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忠遙背手立在13號提訊室門口,一邊側耳聽著秦明、戴孝虎、孫武閒談,一邊注視著提訊室內聞靜的一舉一動。但見承辦法官林沖要開始死刑宣判,忠遙便閃入裡間,混在人群靠後的位置。但聽林沖程式性告知道:“聞靜,參與今天對你死刑宣判的除了我們法院的工作人員,還有左邊這位沈娟同志,她代表北嶽市人民檢察院對你進行死刑臨場監督。聞靜,現在對你的身份進行核實?你的名字是否是聞靜?”聞靜低頭沉默不語。提訊室內空氣彷佛凝固一般,靜到窒息。林沖提高嗓音再次道:“你的名字叫什麼?”聞靜依然低頭沉默不語。林沖無奈,繼續道:“報一下你的身份證號碼?”聞靜抬眼方緩緩說出一串數字,林沖核對無誤後,繼續對被執行人民族、學歷、職業、戶籍地和經常居住地等資訊一一核對。一旁站立的賈忠遙心下感慨道:“這些程式性的話頭,聞靜自案發以來不知聽了多少遍?”接下來,林沖翻開最高人民法院對聞靜的死刑裁定以及死刑執行令進行了一一宣讀,聞靜始終表情木然(1.形容詞:形容一動不動或面無表情、反應遲緩的樣子),臨到最後,林沖和緩(2.形容詞:平和、緩和)地說:“聞娟,按照法律規定,你有權會見你的父母親一面,我們馬上為你安排。”此刻,聞靜方抬起頭,鎮定地問:“只能見一面嗎?”林沖道:“是的。”場內的賈忠遙心下不覺可笑,思想道:“這聞娟不曉得今天是她最後一日了嗎?還傻傻地問:‘只能見一面嗎?’”

死刑宣判完畢,距離家屬會見還有一點時間。賈忠遙這才好好對聞靜端詳一番:年紀約莫三十五歲上下,中等身材,體型偏瘦,蘑菇頭髮型,臉蛋白淨,鼻樑上架著一副黑色邊框樹脂眼鏡。上身著黃色識別服,左胸附近標有“北嶽市看守所”一行小字。下身由於坐在提訊椅子內,賈忠遙踮踮(3.動詞:抬起腳後跟用腳尖站著,讀音為“三聲”)腳,也未能看得真切。賈忠遙不能確定聞靜現在心裡在想著什麼,是對生的渴望,還是對死的解脫。整個提訊室內,雖然被執行人員擠得滿滿當當,但是卻靜的可怕,大家表情肅穆,心下卻五味雜陳,不可名狀。

突然,門外撲進來一男一女兩位老年人,兩人攙扶著跌跌撞撞、東倒西歪。裡面執行人員見狀,趕忙起身讓出兩把椅子,兩人還未坐定,老婦人便帶著哭腔,抱怨道:“聞靜哪!你就不能認罪悔罪嗎?聞靜哪!你要認罪悔罪呀!媽媽求你了!”婦人邊說,邊對著立在一旁的承辦法官林沖跪了下來。這時,一直木然且說話低低的聞靜像是暴怒的老虎一般,身子前傾,厲聲尖叫道:“媽媽!你在做什麼?”兩旁的執行法警見狀,趕忙上手死命拽住其胳膊,良久,聞靜才穩定下來。此刻,聞靜母親在林沖及書記員的攙扶下,復又坐回椅子裡去。

聞靜見著母親坐定後,左手扶了一下眼鏡,正正身子,抬高音調,懇切地對著面前的眾人一字一頓道:“我跟我爸媽說會話,你們能不能迴避一下?能不能去把門關一下?”眾人面面相覷一會,出去二三人,但是大部分還是未動腳步。賈忠遙想著聽聽一個臨死之人到底能說出什麼樣的肺腑之言來,於是也沒有移動腳步。但聽聞靜壓著情緒,對著母親道:“爸爸媽媽,你知道我在裡面過得什麼日子嗎?媽媽,我實在活不下去了。”老年男人接話道:“聞靜呀!你好糊塗。你不判死刑,關在監獄裡面,我們也可以去看看你呀!”文靜嗚咽地說:“活不了啦,在監獄裡面關二三十年,我出去還有什麼?我不想給你們繼續丟人了!”看官你道這聞靜想是因為“丟人”二字而活不下去,原因何在?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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