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將她灌下的湯藥盡數吞入腹中,見容袖氣羞紅了臉,心裡好不得意,漫不經心地抬手擦拭著嘴角殘留的藥汁。

他再如何意氣用事,眼下北宣動亂在即,怎會當真拿自已性命去開玩笑,不過是半真半假演了場戲。

容袖丟掉手裡的藥碗,狠狠剜了他一眼,轉身快步離開。

她現在最煩被騙,楚川算是撞槍口上了。柳長風的事情著實令人無法釋懷,容袖想不通他為何謀反,她看人還是太過於表面。

容舟見容袖自已跑出去,擔心她出事,便一路跟著來到了御花園中。

“長姐。”他上前,與之並排行走。

“嗯~你怎麼來了。”他身上還是穿著那身威武的銀白鎧甲,少年朝氣磅礴,如明珠璀璨。

“我看你一個人,就跟過來了。”他如實回答。

二人在間水榭下駐足,容袖立在圍欄內,望著碧綠的湖水蕩起漣漪層層,慷慨萬千。

容舟此次能及時趕到,定是楚川的暗中安排,流放不過是迷惑眾人的幌子,實則是將他安全摘出京都,好來個請君入甕,引幕後之人現身。

她參政兩年,仍舊識人不清,輕信他人,養虎為患,國君之路道阻且長。

“長姐,你是不是在想柳長風?”他輕聲問道。

容袖唇邊帶著苦笑,微微頷首:“是我掉以輕心了。”

“這怨不得你,柳秋浦隱身朝堂多年,從不與其他官員站立合汙,為官清正廉明,又怎知其居心叵測呢?長姐素來與柳長風交好,一時難以接受他的背叛,也是人之常情。”

她與柳長風近年來時常出入成雙,並沒有避諱任何人,眾人皆知二者關係親密。京中還有傳言道:遊戲花叢,片葉不沾身的柳公子,終是拜倒在了長寧公主的裙下。

對於這些流言蜚語,容袖從未去理會過,清者自清,眾口悠悠,哪能是她能阻止的。

“事已成定局,我與他以後不會再有交情。”這是柳長風自已做的選擇,註定要做她的敵人,再難過,再惋惜,也改變不了什麼。

容舟將雙手撐在圍欄上,望著渾濁的湖水,深不露底,不見魚兒遊動。

“有傳言,此次前朝餘孽起勢作亂,是因為找到了前朝大周的小太子。”

容袖驚訝,側身望著他:“大周太子?”

前朝大周國覆滅之時,有言其國小太子流落民間,卻多年未尋得蹤跡,之後謠言便不攻自破,逐漸銷聲匿跡,無人再提。

容袖不是沒聽過這傳聞,只是當時年紀小,沒去在意。北宣立國接近二十年,表面風平浪靜,其內風起雲湧,國內潛藏餘孽無數。

沉溺多年的謠言再起,空穴不來風,只怕是確有其事,前朝餘黨看到大周血脈建在,怎會善罷甘休,定想翻雲覆雨,光復王朝。

“柳長風現在何處?”容袖問道。

“探子傳報,叛軍現紮營金州,其麾下約莫五萬兵馬,金州已經淪為他們的地界。”

容袖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緊,果然,柳長風帶她去金洲,是早有預謀的。可笑當時她還與之一起專心查案,哪料罪魁禍首就在自已身邊。

她於危難之際還想著他可依靠,讓他給自已傳訊息,然,陷她於危難的,正是所依靠之人。

“那你帶回的兵馬有多少?”她又問?

“十萬精兵,正是當年伯父留在京都的容家軍,我們定能守住京都的,我其實從未離開過京都城,而是按照陛下的吩咐,潛藏起來,蓄意待發。”

起容舟出現的那一刻,容袖便已猜到了大概,現在才全然明白楚川的計劃,他的確不負帝王之位,謀略過人。

“你做的很好。”容舟臨危不懼,沉著冷靜,前途不可限量。

他笑了笑:“天冷了,我們回去吧。”

容袖頷首,跟著他一起往回走。

也不知楚川怎麼樣了,雖說他是裝死,可中毒一事不假,終究馬虎不得。

回了寢殿,見寇悠然獨自坐在屋內,不見楚川人影,容袖四處望了望,有些疑惑。

“他在隔壁浴室。”寇悠然難得不問自答。

容舟聞言打量了眼自已身上的鎧甲,他奔忙一天,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也想洗個澡。

“長姐,無事我便出宮去了,你要一起嗎?”

容袖道:“我還有事與陛下商議,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想知道楚川接下來的計劃,畢竟敵人此刻就在金洲城,離京都不過百餘里路,很容易就打過來。

“那寇公子呢?”容舟轉而望向端坐著的寇悠然。

後者未語,起身緩步踱至容袖身前,目光灼灼:“你何時回去?”

容袖怔愣了下:“哦,我...可能還需要些時間,陛下的毒怎麼樣了,是否需要你留下。”

他眸光晦暗不明:“他死不了,我不留下,我回公主府等你。”

容袖這才反應過來,現在佞賊遠離京都城,回公主府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他回去也不是不行。

“青王府不好麼?公主府現在沒有人伺候,你帶著蘭兒怕不方便。”他做的那飯菜,容袖都不想提了,當真讓蘭兒跟著活受罪。

“不習慣。”他平靜說著。

他向來喜靜,以前除了送飯的小斯,也就偶爾有個把人去幫他打掃院子,多餘的他也不需要,他既有自已的想法,容袖也沒想多說什麼。

“那便隨你的意,在哪都可以。”無論是宮裡,還是青王府,亦或是公主府,只要他願意,容袖就會給他安排一席之地。

他抿了抿唇,望著容袖:“我回去等你。”

“哦~好~”她鬼使神差地回答,有些茫然,這人不是最不喜歡她的嗎?不回去不是更好。

容袖親自送二人出門,看他們遠離這才折回寢殿中。

她回身望著未閉合的浴室門,什麼也沒看到,不明白這人怎會有洗澡不關門的習慣。

“容袖。”浴室內傳出楚川浩然的呼喚聲,中氣十足,當真是死不了的。

“做什麼?”兩人隔著堵牆喊話。

“我衣服沒拿,你給我送來。”他理直氣壯。

容袖眉頭一皺,這人是把他當宮女使喚了,她自然不願意效勞。

楚川和寇悠然習慣一致,從不留人在殿裡伺候,整個寢殿冷冷清清,容袖想找個宮人都不容易。

“容袖。”還沒等她出去找人,浴室內又傳來呼喊聲。

“哎呀,來了。”她無奈,自行進裡屋拿了件玄色長衫往浴室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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