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傳承殿
煙霧散去以後，小獸魂指了指殿內的一座壁龕。
這次蘇酌看見了它手下有隱約妖力閃現，這是在無數次將獸魂打飛之時都沒有出現過的。
殿堂內華麗的壁畫顫動起來，堅實的石壁移開。
小獸又看向蘇酌。
得到了扳指的部分傳承以後，蘇酌忽然發現這小獸魂的意思特別好理解，現在小獸魂的意思，就是讓她走進去。
普通妖獸能夠在品階不高時便通曉人類的語言，甚至能用意念與人類對話。
但是許多血脈尊崇的妖獸甚至神獸，反而不會輕易地口吐人言。
不知是因為血脈傳承留給它們的堅持，還是因為成長較為遲鈍。
蘇酌猜測這小獸魂是因為有點身為神獸的驕傲才不直接說話，小貔貅就是因為遲鈍或是裝傻了……畢竟小貔貅著急的時候是用意念傳過話的。
蘇酌走入石壁後新出現的通道，這次小獸魂沒有跟上來。
這地方已經把蘇酌當自己人了，她行走其間時不再會發覺陌生的威脅感。
之前那位前輩沒解釋更多，是因為扳指中留下的部分傳承已經足夠清晰，如果蘇酌願意，現在可以便隨時傳送出地宮，甚至能將地宮中的其他人一塊帶出去。
走入另一座昏暗的宮室，伴隨著她的腳步聲，殿內稀薄的靈氣逐漸濃郁起來，如同死地復生。
蘇酌頓住腳步：“這是滅戰宗真正的傳承殿？”
小劍說道：“是，你的體質足夠得到它的承認了。”
蘇酌嗯了一聲，若有所思：“滅戰道。”
滅戰道並非靈訣，而是一種戰道意念。
那靈光洗髓過後，她就已經算是入道了。這堪稱她領悟過最輕鬆的道則。
滅戰道的傳承尤其契合武道，發展壯大之時正值界內戰亂，短短千年便有了力壓十大宗門的趨勢。
戰亂平息，滅戰宗壯大為滅戰門，然而門人的好鬥難以避免，隨之而來的是宗門內的權勢交迭與分裂。
數千年間，滅戰門併入瞭如今的靈極門，而滅戰宗的主脈傳承早已在內亂中轟轟烈烈地消失，派系真正的興盛猶如一場短暫的輝煌，無人知曉它的傳承猶存。
不是沒有人想找到滅戰道的傳承，只是太多人遍尋無果，時間久了也就被淡忘。
為了避免落入歹人手裡，這滅戰宗的傳承一度隱蔽到令臨虛境都無法發現端倪，直到近千年來陣法弱化才讓外人有了進入的可能。
傳承殿內的長明燈亮起，一道滄桑的聲音幽幽出現：“這小丫頭並非我滅戰宗的主脈血脈。”
另一道聲音說道：“天資還是可以的，但年紀也太小了。”
“也是我宗門不幸，養虎為患，後輩還個個無能……”
“罷了，以我等兒孫的德性，他們能活下去傳宗接代便不錯了，光宗耀祖的事老夫都不敢想。”
蘇酌：“……”
這些前輩說起話來一點也沒避開她的打算，還真是放飛自我了。
隨後聽了一會兒，蘇酌才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這些氣息威壓極重，卻只是一道意念而已，承載了部分記憶，而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魂魄。
忽然，蘇酌的意識恍惚起來。
覆神道則一閃。
蘇酌立即回神。
眼前的場景十分陌生。
潛意識告訴她這是傳承開始了，她的意識仍不由己地沉浸在這逼真的情景當中。
廝殺聲震天。
這是蘇酌從未見過的戰場，雲霧天光的異象出現又湮滅，餘威耀眼，被新的異象所吞沒。
天上地下盡是形態各異的妖獸，大能法相的威壓氣勢恢弘浮現在空中，與兇獸鬥在一處。
這記憶摒除了戰爭的殺伐之氣，只剩下純粹的戰鬥技巧。
獸潮遮天蔽日，修士身處其間顯得格外渺小，卻每回都能硬生生廝殺出一條血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比起這樣你死我活的殺戮，如今界內的大多數紛爭就像小兒科的打鬧一般。
……
“這次醒來，俞尚那小子也走了啊……”
“老夫還記得當年他闖入獸域撿回一條命的模樣，當時真是未想到這小子也有獨當一面的時候，七千年後竟成了我宗堅守到最後之人。”
“俞家後輩是很了不起的。”
這時，傳承殿中迷霧稍散，漫無目的的交談聲頓了頓。
一道聲音說道：“如此迅速地清醒過來領悟傳承，看來這小丫頭的心志比我想的要堅定許多。”
“嗯？她竟真能領悟傳承。速度還不算慢。”
“以這般速度領悟不會出事吧？詹兄你看看？”
“老夫已然檢視過，她受得起！這小輩的神魄在我等當年見過的小輩當中都是數一數二了！”
一人感慨道：“修武大道剩者為王，如若此子不夭折，必成大器。”
“她似乎已經開始著重領悟部分傳承了，不知她會先行領悟哪部分？”
“大抵是刀道吧！這小丫頭用起刀來還算順溜！”
“……”
不知過去多久，站在殿堂中央的蘇酌睜開眼，手握成拳，一拳擊出。
她的動作並不顯得狠厲，攻擊力卻前所未有，拳風裹挾著靈力掠向殿堂邊緣，發出沉悶的破空聲。
片刻後。
轟！
陣法波動，無形的壁壘在這衝擊之下顯出卸除勁力的波紋，磅礴的威勢在這消耗之下逐漸消散。
因為靈武脈融合的緣故，現在蘇酌無論是使用靈脈還是武脈修為，功法的屬性都有些改變，外人難以看出她的來路。
施展武技之時她調動天地靈氣，這部分靈氣在靈脈的影響下也讓她更容易化為己用，操控起來更加精準。
此時她施展拳技，不僅能呼叫的靈力比正常六階能夠呼叫得多，施展的精妙程度更是不亞於五階，武技當中的爆發力在她平淡的演示下淋漓盡致地爆發出來。
眼睜睜看著這拳風的餘威，傳承殿裡嘈嘈切切的聲音沉默了片刻。
嗯？
不確定，再看看。
有聲音忽然道：“樊師姐，這似乎是你當年殺獸皇的拳技？”
另一道聲音忽然笑了，應道：“正是！不僅能夠施展，她還領悟了拳意！貨真價實的拳意啊！”
“能夠這麼快領悟，這小丫頭在武道上的天賦不簡單。”
如果說之前她對這傳人還心存疑慮，現在是打消了八成。
這天資，還有誰？
不說別人，連她本人都沒見過！
這小傳人沒領悟其他，卻這麼快從她的傳承中領悟了拳意是為什麼？只能說明她的傳承好啊！簡單明瞭牽動人心！她怎麼能不高興？
“拳意？這小丫頭有點意思！”
“要我看，這一拳也得了樊師姐的三成真意了，這個年紀以這麼短的時間領悟到如此程度，相當不錯！神獸當真是沒看走眼！”
“尋常人領悟大道意念，多是從劍意或刀意起步，領悟拳意的倒是極少。”
“若是放在七千年以前，這小丫頭必定會成為師姐手下的高徒啊！”
聽著殿內一群老祖意識討論得熱熱鬧鬧，小劍：“……”
你們就這麼肯定她是第一次領悟大道意念嗎？
小劍對於蘇酌領悟拳意的震驚，都被這些對話沖淡了。
頃刻以後它才想起蘇酌的年紀。
十三歲。
她拜入神宗一年有餘，不到十四歲，刀意劍意都領悟了。
不說這些這些老祖對她瞭解不多，這種事就算明明白白宣揚出去，一時半會兒都沒人相信。
小劍心裡頓時生出許多對於這些老祖的憐憫。
不就是在十二歲領悟了兩種意念以後，現在又領悟了第三種嗎？
看來滅戰宗在幾千年前是真的不行了啊！
連蘇酌這樣平平無奇的天才都沒見過！
……
時間悄無聲息過去。
殿內燈火飄搖。
蘇酌垂著眼若有所思，拿出長刀。
傳承殿裡的老祖頓時期待起來。
莫不是……和他們想的那般？
刀鋒抬起，刀勢瀰漫。
女孩向著虛空處一刀揮去，破空的聲響猶如帶著飄渺遙遠的兇獸怒吼之聲。
她的修為並未改變，刀勢當中卻有著遠超六階修為的威能，刀光閃向陣法邊緣，猶如天罰降下，寒芒刺眼。
轟！
陣法大動！
一道聲音低撥出聲：“刀意！果真是刀意！”
“這刀……來頭不小！”
“這般純粹的刀意，是不是能趕上當年武宗的年輕首席了？”
“詹師兄，這小丫頭竟能悟出你的刀意！”
詹姓老祖這才慢悠悠笑道：“哈哈，也是我們想少了，這丫頭是用刀的，怎麼會不通刀意呢？”
旁人聽著他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語氣，無話可說。
說的好像刀意是練刀便能有的一樣。
這丫頭才十幾歲啊！
他們忽然有點懷疑，神獸挑出這麼個傳人真的是隨便撿的嗎？
不像吧！隨便撿能撿到這種資質，如今界內修道的天資必定已經內捲到了相當恐怖的程度。
若是這樣，以他們當年的資質，晚生幾千年，恐怕便沒有出頭之日了！
怪不得沒有後輩找到傳承，在這環境下想出頭是真太難了！
傳承殿飽經滄桑，在不斷出現的刀光之下依舊堅固如初。
女孩一招一式演練著刀法，刀勢不斷變幻。
看得大殿內的老祖意念都是嘖嘖稱奇。
有希望了！
在玄蒙界的漫漫歷史當中，沒落的傳承何其多？
他們能碰巧遇上一位天才傳人的，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年輕是太年輕了一點，但這天資哪家長輩看了不眼饞？
滅戰宗道統復興有望！
不知過去多久，蘇酌收起長刀。
“應當是領悟到末尾了，能一次參悟這麼多，相當不錯。”
正在這時，聲音輕咦一聲：“這女孩還有神劍在手？”
蘇酌的思緒還沉在傳承當中，手中卻握著日月劍，劍鋒映照著燈火熠熠生輝。
“如此年輕能用上神劍，在宗門中肯定是地位不凡的後輩了！”
“看來真是被神獸拐來的哈……”
“不知是哪家寄予厚望的後輩……神獸真是不太厚道，把人家的天才擄走了！哈哈！”
神獸：“……”
終於，長劍動了。
劍勢出現，劍意凜然。
傳承殿中沉默了。
徹底的沉默。
只有靈氣流動發出隱約風聲。
他們不是在做夢吧？
下一刻，他們只見女孩抬起眼。
她所注視的方向出現了一道無形的劍氣，悄無聲息閃向陣法。
嗤！
靈氣波動轉瞬間消失，陣法無聲無息癒合。
陣法外，堅實的石壁隱現震顫，動搖的聲響被陣法隔絕。
“‘劍通天地’，這是劍通天地啊！”
老人的聲音顫抖起來，“十三歲，劍通天地，就算有傳承在引領，我也未曾見過！”
“罕見！罕見！”
“這好苗子究竟是從哪來的？不像是聖地，只能是神宗與古族了？”
“可她的功法，老夫也是從未見過。”
“莫不是上界的血脈？這幾千年，外界當真是變動不小！”
“這真是……天不亡我滅戰宗！”
“七千年，七千年了！竟有這麼妖孽的傳人送上門來！”
“我滅戰宗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傳承殿內一時充斥著歡快的氣氛，諸多老祖釋然得彷彿大仇得報，笑聲分外暢快。
小劍沉默了。
別說這些老祖沒見過，這場面，它也沒見過。
……
蘇酌從傳承當中脫離，忽然發現面前盡是瑩瑩發亮的人影。
眾多大能的威壓齊聚，這般場面下，一般後輩想站穩都難。
還好蘇酌見過不少世面，行禮道：“晚輩蘇酌見過諸位前輩。”
一道縹緲的聲音問道：“蘇小丫頭，這傳承你參悟幾成了？”
蘇酌思量過認真答道：“三成。”
三成！
見蘇酌鎮定自若，眾位老祖更是怎麼看怎麼滿意。
另一道聲音矜持道：“領悟三成，以你如今的修為來看已經不錯了！”
他勉強沒有笑出聲。
豈止是不錯，簡直是太強了，當然這些老祖不好明說，畢竟真正要成長至巔峰，蘇酌的路還很長。
“若是哪日你參透五成，同輩間打遍天下無敵手不是問題。”
“當年我滅戰宗的傳人便是出了名的戰力強悍，獸潮中的妖獸都知道，寧可面對許多宗門的一隊人，也不要惹上滅戰道的一位敵手……”
看著這位後輩，這些意念彷彿回到了巔峰時期的記憶。
這便是有希望的感覺！
“你的天資甚好，不過，莫要驕傲自滿。”
“傳揚道統之事，你不必著急，不妨成為刀尊以後再加以考慮。”
“我等意念尚存，便是你的後盾。”
刀尊。
如果是其他人，他們未必敢這樣篤定對方的前程，但經歷蘇酌這一系列表現以後，他們只恨不得使盡渾身解數保證這小輩順利成長。
這不僅有惜才的因素，他們更有種自己即將見證什麼的預感。
這或許又是神獸給宗門帶來的大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