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楚川收到訊息應當很快過來,眼下已到黃昏時分,依舊沒有任何訊息傳來,容袖在前院來回踱步,心中隱隱不安。
以若煙辦事的效率,不能是這結果,許是遇到了難處,事情迫在眉睫,她必須儘快見到楚川。
府外全是士兵,她剛走到門口,就被左右守衛攔住了去路。
“陛下有令,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公主請回吧。” 這些人,嘴上喚她公主,行動上可半點不留情面。
她不明白,楚川既貶她為庶人,又何須將她看守這樣嚴實,跟打入天牢一般,此舉算是徹底將她囚禁了。
“本宮有急事要見陛下,本宮可以不出去,你們代為傳話也可。”
左右守衛互視一眼,神色輕蔑。
“陛下日理萬機,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見的,你現在是朝廷重犯,想見陛下,就更不可能了。”
她右邊的護衛嘴裡說著,目光便在她身上游走,像他這種底層的人,以前根本就見不著公主的面,如今卻可以毫無忌憚地打量她,很是得意。
容袖偏頭睨他,神色堅毅,沒有分毫卑微:“本宮確有要事需要面見陛下,若此事能讓陛下龍顏大悅,二位也能撈個傳報有功的名頭不是?”
聽了這話,兩人稍有猶豫,但又很快拒絕:“你說有事就有事,萬一你想對陛下不軌,我們豈不也要跟著受牽連,趕緊回去,別逼我們動手。”
那人說著,手中握著刀就將容袖往裡趕。
容袖見此路行不通,也沒有多費口舌,順勢拔出了他手裡的長刀,指向二人。
“本宮今日必須見到陛下,你們,要麼去通報,要麼死?”
她氣勢凌人,提刀踏出了府門,看守的眾守衛見狀立即蜂擁而至,將她團團圍住。
“長寧公主,你可別衝動啊,我們現在還願意叫你一聲公主是給你面子,你可不能為難我們吶,若你執意如此,要是傷到了哪兒,也都是自找的。”
其中一人試圖勸解她。
容袖不屑,冷哼一聲:“傷本宮,就憑你們,還不能夠,但凡你們哪個有些腦子,就該立即去通報,而不是在這裡費嘴皮子。”
那人見勸不動,一個眼神指使眾人動手,現在她只是個庶人,又是皇家下令看守的重犯,執意出逃,出了什麼事,就怨不得他們了。
容袖自然不怕他們,跟他們打了起來,故意將事情鬧大,最好是傳到宮裡去。
“住手。”一聲喝斥從遠處飄來,眾人聞聲而止,朝聲音來處望去。
楚川於正前方緩步而來,身後跟著數名宮人,威風凜凜,自攜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眾人立即放下武器,曲膝跪了一地,將頭埋低,恨不得貼到地面去,唯獨容袖,矗立在人群之中,安靜等他向自已而來。
他踱到容袖身前,目光落在她身上,對於地上伏跪的眾人,他眼皮都懶得動一下。
“鬧什麼?”他語氣平淡,聽進他人耳朵裡卻有股迫人的氣勢。
“我要見你。”容袖隨口回答。
楚川劍眉微挑:“你也有想見朕的時候。”
他將容袖從上而下審視一番,隨即移開目光,越過她的身體,獨自朝公主府裡走去,容袖也抬腳跟上。
兩人行到公主府的後花園中,進了一間涼亭之下。楚川見亭中桌椅沾了灰塵,眸色微滯,抬眼看向容袖。
她回望過去,明白他的意思,自然走到他身前的凳子旁,挽起長袖欲去擦拭凳上的灰塵。
楚川臉色驟變,迅速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動作,也不顧凳子上有灰塵,一屁股坐下,順勢將她拉進懷中,讓她坐在自已腿上。
容袖掙扎,結果可想而知,根本無濟於事,這人真是一身的毛病。
楚川見她安分不動了,才滿意地揚起了嘴角:“你倒是能屈能伸,平日不是兇得很麼?用衣袖去給我擦灰,虧你想的出來。”
如今公主府中已經沒有下人,這府裡都快有半個皇宮大了,辛夷一個人自然忙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來清掃後園。
“還不是拜你所賜。”她嘴裡呢喃,目光注視前方,就是不去看他。
楚川抬手捏住她的下頜,讓她轉頭面視自已:“你自已行事不慎,給人當了箭靶子,也好意思怪我。”
容袖拂開他的手,與之四目相對:“皇帝陛下,你能不能放尊重點,每次都動手動腳的,是腦子不好嗎?再者,還有那麼多宮人看著,你是想我名譽掃地?”
他若無其事地望向涼亭外守著的一眾宮人,那群人立即背過身子,跟一排木頭似的安靜站著,大氣不敢出。
“我樂意。”他理直氣壯。
“我不樂意。”她欲從他腿上起來,又被按了下去,無奈又生氣。
楚川饒有興致,往她耳邊湊了湊,氣息輕掃她的耳廓,曖昧十足:“離京半年,你有沒有想我?”
他語氣曖昧,情愫濃郁。容袖咬緊牙關,瞪眼看他:“沒有。”
她怎麼可能會去想他,真是要命的問題。
楚川很不滿意這個回答,一張俊臉立即變沉,鬆開了她的手腕,順勢推開懷中女人,任由她往地上摔去。
容袖被他推的猝不及防,摔在了地面上,好在她及時伸手撐住,才沒磕到哪裡。
“楚川,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正襟危坐,面無表情:“你找我所為何事?”
容袖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是諜影錦歡的事情,我得到訊息,發現她是西炎的人,你一向重用她,可有發現端倪。”
他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緒:“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你又是從何得知。”
容袖鬆了口氣,原來他知道:“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如今西炎戰事再起,你可有應付之計。”
她用闊袖輕輕掃去凳子上的灰塵,坐到他身側,楚川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薄唇微抿。
“你離開這半年裡,朝堂大亂,佞臣未除不說,反被將了一軍,眼下邊界戰事又起,你又是這番模樣,我也自顧不暇,何來計策。”
以前相鬥相殺,此刻又為她身處困境而感到頭疼,當真是矛盾。
“若你當初停止攻打西炎,北宣又怎會內憂外患。”容袖覺得這是他犯的最大錯誤。
“誰讓你私自放走裴恆的,你若肯將他藏身之地告知我,哪裡能讓他有機會捲土重來。”
他有理有據,縱使容袖心裡不服也不好反駁,他們倆,誰都有問題。
“我還不是為了保若煙,才出此下策。”現在細想來,當初跟裴恆合作,是有些衝動了。
“我若想殺若煙,還會留著她等你來救,榆木腦袋。”他罵人很是順口。
“是你自已有事總藏著掖著,我哪裡能猜透你的心思,平日你對我又總威逼利誘的,我當然以為你是當真想除掉我。”
那時她並不知道,楚川與父親之間的關係,哪知他是在演戲給別人看的,再者他總是一副要將她除之後快的架勢,誰不警惕。
“對你喊打喊殺你不怕,真心實意時你倒是避之不及。”他語氣沉重,心裡萬般無奈。
容袖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可她對他好像除了警惕,再生不出其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