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把自己狠狠沉在水底,直到快憋不住,才回到水面上。小小一個人,眼睛無波無瀾,充滿死寂。
夜晚的天空霧濛濛的,雲層把月亮遮擋住,只露出一兩絲光亮來,卻也照出了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
鮮血還染紅了傷口附近的水面,但小人卻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任由湖水泡著自己的傷口。
良久,良久,她才起身,擦乾水珠,把衣服穿好。
月亮睡了,太陽起了,她又該訓練了。
無窮無盡,反覆迴圈。
她的傷沒人在意。
她的迷茫無人理會。
她的空寂惟有長夜可傾訴。
她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夜晚的天空灰濛濛的,天上並沒有月亮。入目的方寸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鐵鏈嘩嘩碰撞的聲音。
小小的人隨手一摸,手心滿是溼膩,熟悉的腥臭,熟悉的黏膩。
父親的憎恨她無法感同身受,母親的愛意虛無縹緲,兄長對她只有厭惡和惡意,她為了什麼活在世上呢?
她的訓練是為了復仇嗎?可她不想啊。
憑什麼要她去,憑什麼兄長不用這麼拼命訓練,還三番五次欺負她,憑什麼要她忍。
她忍不了。
夜晚的天空亮亮的,這次還是沒有月亮,不過有滿天的繁星,星星一眨一眨,足夠亮了。
——閣主和少閣主都討厭你,我們也不要喜歡你。
——我爹說了,你就是顆棋子,閣主才不在意你呢。
——你肯定做了壞事閣主才不喜歡你,你就是掃把星啦,真讓人討厭。
——討厭你,討厭你,喪門星。
——你走開,不許你靠近我的東西,好晦氣。
棋子啊,誰在意,打回去。
晦氣麼,不開心,打回去。
討厭麼,誰管你,打回去。
靠近你?誰稀罕,打回去。
反正就是壞孩子啦,誰惹她不高興了,打回去就好了,反正她父親就是閣主啦。
兄長又如何,欺負她,她不認。
他們哭了?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打的怎麼了?她只打了人,又沒讓他們哭。
夜晚的天空是如何的,她不再關注了。
她明白了一件事,她並不一定需要月亮,她活在世上就是為了她自己。
只是為了她自己。
多好呀。
一個人也很棒。
一個人足夠了。
一個人……嗯?
“衫衫?衫衫?還好嗎?”
有人……在叫她?
“衫衫?”溫涼的手撫上她的臉,“發燒了……”
好熟悉。
是姐姐啊。
夢境碎了,人醒了。
謝衫艱難地睜開眼,聲音沙啞,“姐姐?”
“在呢,沒事的,”林星玖給她掖好被子,“昨天辛苦啦,都累生病了,你好好休息,我讓人去請大夫,再給你熬些粥,一會兒多吃點啊。”
昨晚來看的時候還好好的,該不會夜裡踢被子了吧?
雖然天熱,但她之前瘦瘦小小的,很可能體弱,踢被子還是有可能著涼的。
謝衫感受一下身體,很累很難受,看來是昨天那些藥香與毒衝突留下的後遺症。
“好,謝謝姐姐。”她乖乖應下。
她頭微微一偏,就要再次睡去,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情況特殊,要麼找的大夫把不出任何問題,要麼直接發現她所有的問題。
謝衫:……
我都病了還不能好好休息,真是勞苦命。
“姐姐,不用找大夫,只是著涼了,喝幾碗藥再睡一覺就好。我的身體我最清楚啦,就是這樣了,總要好好養著。”
“不行,若是別的病呢?”林星玖不答應,“不要因為情況相似就認為是同一種病,只有醫者可以得出結論,你好好休息,放心,看個病而已,用不了多少錢,而且姐姐有錢。”
好有道理,但她不能聽,謝衫試圖繼續說服她,“話不能這麼說,姐姐……”
“好了,明明之前都乖乖的,怎麼病了反而任性起來了?生病就是要請大夫,你乖乖睡覺,不準說話。”林星玖打斷她的話,摸摸她的頭,讓人留下照顧她,轉身離開。
這病來的真不是時候,謝衫嘆氣,腦子更沉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留下來照看她的師姐很貼心地倒了杯溫水喂她。
謝衫喝完,直接又睡過去了。
這次睡的很沉,依舊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她記不清楚夢的內容,但謝衫心中的歡喜還沒退去,她就知道了,是個很美的夢。
等她醒來,藥和粥都準備好了。
林星玖吩咐人去拿粥,扶著她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摸摸她的額頭。
“不燙了。”林星玖跟自己比了比。
“幸好沒事,那位大夫給你把了脈,沒看出什麼問題,後來纖塵說,你昨天聞到那些藥香就很難受,應該是那些藥香的緣故。”
林星玖接過粥碗,“先喝點粥吧,吃飽才有力氣。”
謝衫見他們自己想到了那些藥香,鬆了口氣,接過粥小口小口喝起來。
她沒拿藥香當藉口就是怕他們知道她體內的毒,轉而懷疑她。
她不懂藥,不知道那些藥的味道混在一起會不會讓人生病。
可她這口氣剛松下去,林星玖下一句話就直接讓她的心提起來。
“本來想給你請別的大夫,但想來那些大夫水平都差不多,正好往昔茶樓的掌櫃派人來過,說瑾姨大概今晚會回來,纖塵說到時候看瑾姨有沒有時間,請她明天來給你看一看。”
謝衫直接被嗆到,她手捂著嘴咳了兩下,這才好些。
林星玖被她嚇到,忙給她拍了拍背,“慢點吃。”
“啊,謝謝、姐姐。”等那股咳意降下去,她才開口,“不過不用啦,我很好,已經沒有大礙了。”
她真誠的笑著,希望姐姐能相信,別請了。
雖然很想解毒,但不能是現在,她的計劃需要它們幫忙。
這些毒藥她找不到,只能靠體內的毒混合別的毒藥,製作出一份差不多的來。
可毒血不能放太早,不然沒用,得等一個適當的機會。
她寧可多疼一陣子,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況且瑾姨千里迢迢趕回來,肯定很累了。瑾姨累成這樣也有一半是因為我,怎麼能再麻煩她,我希望瑾姨能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