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生怕自已慢了一步就會看到林肖的屍體,隔著老遠就在叫林肖的名字。
之前他跟著軍團去砂海的時候,軍團曾教過他一些街頭混混的技巧。
叫自已人的名字也是一種無形的造勢,不管能不能成好歹先叫出去了,吸引一點注意力也是能起到一些效果。
到了街口,肖恩匆匆跳下車往裡衝,衝了沒幾步他感覺到有人在抓他的腿。
“小羊,我在這。”
林肖還活著,但是又受傷了,躺在街邊呼吸有些急促。
肖恩想看看她的情況,可林肖身上的衣服捂得嚴實,路燈全都壞掉,只有不遠處的另一個光源能提供些許視野。
這也只夠看清周圍物體的輪廓,肖恩看見街道正中橫躺著一個巨大的物體:“那就是怪物嗎?”
林肖抓著他的袖子:“姐跟你說過,姐很能吧。”
“它死了嗎?”
“沒有,我把它鑲地裡了,現在它的能量太弱,支撐不了它的行動。”
肖恩摸了摸林肖的衣服,摸到溫熱的液體,正透過面料滲出來,滿手都是溼滑。
“你受傷了,我帶你去醫院。”說完,肖恩遲疑了一下,“不行,不能去醫院,涅槃肯定留了人在裡面。”
林肖有些冷,失血過多對身體帶來的影響讓她的視野開始縮小,迷迷糊糊的,她聽見自已的聲音在勸自已。
小小的一個,是肖安的語氣:真的不讓他看看嗎?
不能,林肖下意識否決,看過以後,肖恩要怎麼活,他又不是自已。
你又有什麼立場拒絕他呢?拒絕他看一眼自已的母親。
林肖不再思考:“肖恩,你去看看吧。”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肖恩顫抖著手:“是他們嗎?”
林肖有些意外,很快又接受了:“是,去看看她吧。”
肖恩沒聽到自已說了什麼,耳鳴籠罩了他的聽力,應該是答應了,他看到自已站起來緩慢地走向那個龐然大物。
“肖恩。”林肖叫住了他,“不要害怕。”
黑暗裡,林肖看著肖恩的輪廓慢慢走近了,微弱的光亮起,是肖恩按亮了終端。
他沒開手電的功能,那點微弱的光像是即將熄滅的蠟燭。
在一片死寂中,林肖聽到了悲慘的哭嚎,像是失去母親的幼獸在了無人煙的荒原裡,對著這冷漠的世界,殘忍的獵食者發出陣陣無力悲愴的控訴。
自肖安死後,林肖的生活安靜下來,沒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出現,偶爾那位任教多年的班主任會叫她去辦公室,用慈愛又嚴厲的眼睛看著她的成績單:“這些對你來說很重要,你得好好活著。”
班主任總是特別關心她的成績,隔三差五就叫她去辦公室,卻從來不問為什麼肖安不來參加家長會。
林肖不懂這些,她也不想懂,她日復一日地過著上學回家的日子,教練會找上門想跟她談談,看見她了又一句話說不出來,轉頭就走,過會再回來給她買來一些生活用品。
林肖感覺生活缺了什麼,又說不出來,她真的太不擅長這些。
現在她知道缺了什麼,是一團會瘋狂焚盡一切的火焰,它曾想燒掉林肖和肖安,林肖不是它能引燃的材料,所以只有林肖被留下來。
在這窒息的黑暗裡,林肖知道它又來了,這次它和自已毫不相干,它要燒掉肖恩。
林肖徹底陷入昏迷,萊格特匆忙趕到現場,他開啟車前燈,看著堪稱慘烈的場面。
萊格特來不及有多餘的情感,他抱起林肖將她放進車斗,注射了一針藥劑,希望她能活到醫生到達。
看著在地上縮成一團的肖恩,和已經半死的死役,萊格特沒忍住嘆了口氣。
死役身上遍佈傷痕,後背的手足都被顯而易見地砍下,只剩屈指可數的幾根耷拉著。
四根廢棄的鋼管牢牢鎖住了它最主要的四肢關節,地面塌陷下去,死役卡在了運輸線上,連線的頭顱被砍得只剩一點皮肉還頑強地掛在上面。
萊格特不再耽誤,拿出自已的短刀切下了搖搖欲墜的腦袋,四處掃視一眼,從牆上拔下已經殘破的兩柄刀。
確認沒有遺留痕跡後,他一手提起肖恩,將他扔在後座,自已跨坐上去開著車離開了這條街區。
不遠處,莉拉母子仍在熟睡,一個人從角落閃身而出,熟練地拆開外殼敲敲打打幾下,重新裝上外殼。
機車終於點火成功,她轉頭看了看莉拉母子:“日行一善日行一善。”
她駕駛著機車朝邊界跑去,天邊亮起魚肚白,終於要天亮了。
肖恩看著逐漸亮起的天邊,身後是他母親的腦袋,清晨的空氣變成呼嘯而過的風吹拂過他的每一寸身體。
“天亮了,媽媽。”
他閉上眼,眼淚無聲無息地滑過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