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上傳來暗號,叔仁知道是舒龍回來便過去開了門。“四哥回去了?”他問:“你今天在碼頭觀察到些什麼?”

舒龍看了眼他背後的紅菱,叔仁拉住妻子,輕聲說:“大龍你當著他面說吧,有些事該讓你弟妹知道,心裡也好有個準備。”

舒龍點點頭說:“今天又有兩條兵艦進港,有大約四百海軍陸戰隊士兵抵達,帶著迫擊炮和機槍。”紅菱一聽臉色就蒼白起來。

“那就是說,現在海軍陸戰隊至少六個作戰大隊?包括裝甲、炮兵、偵察等單位,僅戰鬥員就有接近三千人。

雖然日軍常說‘如果輜重兵也算兵,鴿子也能變老鷹’,但如果發生戰事,我想這些後勤、輜重甚至文職人員也會拿起槍的,那就是五千人!

友田說整個第三艦隊都要回到上海,連艦隊司令也要從臺灣駐進虹口的司令部裡,他們正做接待準備。

如果是那樣,各艦停泊後沒有艦艇操作任務的水兵都可能上岸拿起槍作戰,軍人就會達到八千人左右。”叔仁點點頭:

“再把僑民中的男性組織起來,日本人在上海出現萬人武裝是可能的,這樣一支部隊,足以控制整個租界地區了。”

“會和英、法軍打起來嗎?”舒龍搬來椅子讓紅菱坐下。

叔仁沉思半晌搖頭:“我看不會!日本人主要目的應該是想完全控制上海,驅逐在這裡的最後這點警察和憲兵,把機場、火車站、碼頭全部拿到手。

他們或以保護僑民的藉口,或者美其名曰保護租界利益聯合英美法行動,儘量不會和其它列強發生衝突。”

“政府就這點警察和憲兵留下,他們還要驅逐?”紅菱驚訝。

“弟妹不知道,最近中央軍在上海外圍佈置了很多精銳,估計是讓日本人警覺了。”舒龍說。

“其實是他們自已做賊心虛。”叔仁苦笑:“政府軍知道日軍在華北大肆增兵,所以想來個圍魏救趙。”

他後半句沒說,圍魏救趙是真打,哪有這樣圍著做姿態,擎等著打草驚蛇的?

日軍先前還一點點增加上海防務,今天來幾十、明天來一百,現在一次性調來一個大隊,說明他們已經相當警覺了。

“誒,這樣說豈不是真要打了?這可如何是好?”紅菱摸著肚子,急得要哭出來。

叔仁一面安慰她,一面眼微微眯起來。這個時候,也許是重新接近荻原的機會?

但是他沒來得及主動行動。第二天一早,叔仁送陳同貴,他假期已滿該回去了。

大家出門幫他把行李放在後備箱裡,叔仁叮囑舒龍一番,然後和堂兄握手告別,這時就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子停到街對面不遠處。

叔仁看著舒龍他們開走,自已回身從紅菱手中接過公文包,和她低聲說了兩句。

他並未往辦公室方向走,轉身穿過街道走到車子後門,從被搖下的車窗往裡看了眼,微笑打個招呼:“早上好,荻原先生。”

荻原微微低頭回禮:“好久不見,叔仁君還是這樣神采奕奕。怎麼樣?天氣不錯,咱們到虹口公園走走?”

回答句恭敬不如從命,叔仁開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荻原問剛才那位是誰,好像個軍人的樣子。

叔仁知道陳同貴挺拔的軍姿肯定瞞不過對方,回答說:“我堂兄,中央軍校畢業的,確實是個軍人。”

“噢,他不用和部隊在一起麼?”荻原裝不懂。

“他現在是皖西的專員,不過正打報告鬧辭職呢,覺得自已坐到文職位子上很不舒服,非要回部隊去。不過……,”他轉回頭來:

“荻原先生不必擔心他,人家是請假來上海訂婚的,他岳父是個很有錢的企業主。”

“原來如此,這樣我就放心了。”荻原眨眨眼。

“嗯?您話裡有話?”

“也沒什麼,只是最近發現來上海遊玩、觀光的軍人非常多,多得有點不正常!”

“有這樣的事?”叔仁很認真地問:“您可知道都是哪些部隊的軍官,或者是隸屬哪裡的?

報紙上說首都警衛師增加到兩師一旅,那軍官人數肯定是大幅增加了。

如果是南京來的軍官,他們好奇大上海,藉著便利來瞧瞧熱鬧,這也不稀奇。”

“不知道啊,”荻原搖著腦袋回答:“我也很好奇他們來自哪裡,所以剛才看到叔仁君送客人時便多問了一句。”

“他絕對不是您值得擔心的人,他娶了新娘子,心情正好得不得了呢!”叔仁笑起來。

車開到虹口公園,兩人下車信步而入,叔仁注意到公園門口的崗哨已經由日籍警察換成了實彈的陸戰隊員。

“叔仁君從這空氣裡嗅到了什麼?”荻原問。

“先生指的什麼?”叔仁不解地問:“這公園裡有草木的香氣,有池水的氣息。您是指的這些嗎?”

“不、不,當然不是。”荻原在一張長椅上坐下:“我嗅到的是‘緊張’。”

“呃,先生可是指的戰爭?”叔仁看看周圍,坐下輕聲說:

“軍隊一直在增兵,距離上次我們提到和平談判已經過去好久,但是沒有談判、只有雙方不斷增加自已的軍力,照這樣下去,恐怕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荻原注意地看著他的眼睛:“所以,君還在為和平而徒勞?”

“只要有一點避免,哪怕只是延遲戰爭的可能性,為什麼不爭取呢?”叔仁攤開手:“在下只想安靜地再掙兩年錢,能不打就不打最好。”

“這恐怕不是你和瀧井能左右的。”

叔仁看他一眼,想想,躬身用謙遜的姿態說:“請先生教我。”

“當主戰派成為朝中的多數,首相不同意就會讓自已成為眾矢之的,除去內閣倒臺別無他法。現在,這種情形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荻原伸手摘下禮帽,將它掛在自已手杖端頭,然後繼續說:

“你瞧,首相自已兼任外相,他以為這樣就可以用外交作武器和南京透過談判實現和平,但連我們這些老外務都不支援他,如何做的下去?”

“這……,說明首相在外務省已經被架空了?”叔仁問。

“明擺著,用你們的話講‘就像禿子頭上的蝨子那樣清楚’!”荻原冷笑:“所以叔仁君,放棄幻想吧,別再幫著瀧井上躥下跳,徒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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