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內部。

楓葉飄落,遍佈了由青石磚鋪成的石制步道,步道上,有著一高一低的兩道身影,漫步在落葉上,氣息出塵。

其中一道人影,身披黑衣,半邊臉被一個黑白麵具遮掩,修長的身軀即使不算挺拔,卻仍能帶給人一種偉岸的感覺,讓人遠遠看去就心生憧憬。

另一道人影,氣息則是平和許多,髮色烏黑,有著一臉性感的小鬍渣,是一位和藹可親的的大叔。

而在這男子的手中,握著一根蔥蔥郁郁的手杖,手杖呈現通體碧綠,春意盎然,透露著源源不絕的生機,與周遭的秋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張,你特地把我叫來這裡,是有什麼目的嗎?”此刻,魏呈正與張洋肩並肩,走在這條被楓葉遍佈的走道上,朝著學院某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地方走去。

今天的老張,狀態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照理來說,張洋作為音聖學院的老牌教師,年過四十,本身也已經在學院任職超過二十年了,在魏呈的眼中,老張是一位相當穩重的人。

然而,今日的張洋帶給他的感覺,像一些不到二十的少年似的,渾身都綻放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讓魏呈下意識地就是感到不對。

“沒什麼目的,其實,也只是想要陪你聊聊天罷了。”張洋輕笑一聲。

兩人之間,再度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踏在了青石磚的地面上,張洋抬頭,仰望遠方,突然說道:“你...想要找出叛徒的身份?”

“等等,你是怎麼知道的?”魏呈有些驚訝。

關於內鬼的想法,他完全沒跟其他人提過,剛剛跟學生會的成員溝通,也只是提出了可能存在內鬼的想法,卻沒把自己的擔憂表露出來。

可是...聽張洋現在說話的語氣,他早就知道內鬼的事情了?

“我這人啊...什麼優點沒有,活得久,見識夠多,對於看人這一點還是有些自信的。”張洋依然眼望前方,並沒有回頭看魏呈,口中繼續道:“當然,你們這些學子之間的互動,年復一年的,我都看在眼底。”

“那些學生會的人的性格,我也知個十之七八。”

“莫斯可的性情雖然暴躁,可並非無知,真無知的話,他也當不了學生會的幹部。”

“即使對你感到不滿,作為副會長,他也不會莽撞的與你發生衝突,除非有某人刻意命令,要莫斯可刻意當眾反駁你。”

魏呈的額頭上稍微有著汗珠滲出,張洋卻仍頭也不回,接續道:

“學生會的凝聚力,超乎你的想象。”

“也許在大家看來,被威懾了一番,這些人就會屈服,或許在他人的眼中,這就是一種懦夫的行為。或者,也許算另一種形式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可以理解。”

“可是,即使莫斯可有所不對,作為副會長,其他學生會的成員應該也會在那時候站出來,而不是任憑他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外人欺負。”

“學生會的成員,彼此之間,不僅僅是袍澤,還是出生入死的好夥伴,對於這些人而言,怎會甘心讓外來者入主?除非…那個外來者,先跟他們商量好了一切,並且當眾演了一出內鬨的好戲。”

走著走著,張洋總算回過了頭,以碧藍色的眼睛深深凝視著魏呈一眼,笑道:“你該不會以為,那種拙劣的演技,我會看不出來吧?江綺誠不出聲,學生會的幹部都各個毫無意見…這種舉動,糊弄一下外面的群眾還行,真想瞞過我們這些學院的導師,那是痴人說夢。”

“告訴我,你之所以策劃了這麼一齣戲,目的到底是甚麼?”

張洋很聰明。

即使實力不行,可憑著身為老牌教師的毒辣目光,他一眼就看穿了魏呈和學生會在演戲。

對此,老魏也只能尷尬無比的撓了撓頭。

自己的演技很差嗎?

或許…在老張的眼中,真的是很差吧!

於是,他便把想要揪出內鬼的事情,以及先前跟學生會眾人說明的想法,又和張洋複述了一次。

這時,兩人已經踏過了青石磚步道,來到了一個轉角處,踏入了一個鐵製的大門,冰冷色的金屬色澤映照在臉上,憑空增添了幾分寒氣。

“原來如此,你想要藉著這一次的行動,以及仰賴著萬面怪搭建的情報網,去抽絲剝繭地找出叛徒的身份啊……”聽完了魏呈的計劃,張洋點了點頭,兩人之間又陷入了短暫的無聲狀態。

這個時節,秋風瑟瑟。

他們步入了一座墓園,張洋佇立在一座矮土的土墩前,蹲坐下來,虔誠的在墓碑上點了一炷香,等待那根香燒完後,又往土堆上澆了一瓶小酒,彷佛在替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送行。

“關於你所說的叛徒之說,我也不知道對方的確切身份,不過,之前有關於那位背叛的宗師,倒是可以跟你說一說。”

拜完了這座墳後,張洋又帶著魏呈走到了令一座土堆前,又是同樣的動作,臉上有著淡淡的哀傷之色浮現。

“任力。”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魏呈內心一凜。

“出自學院的反骨者,宗師八段,是古院長為數不多的驕傲學生,卻是在上次洛天依晉級的那一次,重傷了曹璞宗師,反叛學院,投身於邪教之中。”

走到了一處空地前,張洋捏出一個手印,手中,陡然有著一塊青灰色的石板浮現。

他將石板狠狠往地面摜去,深入地下,並且在石板上刻出了任力的名字,沉重道:“以任力的天賦…他可能已經踏足了大宗師的境界,不過,我會親手將他送走,並且埋葬在這片墓園中。”

“無論他有什麼理由!”

他看上去是如此的霸道,甚至讓魏呈覺得,跟呵斥學生會的自己比起來,此刻的老張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老師,你認識任力嗎?”魏呈輕聲問道。

而這一次,張洋並無保持沉默了,而是輕輕點頭。

“是的,我認識他。”他輕聲嘆息。

這一刻的張洋,似乎瞬間衰老了十歲一般,就連那烏黑的髮絲,都有些變得斑白的趨勢。

“三十年前,我是學院的學生。三十年後,我仍是學院的人,只不過這一次的角色,角色換成了音聖學院的導師。”

“當年,任力和我,都是音聖學院的學生,在葉校長還未崛起的時期,老校長還在,我們就從音聖武大畢業了。”

這一刻,張洋開始講述回憶。三十年前,在他還是學生的那個時代。

“那時候,大家都是熱血青年,我也曾和那傢伙舉杯碰杯,上場奮戰,說我們是戰友也不為過。”

“那傢伙,總是會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不顧一切的瘋狂。是一個只要結局好,就會不擇手段的大混蛋。當時,聽到他背叛的時候,我可是大大嚇一跳呢…”

張洋握緊了碧綠色的手杖,手中有著些微的血跡滲出,就連堅硬的碧光杖,都被他捏得有些彎曲,可見此刻他內心的波動也多大。

“他既然選擇背叛,那麼肯定有很重大的謀劃,他的性格,絕對會不擇手段”

“魏呈,無論你做了多少準備,都要謹慎,任力,可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敵人,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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