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穆雲看各家的來信時,每封信除了行文風格略有差異,內容的核心其實都基本一致。
無非是打探母親的情況,和對城中善後事宜的詢問。
而由於,上次給各家家主去信的是穆雲,所以在這次的回信中,穆雲倒是看出了,各家對他暫代城主一事的不同態度。
上官家在信中說了不少好話,一邊誇讚穆雲年少有為,一邊祝願單明月早日康復。
穆雲知道,上官家這是想爭取自己。
三天後,八大世家就會召開,商討如何處置九媚的會議。
作為既得利益者,上官家正在積極尋找盟友,希望能左右會議的結果。
第二封信是吳家的。
知道通訊的是穆雲後,吳相藺在信中的口吻,不再是像上次那樣,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變得熱情熟絡了許多。
在信中,吳相藺表示會支援穆雲的工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也可以隨時向他開口。
吳家之前被穆家打壓的夠嗆,其他家暗地裡也沒少落井下石。
如今吳家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在八大中排名墊底。
但自從吳相藺帶著吳家改換立場,開始跟隨穆家的腳步,情況就略有好轉,眼下算是止住了下滑的頹勢。
只是距離恢復身為八大世家的榮光,吳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放下信後,穆雲又接連看了褚家、舒家家主的信。
這兩家與穆家的關係一直都比較親近,所以信中兩位家主只是以長輩的口吻,勉勵了穆雲幾句,並沒有太多其他的表示。
宋家家主的語氣就要顯得傲慢了一些,畢竟是煉丹師嘛,字裡行間處處透著指點之意,不過……心倒不壞。
讓穆雲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夏家和寧家家主的信。
夏家家主在信中的言辭……頗為激烈。
對於穆雲代行城主職務,夏陽直白地表達了不滿和擔憂。
夏陽甚至在信中直言,如果單明月短期內無法迴歸,可以召開聯合會議,從其他七家的家主中,選舉出臨時的代城主人選。
後面還提出了另一個方案,就是在單明月迴歸之前,由七位家主輪流上崗,一人一天……
夏家家主的信是最長的,看得出來每一個提案都是花了心思的,也寫了很多細節規劃,但穆雲通篇看下來,其實就一個意見。
就是說他穆雲一個小屁孩兒根本不行,趕緊下去不要給城裡添亂。
穆雲把信放下,搖頭失笑。
他倒沒覺得這有什麼,他年紀小,之前又沒有什麼耀眼的成績,執政能力被不信任,也很正常。
可能有些人就等著看他的笑話呢,不過無所謂,他專心做好眼前的事情就行。
最後是寧家家主的信,內容很簡短。
寧不知在信中問候了單明月的情況,並表示會派人送一些珍稀的藥材到穆家,在最後還邀請穆雲,有空可以去寧家做客。
穆雲拿不準,寧家家主這是說的客套話,還是真的想邀請他去坐坐。
雖然同為八大世家,但寧家在穆雲的心中一直都比較神秘。
實在是寧家的人平時在城中走動的太少,除了像大比那樣的活動外,他都很難看到寧家的子弟。
穆雲又突然想起,之前在大比開始前,他和寧家家主寧不知,有過短暫的眼神交流。
當時只感覺,對方是個很淵博的人。
或許,等有機會真的可以去寧家拜訪一下,不過近期他肯定是沒空了。
壓下思緒,穆雲將這些信都收到了一邊。
他並不打算繼續回信了,各位家主的態度他已經知曉,接下來他只需要完成手頭的工作,穩住翎淵城的日常運營即可。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穆雲處理好了剩下的公務,中間還處理了一起城中百姓的報案。
結果查到最後,案件只是個烏龍,讓穆雲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看著案件當事人,千恩萬謝離去的身影,穆雲還是覺得,最後大家都沒事,就挺好的。
忙完了公務,下午穆雲便回了穆家。
他先前往了書房,到密室檢視了母親的情況,妹妹穆雨正巧陪在母親身邊。
才兩天不見,穆雨整個人就清瘦了不少。
安慰了妹妹一番後,穆雲突然覺得應該給她找點事做。
不然她每天就在母親身邊,以淚洗面的,既不會對母親甦醒有什麼幫助,還白白搭上了自己的身體。
於是穆雲要求妹妹,明天開始,和他一起去城主府處理公務。
穆雨知道兄長的苦心,也希望能幫他分擔一些,就同意了。
從密室出來後,穆雲叫來了穆恆言。
穆恆言來的很急,他其實也一直想找穆雲,但這幾天穆雲都不在穆家。
知道穆雲是在城主府處理公務,他也沒敢過去打擾。
當穆恆言趕到書房,看見坐在單明月位置上的穆雲,心情一時也有些微妙。
他覺得,穆雲坐在那個位置上時,氣度與夫人很像。
見他到了,穆雲剛要開口,穆恆言就搶先說道。
“我能說了!”
“家族比試的第四天,穆熙風給了我一塊血紅的石頭,讓我趁夜裡埋到前哨站,但我沒有照他說的做。”
“後來,家族比試結束的那晚,他又找到我,將那塊石頭收回去了,說會安排其他人去做這件事!”
“自那以後,我就不能說出任何與這件事有關的話了,哪怕只是說出去一個字,感覺我都會立刻暴斃而亡!”
“但躲進地下密室的那天,我突然感覺身體一輕,然後就又能說了!”
這段話,穆恆言憋了好幾天了。
從地下密室出來的時候,他就想找穆雲,告訴他這些了。
當時,他也看到了那道,從前哨站沖天而起的紅光。
幾乎是瞬間,他就聯想到了穆熙風讓他做的事情。
當他出來後,聽說發生了敵襲時,內心也一度非常自責。
如今看到穆雲,察覺到他修為盡失,穆恆言更是覺得心中有愧。
要是他能早點說出實情,是不是結果就不會這麼糟?
穆雲並沒注意到他來回變換的神情,而是坐在那兒,默默沉思。
果然問題的關鍵,還是要找到真正埋石頭的那個人。
至於穆熙風為什麼不肯親自去埋那塊石頭?
穆雲猜測,可能是因為穆熙風的替身存在某種限制,讓他無法離開翎淵城。
所以為了避免暴露自己真實的行蹤,他只能把這件差事交給了別人。
而穆恆言身上的禁言術法,估計是真正的穆熙風已經離開了翎淵島,施術者與術式的距離太遠,所以自動解除了。
但這樣的話……
穆雲看了穆恆言一眼:“你這幾天,有沒有遭到刺殺一類的事情?”
如果他是穆熙風,應該會選擇將穆恆言這個證人滅口才對。
可聽了穆雲的問題,穆恆言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有。”
奇怪,太奇怪了……
穆熙風為什麼要留這麼大的一個破綻給自己?
還是說,穆熙風有推翻穆恆言證詞的把握?
穆雲猜不出來,但能說出這些證詞的穆恆言,無疑成為了他的又一張底牌。
穆雲站起身,招呼道。
“跟我走。”
“去哪?”
“去找那塊石頭。”
盞茶的時間後,穆雲二人便來到了沈冰雲住著的小院兒。
在路上,穆雲給穆恆言介紹了沈冰雲的身份,並說明了那塊石頭,目前就在沈冰雲的手上。
當兩人踏進院子,一眼就看見了正在院中練功的甄月。
只見甄月穿著一身素白的練功服,長長的秀髮紮起了高高的馬尾,比起平日仙氣飄飄的樣子,更多了幾分英姿颯爽。
她的美麗,讓平時只知道練拳的穆恆言,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甄月手持著一把木劍,正聚精會神地凝聚著劍勢,即使穆雲二人走進了她的視線範圍,她也依舊目不斜視,神情未有絲毫變化。
彷彿這天地之間,她的眼中就只有劍。
看得出來,她不想捱罵。
穆雲見狀,也沒有去打擾她,拉著穆恆言走到了沈冰雲的屋門前。
恭敬行禮後,穆雲高聲道。
“穆家穆雲,攜族兄穆恆言,拜見前輩!”
穆恆言見狀,也學著穆雲,行禮低頭。
屋內傳出沈冰雲清冷的聲音。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