的六種主題分別用不同的鮮亮油墨塗好，叫人一目瞭然的。
上面不知道為什麼貼著一片片東西。
金鈴子仗著自己的身材往前擠，細細看才發現是不知道什麼金屬剪出來的半片的蝴蝶身子。
挺漂亮的，但是幹嘛用的？金鈴子不太懂，蝴蝶雖然好看，但只有半片，只有側過來湊近才能看到，做裝飾也太浪費了。
“來了來了。”不知道擠擠挨挨的人群中誰喊了一聲，一看就是在這裡蹲了好久。
那畫上的半片蝴蝶竟然動了起來，蝶翅膀與陰影一起擺動，張翼又合上，好像真的振翅欲飛。
金鈴子傻了，她算是審美不錯的，但也被眼前這奇巧的玩意兒美到了。
抬頭一看，原來頂上綴著一個燈如今正左右搖擺著，藉著不斷移動的方言，蝴蝶在光影下翩翩振翅。
熙熙攘攘的門廳寂靜無聲，大家看著上面各色的蝴蝶揮動翅膀，在大雍朝的大江南北肆意飛舞，都無法用語言描述眼前的美景。
金鈴子欣賞了許久，又在被塗上水墨色的江南一帶眼神繁複流連許久，才往後走。
後面則是一群鬧哄哄的人擠著。
“哈哈，你看介介，這似嘛，這是我們的方言啊”
“還是你們有意思，我們這個這是粗俗。”
金鈴子擠到前面，竟然是一句句方言組成的牆壁。
她在裡面果然瞧到了吳儂軟語，只是那是幾句罵人的話，還特別髒。
金鈴子抹了抹頭上的汗，有點無語。
旁邊的人還在說：“這幾句看不懂啊，跟那外邦語言似的，不知道啥意思。”
“誒，諸位，有沒有能看懂的啊？”
金鈴子默默退出去，暫時退出江南籍貫，這客棧掌櫃真是的，怎麼能把髒話放在這裡呢？等我住個兩日，一定要把最動聽的情話刻到上頭。
對了，情話怎麼說來著？
金鈴子外出打拼不久，甚少講方言，如今也是說官話較多，一時間腦子裡就想的起來幾句罵人的髒話，一句比一句毒辣。
真是的！九洲行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