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元茶話會。

“所以你只是出於無聊的原因就想毀滅這個世界？”

與其說這是試探的反問，不如說是為了再次確定。

“雖然我喜歡開玩笑，毀滅世界對我而言也的確算是個無聊的玩笑，但我是認真的。”

“你居然找我聯手？你這也是開玩笑？”

語氣裡的嘲弄並沒有惹怒對方，恰好相反，那傢伙還怡然自得地給自已又添了一盞茶水然後喝下去。那典雅的小茶杯盛著的茶水宛如汽水一般在那毛茸茸的短脖子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我這茶可是很貴的。”作為主人的天元有些抱怨。

那盞小茶杯被那隻同樣毛絨絨的爪子像玩具一樣放在茶桌上，聽到主人的怨念，貓眼反而彎成嬉笑的月牙。

“對你而言，自由才是最貴的，對吧。”

“......”天元沒有回應，但端在口邊的茶杯還是停頓了幾秒。

貓眼笑嘻嘻地繼續說道；“你為了維繫這個世界的結界不惜放棄了自已的一切。看似你不老不死，其實是因為時間也被你放棄了，看似你無拘無束，其實是因為自由也被你放棄了。你成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世界也成了你的一部分，因果的緣起與滅不再穿過你的生活，但你卻要保護這世界的因果。

“我在世界的夾縫中已經默默觀賞這世界幾度的輪迴，老實說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故事，唯獨立於在這世界之中卻處於所有故事之外的你，波瀾不驚，如同一塊在流水中巋然不動的河石，我突然就深有感觸。你的存在，就如同我在這無聊世界中的倒影一般。

“我們的存在才是維繫這個世界的關鍵，那些恩愛情仇的老掉牙故事能輪迴這麼多年也是因為我們在一旁默默守護著因果的緣起與滅。但說實話，這世界實在無聊得讓我們這些守護者感到失望！

“失望透頂！”貓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剛才還笑嘻嘻的眼睛一下深沉地如同幽谷。

“你說說看看，我們這些不為人知的守護者要耐著性子，可這因果的輪迴實在無聊得讓我想摳腳。

“那麻煩你摳了腳的爪子不要再碰我的茶杯。”珍惜茶具的天元趕緊說道，眼中居然還有絲驚慌，貓眼剛才那番驚世駭俗的發言都沒他剛才那句讓他慌亂。

貓眼吐了吐舌頭，搓著爪子吐槽；“貓可是很講衛生的，哪怕是我摳了腳的爪子也是被我舔乾淨的。”

“.....”天元的四隻眼睛不由地同時閉上，貓眼繼續說道；“剛才說到哪了？哦，守護世界？！對，守護這無聊了這麼久還得繼續無聊下去的世界！你看看，這樣的無聊對得起我們的默默守護嗎？當然對不起！我們就跟守在門外的狗一樣。看著屋裡的人睡了醒，醒了睡，吃飯，上廁所......天呢！那些老掉牙的人間爛劇簡直重複得讓我看出眼屎！我這麼愛乾淨的貓可容不下一粒眼屎！況且你還有四隻！我同情你，老兄......”

聽到“同情自已四隻眼睛”的話，天元端到嘴邊的茶杯再次停頓。

“謝謝你的同情，但我一直都心平氣和。”

“什麼意思？”貓眼轉了一圈又看向天元。

“嗯，肝火旺得才容易生眼屎，我還有袋精品貢菊......”

“別再提你那破茶了！”貓爪子狠狠地拍在茶桌上，但由於其毛絨質地反而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但天元的四隻眼睛仍是擔憂地盯著那對爪子；“你別把我茶桌抓花 了，黃花梨的，我用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包漿出這成色......”

“天元！毀滅這個世界！拿回屬於我們的時間！讓這些無聊的因果像毛線球一樣有多遠滾多遠！”貓眼反而激動地大呼，但由於其只是一隻貓，所以在天元的四隻眼睛看來就如同一隻得不到毛錢球而抓狂的貓。

“你其實早就對這世界感到無聊了，對吧。”貓的爪子從天元心愛的黃花梨茶桌上收回，正當天元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時，貓繼續說道；

“是的！你比我更想毀滅這個世界！而且你的方法更殘忍！更冷酷！”

“我守在甍星宮喝茶已經很久了。”一直聽像怨婦一般的喋喋不休，天元忍不住嘆口氣；“我還是給你泡一杯菊花茶吧，敗火。”

“你心虛了。”碩大的貓眼，瞳孔卻捻成一條尖銳的線；“[六眼]就是因為你故意干擾因果才誕生的。”

這句話讓剛起身要去拿菊花的天元停頓幾秒後又坐回原位。

“喂喂，不是這個世界的存在卻偷聽到這種程度，你還真是八卦啊。”

四隻眼睛凝神望著那隻貓眼，平淡中卻聚集著極其強大的威壓。

“我早說我對你的遭遇感同身受。”貓眼舔了舔嘴，卻不急著說下去，而是笑嘻嘻地望著天元；“去給我泡一杯菊花茶吧，你最好也喝一杯，壓抑的肝火也得疏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