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疏寒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深深的看著白祈言,深吸一口氣,又嘆息了一聲。

“沒什麼。”

白祈言聽著他這樣說,卻並未放棄,只是湊到他身旁去,一臉疑惑的問道:“你到底怎麼了?說句話呀?你自己在那裡生悶氣,別人怎麼會知道你為什麼生氣?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白祈言在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貼在他身上。

隔著衣物,段疏寒都能感覺到白祈言傳到他身上的溫度。

這樣的氛圍,無疑是十分曖昧的。

但只要一想到他們兩人的身份,段疏寒心裡就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他思索片刻,問道:“陛下喜歡永安郡主麼?”

“怎麼又是她?”

白祈言有點生氣,語氣也暴躁起來。

“我不喜歡她!我不但不喜歡她……我誰都不喜歡,我只喜歡你!”

段疏寒撫摸著他的臉頰,意味深長的說道:“陛下要是這麼說的話,就別怪本王當真了。”

他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貪嗔痴念。

剛剛白祈言的那番話,無疑是給他自己的慾念找了一個合理的藉口。

白祈言環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我都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馬車進入京城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有騎馬的護衛打探訊息回來,在馬車外稟報。

“殿下,宮門已經落鑰了,是否要去叩門?”

段疏寒眉頭微蹙。

以他現在的身份,隨時都可以開宮門回去。

可他這一趟是帶著白祈言出來的。

段疏寒並不想大張旗鼓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帶著小皇帝出宮了。

“不用,回府吧。”

“是,殿下。”

一行人直接去了鎮北王府。

鎮北王段家在京城之中也有府邸,從前是段疏寒的大哥、也就是鎮北王世子在住的。

後來段疏寒的哥哥嫂嫂和小侄子一家被殺,京城中的鎮北王府被先帝賞賜給了宮中一位寵妃的母家。

段疏寒率兵回京之後,才收回了這處祖宅。

白祈言進去之後,滿臉新奇的看著宅子裡的一切。

段疏寒一邊拽著他往裡走,一邊對身旁的侍衛說道:“殷家的人還在後面跟著麼?”

那位永安郡主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到了京城之後,還一直派人遠遠的跟著他們。

似乎是想要知道他們是哪家的人。

侍衛語氣恭敬的說道:“回殿下的話,殷家的人已經回去了。”

段疏寒抬手按了按眉心。

繼續拉著白祈言往裡走。

原本的鎮北王府並不奢華,但經過那位寵妃的母家住了半年之後,如今這座府邸說是處處鑲金雕玉也不為過。

院子裡還堆放著一些奢侈至極的古董傢俱。

很顯然是段疏寒刻意命人整理出來的,只是暫時還沒有處置。

“哇!”

白祈言走到院子裡,看到這些之後就有些走不動道了。

“這些……是磚頭嗎?”

最角落裡,堆著銀亮亮的數百塊磚頭。

白祈言走過去拿起一塊掂量了一下。

是純銀的。

非常重。

“這是你家嗎?你也太有錢了吧!”白祈言驚歎。

“不是,兄長被殺之後,先帝將這座宅子賜給了李貴嬪的母家為侯府宅邸。”

段疏寒把那塊銀磚扔回到了原地,淡淡的說道:“嶺南大水,雲嵐江決堤,這些銀子原本是戶部撥出來治理水患的,這門差事正好交給了承恩候。

李貴嬪的母家不過是微末商戶,因貴嬪得寵而被先帝封侯,那承恩候領了差事之後,便將大半的賑災銀收入囊中,融掉之後砌在了牆裡。”

“……”白祈言:“啊?”

這麼離譜?

段疏寒捏著他的臉頰,面無表情的說道:“所以說,陛下若是再不勤勉,便是取亂之道,到時候大楚的江山真的要到頭了。”

白祈言:“………”

白祈言第一次把段疏寒的話聽進去了。

從今天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再加上鎮北王府的奇觀。

白祈言真的相信了一件事——

這個國家要完!

段疏寒率兵逼宮,也不僅僅只是為了報仇、或是奪權。

而是如果再不把朝廷整治一番,估計不等先帝壽終正寢,這個國家就要完蛋了。

“那……那現在怎麼辦?”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成為亡國之君,白祈言就只覺得腳底板都開始冒寒氣。

亡國之君,自古以來可得都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但是歷史已經證明了,一個已經開始衰敗的國家,想要憑人力挽回頹勢,幾乎是不可能的。

說著,兩人已經進了院子。

段疏寒從前沒怎麼在京中住過,有時候先帝萬壽節的時候會回京住幾日。

但王府裡依舊有他的院子。

院裡種著一棵梨樹。

此時正值深秋時節,沉甸甸的果子幾乎要將樹枝壓彎。

白祈言走過去的時候,一抬手,就摘了一個梨子下來。

段疏寒也不在意,拉著他進了正堂。

“什麼時候吃飯?”

白祈言拿著梨子在身上蹭了蹭,隨即“吭哧”咬了一口。

“我餓了。”

“馬上。”

——

京城,殷家。

殷玉靈的確是受了驚嚇,撲在自己母親張氏的懷裡哭了許久。

張氏膝下三個兒子,就只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平日裡便心疼得不行,此刻得知女兒險些被那些賤民毀了清白,更是後怕的落下淚來。

“靈兒別哭了,是母親不好,本想著讓你去你外祖家避一避,等風頭過了,再去求太妃娘娘……誰知道卻險些害了你……”

殷玉靈與八皇子定過親,但八皇子如今卻已經被殺了。

他們如論如何都不可能為了一個死人搭上女兒的一生,只能安排女兒先回京。

誰知卻遇上這種事……

“母親,我沒事。”

殷玉靈擦了擦淚水,不知想起了什麼,面上有些遲疑。

“若非那位白衣公子出手相救,只怕母親都見不到女兒了,咱們家一定要好生謝謝那位公子。”

聞言,張氏下意識皺了皺眉。

自從殷玉靈回來之後,已經好幾次提到過那位白衣公子了。

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自家女兒是什麼意思。

“靈兒可問過對方姓名?”

殷玉靈連忙說道:“那位公子沒有挾恩圖報之意,未曾告知姓名,但女兒差人去瞧了,去瞧的小廝說……那位公子的馬車,是往鎮北王府去了。”

“什麼?!”張氏面上大驚,“那是如今攝政王的府邸,下面的人當真瞧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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