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讀
五條悟的臥室非常大，大得離譜。說是臥室，但裡面還有放著電視、沙發的客廳，最內側是一方庭院，中間是株枝繁葉茂的垂枝櫻，周圍是青竹矮松環繞。盥洗室都放著能舒服躺平的浴缸，更衣室裡嵌入式的衣櫃則掛滿各式各季的衣物。雖然太陽尚算炎熱，但幸好那棵靜立的垂枝櫻能在院落中撒下一地陰涼。
能有幸入住的我並不激動，不管他的臥室有多大都不影響我睡抽屜的命運......
五條悟嚴肅警告我不準隨便亂走或亂翻抽屜，只能乖乖待在他的臥室裡。
“你最好安靜點，要是被我家裡人看到，哪怕是燒飯的大嬸都能一巴掌祓除你！不要以為我家裡其他人會像柏叔那樣輕易放過你！”被這樣惡狠狠地警告，我只能拼命點頭並再三保證，五條悟這才滿意地離開去吃飯了。
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就算五條悟不提醒我，我也不敢亂跑。這可是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到處都是能一巴掌祓除我的術師。
雖然小鬼平時態度兇巴巴的，但還好心底善良，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我總算對咒術界有了基本瞭解。
除了五條家之一名門之外，另外還有禪院家、加茂家。除了這些家系能培養咒術師，還有一些普通人也能覺醒咒力併成為咒術師。
想到此，我就琢磨起美玲的情況。為什麼美玲覺醒了咒力卻看不到我呢？回想當時1V1的場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想著想著不知為什麼肚子卻叫了一聲，我很想找些吃的但又不敢，只好蹦到院子裡看看。
陽光在垂枝櫻的枝葉間閃爍，映襯著藍天越發璀璨。這樣的起居室哪怕是我上上輩子不吃不喝恐怕連這個小院都買不起。
“哼，蚊蟲肯定很多的！”我朝著那棵垂枝櫻吐吐舌頭，表示自己一點也不羨慕。
“那晚上就拜託你抓蚊子哦。”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我趕緊喜笑顏開地蹦過去，因為五條悟手中端的飯食實在香氣撲鼻，所以我連忙回答：“蚊子和吃的都交給我吧！”
“你屬青蛙的嗎？”五條悟雖然有些皺眉，但還是把飯盒放在我面前。
等我吭哧吭哧吃完，他端著餐具就要離開，走到門口時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朝我說道：
“還滿意嗎？蒼雲大人。”
正拍著肚子發飯懵的我立馬警醒，立馬感激涕零地表達忠誠：
“辛苦少爺了，雖然我身為咒靈，只要少爺不嫌棄，一定給您餵飯喂水、接屎接尿......”
“少爺我能生活自理！不要詛咒我，蠢貨。”五條悟沒好氣地打斷，啪地一聲就關門走掉了。
等晚上我都困得睜不開眼時，五條悟卻一把提起我朝外走去。深夜的五條宅，除了風吹枝葉和蟲蛉的鳴聲，四下寂靜無人。蜿蜒的簷廊被石燈照得一截明一截暗，除了五條悟和他手中沒幹勁的我，整個老宅就已按時酣然入睡。
穿過幽深的庭院後是一座看起來像是倉庫的建築。
那就是昨天我和他爬屋頂偷聽的書庫。
“非得晚上學習嗎？”我有些頭疼欲裂，不懂這小鬼為何選擇雙休日的深夜用功，而上學的時候就趴在桌上睡覺。都不知道該誇他好學還是該罵有病。
愛學習就學習，可帶我一個咒靈幹嘛呢？我又不是學習機，哪裡不會點到哪裡.....我哈欠連天的看著五條悟在書櫃間走來走去。
“我們找找關於咒力的書籍，說不定能發現結城同學忽然覺醒咒力的原因。”五條悟把我放在地上認真說道：“你應該也察覺到了，結城同學和她身上的那股咒力並不匹配，她在沒有太多情緒起伏時卻爆發強大的咒力，那是連訓練有素的咒術師都難以做到的。”
“而且是每次我和交手時那股咒力才出現，似乎是為了保護美玲。”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五條悟一臉欣慰；“看樣子沒白為餵你。五條家的書庫有古代流傳的手抄本，你要好好珍惜這次學習的機會。”說完他就走到書架間開始尋找。
“我只想珍惜好好睡覺的機會。”我有些不爽地小聲嘟囔，但還是蹦過去和他一同尋找。
等我按他的需求氣喘吁吁地把書一本本扛到他面前時，五條悟又一動不動地坐在書堆之間，兩手抱懷，沒有一根手指頭有翻書的跡象。
“蒼雲，咒力的產生還記得嗎？”這小鬼突然發問。
“記得，五條老師。”老老實實回答的我，腦門卻無辜捱了一記重叩。
“無效回答！”五條老師很是不滿。
抱著腦門疼得齜牙咧嘴的我只能立馬“更正”：“來源於負面情緒。”
“沒錯，蒼雲同學。下一個問題，負面情緒只有人才有嗎？”
“不會，咒靈也有。”我補充道；“比如現在的我。”
“很好。”這位“老師”居然點頭肯定，並不顧及“學生”感受。
“能引起一個人最強烈的負面情緒有哪些因素呢？死亡一定在裡面。正是因為面對死亡而切實體會到死亡的恐怖時才會產生強烈的懼怕之情，這個時候哪怕是普通人也能產生強大的咒力，但是由於普通人不能像術師一樣去掌控咒力，所以即使咒力強大也只能單純發散。”五條悟說道。我想起八神老頭說過美玲曾經經歷過一次嚴重的車禍，興許就是因此覺醒了咒力。
“說不定也是突然覺醒咒力才保護她倖存下來，但是美玲為什麼不能看到我呢？”
“我有個猜測。”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說道；“你知道PTSD嗎？”
“呃。”沒等我在腦子裡組裝好那個名詞，五條悟便說道；“創傷後應激障礙。有些人在遭遇巨大變故後出現對相關經歷喪失記憶，這或許是一種保護機制，避免回憶帶來的痛苦。結城同學或許那時候已經覺醒了咒力但只是她‘忘記了’，或者說是她‘否認了’。她否認車禍的發生，只記得更早前去八神劍館的事情，或許也因此否認了自己覺醒咒力並能看到咒靈這件事。”
“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雖然聽上去合理，但我還是有些質疑，五條悟邊把自己手中的書遞了過來。
那是一本一看就是現代才有的雜誌。
“《咒力與腦》？”我一愣，沒想到還是一本期刊雜誌，是“咒術高專聯盟出版社”出版的。
“第25頁寫的是個案研究，你看看。”
我翻到25頁，標題：關於創傷後覺醒咒力的個案研究。看到下一行的作者我就不得不肅然起敬了。
作者只有一位，正是五條悟的未來嫂子：徐澤。
“真厲害啊。”我一眼掃到文末的介紹欄不由佩服；“沒想到徐澤小姐年紀輕輕已經是研究所的副研究員了。”
“那是咒術高層資助的研究所，專門研究咒力的機構，一年也招不到幾個人。”五條悟說道；“我們找時間去問問徐澤小姐。”
“去問徐澤小姐？去高專？”我有些吃驚；“我不是昨天都給你說了嗎？徐澤都提醒你哥哥要注意你的人身安全了，能別到處亂跑嗎？”
“我知道啊，所以想當面感謝徐澤小姐對我的關心。”五條悟聳聳肩繼續翻看下一本書，我一愣，這小鬼好像一點都不睏倦。
“你是不是揹著我偷偷喝了興奮劑啊？為什麼你一點都不困啊？”我蹦躂到他跟前表示對他這股好學精神的質疑。
五條悟放下手中的書，指了指自己那雙大眼睛；“【六眼】能全時接受外界的資訊所以能讓我腦子長時間保持清醒。”
“那你上課時怎麼睡得著？”
“嗯，怎麼說呢。”五條悟想了想說道；“因為我腦子一直在接受外界的資訊，這是不受我控制的，所以入睡對我說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必須要像冥想一樣，習慣大腦不斷接受新的資訊並且不予理會才能睡著。但老師講課的聲音本來就有催眠的作用，而且當我專注聽課時對腦子裡被動接受的其他資訊就不會太多關注，這時候睡覺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原來如此，難怪我上課時也昏昏欲睡，因為太專注所以對被動接受的知識無法關注了。”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了下一秒腦門就捱了一記重叩。
“你可別給自己找理由，你又不像我這樣聰明，你怎麼睡得著啊？”五條悟絲毫不理會抱著腦門疼得齜牙咧嘴的我，反而叮囑我要預習明天的課表。
雖然心裡怨聲載道，但我還是不停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