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大婚（一）
“那蠱練成了！”
“當真？”
“為師還能拿這事來騙你？”
藥羲直接將一個差點有他手掌心大小的白瓷缽遞到了楚寧面前去。
待他揭掉蓋子後，裡面是一條蜷曲著的蠱蟲。
正是此前從史文正體內鑽出來的那一隻。
只是它眼下比當初從史文正體內鑽出來的時候，要小了兩倍都不止。
楚寧剛詢問的看向藥羲，就聽得藥羲道：“從五天前起，楚瑩每次入蟲井跟服毒後的恢復速度就在不斷減慢，為師與你師兄他們還以為是近來配的毒藥出了什麼岔子，結果今天我們一大早去到水牢裡時，發現楚瑩還維持著昨日從蟲井裡出來的狀態，半點也沒有恢復的跡象，且氣息還十分的微弱，儼然已經是一副瀕死的狀態了，
然後在我們手忙腳亂的確認她的具體情況時，這隻蠱蟲從她衣領處鑽了出來，隨後她心口處有血色暈開，想來這隻蠱也是頂破她皮肉鑽出來的。”
楚寧聽罷藥羲的話，沉吟了半晌，才道：“如此看來，這隻蠱確實如我此前推測的一般，是寄生於人心臟中，靠不間斷的汲取毒素來成長，而它那堪稱神奇的恢復能力，該是它在汲取毒素的時候，會從體內排出某種特殊的東西……”
說到這，楚寧稍作停頓後，改口問了一句，“義父近來情況如何？”
“有你此前用心為他調配的藥養著，他近來精神還不錯。”
“那這蠱先容我仔細研究一些時日，等我確認了把它用到義父身上的益處大過弊端再說。”
“嗯。”
藥羲點著頭應罷，又道：“那楚瑩眼下還沒死，且求生意志格外強烈，她一直在重複說想最後見你跟那蘇映楓一面。”
楚寧道：“時至今日，我與她已經沒有見面的必要了，至於她想見蘇映楓……只怕是蘇映楓眼下沒有見她的心情啊！不過看在她幫我們練成了這蠱的份兒上，我會讓人去知會蘇映楓一聲，蘇映楓去不去，就看她在蘇映楓心目中還有多少份量了。”
藥羲贊同的點點頭。
又聽楚寧說：“不論蘇映楓去沒去見楚瑩，此後楚瑩死了，麻煩師父替我轉告葉總管，讓他將楚瑩的遺體交由樓範兩家處置。”
藥羲再度點了點頭。
而後與楚寧閒說了一會兒才離開溫國公府。
楚寧在他走後，隨便派了一個溫國公府的下人去永華公主府給蘇映楓傳話。
然那下人此後卻告訴她永華公主府已經被封了，永華公主府裡的丫鬟嬤嬤那些都已經由內務府的人帶走去安置了，侍衛什麼的也都重新分配了去處。
而君雪蕊的那些男寵們，則都已經放出府了。
但沒人知道蘇映楓跟前駙馬曹今樓的去向。
楚寧忙著研究那蠱，也沒有閒心思差人四處去找蘇映楓，便就那般作罷了。
然後隔天傍晚葉竟才派人來與她說楚瑩已死，且已經通知樓範兩家的人接去了。
翌日，樓範兩家將楚瑩的遺體挫骨揚灰後，終於葬了範迎秋。
夜思與楚寧說道那一茬時，還頗為無語的感慨了一通，“那楚瑩從進了清和會館，再到進了我們東宮的水牢，那是裡裡外外都去掉了好幾層皮啊！都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半條腿邁進了鬼門關！竟然在臨死之際，還滿腦子裝的都是蘇映楓那渣滓！為了最後見蘇映楓一面，竟然在胸腔都被蠱蟲捅穿了一直血流不止的情況下，靠著求生意念生生多撐了一整天！嘖嘖！”
夜想與夜念夜盼三人亦是一臉唏噓。
唯楚寧笑得不以為意的隨口說道：“有沒有可能，她臨死前，咬牙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見的是你們小姐我呢？”
夜思深深蹙起眉，道：“奴婢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她也沒有非要在最後與小姐您說的話啊！但她愛慘了蘇映楓那個渣滓，跟蘇映楓肯定是有話可說的！”
楚寧笑了笑，沒再說話。
直覺告訴她，楚瑩最後想見她，可能是又夢到了什麼前世的事。
比如她前世死後的事。
雖說她也有那麼幾分想知道她前世死後發生了些什麼，可那既然都已經是她前世的事了，知道了也沒有任何用處，還不如不要知道的好。
但她還是決定此後去問問她師父師兄們楚瑩臨死前有沒有說了什麼。
權當做打發時間的消遣聽一聽。
晃眼到了三月初二那一天。
她在魏元貞夫婦，還有溫語兄妹幾人的陪同下，去祭拜了溫家先祖。
又在溫語兄妹的陪同下悄然出府去了一趟長明寺祭拜。
而後當晚，天色一黑下來，她就在夜思夜想的催促下躺到了床上去。
卻因想到明日就是她與君默大婚的日子了而久久未能入眠。
以至於隔天凌晨，夜思夜想將她喚醒時，她遲遲都沒能從睡眼惺忪的狀態裡緩過來。
直到夜思將一張新的流程單塞到她手裡，並對她說：“這是殿下一個時辰前讓人送來的，據說是殿下以身子吃不消為由，自行將大半可有可無的流程都去掉了，聽說禮部裡頭負責殿下跟小姐大婚這一塊的人，昨天晚上跑去東宮吵了半宿，一直說老祖宗的規矩不可破，那些流程去不得，否則會影響東宮的運勢與和諧，甚至會累及整個皇室跟國傢什麼什麼的，最後被殿下讓人丟出了東宮。”
楚寧勾起嘴角粗粗掃了幾眼。
發現去掉的都是頗為費時的一些步驟。
比如他們進宮去文武百官跟帝后面前祭拜天地的過程中，每隔九步就要一跪拜。
雖說不用她下花轎，也不用殿下下馬，有專人代勞。
前後卻要耗時整整兩個時辰！
又比如他們出宮回東宮後，入了洞房中，那一堆堆繁瑣至極的祭拜祈福步驟！
不過她此前想著大婚當天那麼一大通折騰下來，就算是殿下如今的身體已經好了個六七成了，也肯定會累到在洞房時沒有功夫多折騰她的。
所以她是半分埋怨都沒有。
誰想殿下竟然臨了突然去掉了那麼多步驟！
這……
莫不是他都不用來與她見面，就已經窺破她的小心思了？
然後故意殺她個措手不及？
想到此，楚寧反覆抿了抿嘴，暗暗糾結著要不要在嫁衣之中藏上一枚銀針來以備不時之需。
可一直到她在夜思夜想幾人，跟一群丫鬟婆子的折騰下，穿上了嫁衣，戴上了鳳冠，她也沒有糾結明白。
最後她一咬牙，打消了那個念頭。
畢竟在洞房花燭夜將新郎官放倒什麼的，實在有些不應該。
她也不想被君默拿那一茬來唸叨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