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的呼吸很沉,口鼻中不斷噴出白氣。

他表面很平靜,內心卻似乎激盪不已。

我有些發懵,他不殺我們嗎?

就算憑藉身上的鱗甲僥倖擋了他一招,我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龍王卻忽然說:“你們起來吧。”

他停下攻擊,散去控制整船的妖力場,甚至幫我把越桑拉了上來。

儘管如此,他對鮫人的輕慢之意仍是不減。

“說說吧,你們偷青龍船是想去什麼地方?或許...或許我可以送你們一程。”龍王道。

我沒聽錯吧?什麼情況,老龍王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轉性了?

這性子也太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了。

“寒澗島,”我也不含糊,直接了當地說:“我們要去寒澗島。”

“去那裡做什麼?”龍王問。

“去救人。”

“救人?那裡現在就是一個荒島,去救什麼人?”

“看來龍王殿下閉關已久,不知道東荒發生了什麼。”我冷譏熱嘲,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講了一遍。

“你們的意思,是三太子綁架了鮫族女子,將她軟禁在寒澗島。”

“正是。”

龍王斷然說道:“不可能。”

“這是我親耳聽到的。”我說。

“放肆!”龍王喝道,一陣妖風拂面,吹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我兒是龍族皇嗣,豈能容你們誣陷於他?”龍王沉聲道。

我冷哼一聲:“僅憑我們三言兩語的,龍王定然是不信,這樣吧,不若龍王同我打個賭。”

“哦?賭什麼?”這大概是第一次敢和他打賭,龍王頗有些新奇。

“就賭寒澗島,”我不急不慢地說:“若是龍三太子真的多行不義,將鮫族女子扣留在島上,那就請龍王解除所有鮫人的奴隸身份,將寒澗島歸還給他們,讓他們重新可以迴歸大海。”

龍王微微一笑,緩緩說道:“那要是沒有呢?”

“要是沒有,我就親自替雨師,替龍族收復望夜城。”

龍王不經意揚了揚眉,嘴角掛著一絲戲虐的笑。

我知道他的意思,又補充:“一個月收復不了我就用一年,一年收復不了我就用十年,總之我必會身先士卒,鞠躬盡瘁,若是無法達成,那我就將這條命交代在東荒便是。”

“好!”龍王爽快答應了。

頭頂上方忽然洩下一道光,我知道這是海妖張開了嘴,接著它緩慢向前匍匐,那道光逐漸下降與青龍船平行。

我們連人帶船被海妖嘔了出來,同時還嘔出不少胃液,攪得附近一帶海域都臭了,不少水族都因此遭了殃,整片海面都浮著死魚死蝦。

龍王似乎並不在意,我卻是一陣噁心,渾身發抖。

讓我作嘔的並不是海妖的胃液或者漂浮在海面上的魚蝦,而是龍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傲慢態度。

或許對龍王來說這些海中生靈的死根本不算什麼,但是他對這片大澤沒有敬畏,憑什麼做四海之主。

而我雖然扼腕,卻無能為力,深感自己的無用,忽然就有些喪氣。

“這裡離寒澗島有多遠?”我問越桑。

“快的話後日一早便能到了。”他答道。

也就是說船要在海上航行整整一天半。

跟那老泥鰍在同一艘船上多呆上一刻我都受不了了。

“這麼久?這可是青龍號,也要行駛這麼長時間嗎?”我又問。

越桑似乎是看出了我情緒不佳,提醒道:“有洋流,你忘了?”

我仰天長嘆,回船艙躺著去了,閉目養神片刻,迷迷糊糊聽見門被推開,睜眼一看,來的竟是龍王,我翻了個身,不耐煩道:“你來幹什麼?”

他從袖中掏出一瓶藥遞給我:“喝了吧,能解你的小葉玉茜毒。”

無事獻殷勤,也不知這老泥鰍安的什麼心。

我皺眉撇嘴:“不喝。”

龍王也不生氣,反而好言相勸:“你的毒雖然排得差不多了,但是餘毒不清乾淨對身體終究是不好的,想來你現在還有血凝氣塞,手腳發麻的症狀吧?”老龍王說:“你要和我置氣,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聽話,把藥喝了。”

他的話我當下沒出什麼毛病,但總覺得彆扭,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情不願地接過來仰頭灌了下去。

誰知下一刻龍王忽然出手,封住我的經絡,又反扣住我的手腕。

我感到身上有一股暖氣遊走,霸道卻並沒有攻擊性,懵了一下,怒道:“你幹什麼?!”

龍王不答反問:“你的身上怎會有靈力?”

“我身上有靈力怎麼了,妖不能修仙嗎?龍王當年不也使了些手段,使得舉族飛昇,歸入天界嗎?”我句句頂撞,戳他心窩子。

龍王噎住了,面露不悅,但還是壓住心頭火,又問:“所以你是天庭派來的?”

“是又怎樣?”事到如今,也沒有否認的必要了。

龍王冷然一笑:“是玄女帶你去天界的?還是,西王母?不她不會...所以你這些年一直生活在天宮?”

我心裡打鼓,疑竇叢生。

這老泥鰍怎麼猜得那麼準?好像對天界之事瞭如指掌似的。

可龍族雖然被天界收編,但一直下放四海,除了極個別的,其餘並不常居九重天。

據說這還曾引起龍族的不滿,他們自認立下大功,已與別的妖族不同,卻仍然只配做神仙的坐騎才能上得天去,極為不公,天庭則認為龍族居功自傲,無理取鬧,雙方曾為此鬧得相當不愉快,最後還是眼前這位龍王說服族人,平息眾怒,帶龍族迴歸四海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我抬頭嗆聲道:“我告訴你,天界派我來東荒平叛不假,但並非一味鎮壓,若是鮫人族真的遭到苛待,我也會如實上報。”

“我去過雨師國,看得很清楚,要不是那些鮫奴,雨師斷不能有如今的繁榮,若是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踐踏他族,敲骨吸髓,貪得無厭,我決不會袖手旁觀。”

而龍王對這些似乎並不關心這些,只是以龍氣繼續探查,雙目左右轉動,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態,屢屢瞟向我,面顯驚訝之色。

這時,船艙門再一次被撞開了,衝進來的是越桑,他手持魚叉二話不說向龍王刺去,龍王側頭一躲,徒手抓住魚叉,直接以掌力將越桑打了出去。

“放開她!你要對她做什麼?”越桑不服,打一個筋斗翻身而起,灰頭土臉又衝向龍王。

龍王都沒正眼瞧他一下,再次用妖力張開氣場,直接將越桑定身在半空,隨後捋了捋衣衽,站起來:“你倒是用情至深,你認識她多久?對她瞭解多少?”

“她...她是硨磲國獻給我父親的舞姬,父親已經將她賞賜給我了,她就是我的人了,”越桑握緊拳頭,指節發白,面色鐵青:“她用她的命來救我,我也會用我的命去保護她。”

龍王冷哼一聲:“愚蠢...”又轉向我道:“你自己說說吧,你到底是誰?”

越桑早已知我身份卻不言明,我以為他這麼說只是為了迷惑龍王,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我脖子一仰,抬起下巴,神氣活現道:“我叫阿善,乃是武神座下奉應御天執歷九露覓波仙子。”

為了顯得很厲害,我故意把封號全報了出來,心中洋洋得意:怎麼樣,怕了吧?

龍王道:“我還在想玄女怎會許你來東荒,原來是做了武神奉應,你這一身修為又是跟誰練的?”

“我,自然是師承天神院眾仙師了。”我自以為是地挺直了腰桿。

龍王又冷笑,他似乎看穿了一切:“在那種地方,豈能習得有用的東西?”

我心裡一驚,這老泥鰍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這說什麼我也不能承認自己在修煉妖力魔功啊!更不能透露我是跟誰學的...

“你體內三股精元交織,看似氣脈充盈,實則臟腑空虛,經絡早就被衝得七零八亂了,只是你似乎一直被養在神域仙境之中,得天地清氣滋養,又有異寶加持,這才使得你看似無恙,但其實你自己也感覺到了吧?每當你受傷身弱之時,心神總會被體內的某種力量掌握,你變得狂暴,不受控...我說得沒錯吧?”

龍王冷笑一聲,接著說道:“說別人貪得無厭,我看貪得無厭的是你吧,記住,你之所以現在尚能掌控三股力量,看上去遊刃有餘,是因為它們都很弱,你明白嗎?若是你真的同時修煉三種精元,那元神錯亂,走火入魔,直至爆體而亡是必然的結果,你要做出選擇,而且是儘快做出選擇。”

“想當初永晟帝君身為天地共主,有人說他半神半魔,可他最終還是棄了身上的魔性歸入神族,還有上一任魔尊...”

說到這裡,龍王的聲音很明顯哽住了,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處,停頓片刻才說道:“上一任魔尊因為與天界月神的情愛,想自修靈力,也沒有成功,你是覺得自己比他們都厲害吧?”

不對啊,這和巫神說的不一樣啊,她明明說三位一體,相輔相成的,只要自身修為突破一定境界,是可以神、妖、魔同修的呀。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我真的要做出選擇嗎?那為了鶴青,為了留在天界,便不能修妖魔之術了,至少得棄了魔功,可我才剛小有所成,而我又確實不擅長神仙道,修那靈力修了好多年,長進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龍王看出我內心的掙扎,起身甩甩袖子丟下一句:“你自己想想清楚,好自為之吧。”說完便出去了。

越桑隨之落下,摔了個狗吃屎。

“你沒事吧?他,他沒對你怎麼樣吧?”越桑連滾帶爬跑到我身邊,緊張地問道。

“哦...沒事,我沒事...”我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若有所思,越桑在我耳邊嘮叨許久,無非是痛斥龍族酷虐,我也沒仔細聽,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應著。

這天晚上,海上忽然起了大浪,還下了冰雹,我在船艙裡睡覺,半夢半醒,只覺得渾身冰涼,睡到半夜忽然被拍醒,我睜開眼,看到越桑趴在我的床頭。

“怎麼了?”我感到意外。

越桑似乎比我更意外,壓低了聲音道:“怎麼了?你不是答應了要幫我刺殺龍王的嗎?”黑夜裡,他的眼中閃爍這危險的熾光。

“什麼...我答應你...”我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幫你刺殺龍王了?”

“白天你分明是答應了的,你不會是怕了,想退縮了吧?”越桑的語氣有些重。

白天?我想到自己正為龍王的話而傷神,越桑卻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嫌煩,也沒大留意他說了什麼。

難道我就是在那時答應的?可那也不算啊,我根本沒聽清,這算不上背信棄義吧。

“也是,龍族早已歸入天界,說到底你們才是同一個陣營的,什麼正義,什麼公道都不過是口號而已,我算是看透了,好聽的話誰不會說?”越桑明顯是生氣了。

“越桑你冷靜一點...”

“我怎麼冷靜?過了今晚,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你覺得我們兩能刺殺他嗎?只是白白送命罷了,想想你妹妹,想想你的族人,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妹妹和族人我都要救,”越桑霍然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在我殺了龍王之後。”

“你...”

我終究是不放心,跟了出去。

越桑悄悄推開門,先是吃了一驚,因為龍王沒有臥躺,而是在船上打坐,但並沒有被開門聲吵醒,應該是睡著了,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從懷裡拿出一截魚鉤,魚鉤上連著魚線,在屋內搗鼓了一會兒,又點起一支線香。

“越桑,你到底要幹什麼?”我盡最大可能壓低嗓音問。

他似乎對我失去信任,也不再搭理我。

“你會害我們都被殺掉的!”我再也忍不住了。

越桑也怒了:“那你就回你的房間,繼續裝聾作啞好了!這件事本來跟你就沒有關係,龍族殺了鮫人,今天我就要為他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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