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雲臺是什麼地方?”

吃了閉門羹,我和南宮明灰溜溜離開武神宮,路上,我問他。

他神秘兮兮地說:“是妖界的入口。”

南宮明勸慰我:“武神殿下一定也在查明此事,我覺得你也不要太著急了,再等等吧。”

現下也只能如此了。

而後幾日,我總有些心不在焉,吃不香睡不好,整日沒精打采的,連蕊芝做的糯米糕食之都味同嚼蠟。

我不知道自己是擔心火麒麟更多一點呢,還是在想鶴青的事更多一點,我總覺得若自己再不長進,只怕千百年都難以見到他了。

“阿善,阿善?”邊上的南宮明喚我,讓我一下抽回了思緒。

“你在想什麼啊?先生叫你呢。”他小聲說。

我自渾渾噩噩,聞言嚯得一下站了起來,卻是一臉茫然,引起一陣鬨堂大笑。

沒想到入學以來第一次被仙師點名,居然是在我最討厭的仙藥課上。

仙藥的老師是藥王洞的藥師祁紅仙子,她手上提了一串果子,果子個頭不大,表皮漆黑,頂上長著一個紅色的“瘤子”,仔細看那“瘤子”上長著密密麻麻的小顆粒,凹凸不平,遠觀無礙,近看就有些滲人。

我不喜歡仙藥課,是因為這門課要死記硬背的東西太多了,光是那些神草仙株的名字就夠我記上好久。

雖說仙史、佛理課也要背東西吧,但好歹稍有趣味一些,很多時候我就當聽故事了。

自然而然的,這門課就成了我學得最差的一門,不過別的課也好不到哪裡去,半斤八兩,矮子裡拔將軍,略勝一籌吧。

那祁紅仙子好像是知道我對仙藥課不上心,盯上我了,故意點名,考較考較我。

只是她不知道這仙果我卻認得,這不就是我替碧蓮和露茶送過的栯木果嘛,於是脫口而出。

見我答得這麼快,祁紅仙子倒是有些意外,又問:“那你知道栯木果的作用嗎?”

栯木果最大的作用就是中補益氣,消除疲勞,使人迅速恢復精力,若是練成丹,那將會是續命的神藥,任身體受到何等重創,服了都能吊著一口氣,栯木果本就稀有,且在三千年的神魔大戰中,雙方為了迅速恢復戰力,過度取用,現下就更難尋了。

祁紅仙子見沒考倒我,心有不甘,繼續問道:“你說的沒錯,但只回答了一半,它還有一個特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我自信滿滿地回答:“栯木果容易生蟲,生的蟲叫渠蠅。”

“那這渠蠅又有什麼作用呢?”祁紅仙子又接著問。

我終於被她問住了,搖頭表示不知。

“渠蠅的作用就是將妖靈精怪打回原形,若是低階一些妖精受其影響,可能再也無法化成人形了,即便是道行深的,沒有三五個月恐怕也是變不回來的。”

我愣了愣,原來,栯木果還有此作用,碧蓮和露茶這不是不是想借刀殺人,她們是想害我啊!太險惡了,我搖頭咂嘴。

“怎麼了?”祁紅仙子問。

“哦…沒什麼…”我最近特別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緒裡,轉而心生好奇,為什麼月神說栯木果雖好,月神宮卻用不得呢?

莫非…

“什麼?你說月神宮都是兔子精變的?”仙藥課結束,我向南宮明求教,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他的回答讓我意外。

“噓...”他趕忙捂上我的嘴:“什麼兔子精,是妖仙,月神早就飛昇了,可不敢胡說。”

“而且她雖名義上是妖仙,但畢竟執掌一宮,位同上神,前月神舒望離開之後,要不是她迅速接手,現下世間必是群星隕落,日夜顛倒,一團亂麻了。”

“哦...”

原來是這樣。

同為妖族,我多少是能感同身受的。

妖族化成人形後,身上多少會有一些真身留下的印記,稱之為妖痕,即便是最厲害的妖,也無法轉化得毫無破綻,就是這一點痕跡,往往會被妖族,尤其是離開了妖界的妖族,視為恥辱。

他們很少在別人面前現出真身,除非是不得已,失去了控制,比如身受重傷之時,往往妖力不濟難以維持人形,又或者是因為走火入魔發狂暴怒,顯露真身,而妖族在彌留之際和死去之後往往也會變回原形。

與南宮明竊竊私語之時,白雅潔從我們身邊經過,有意無意地看了我們一眼。

我叫住她,說:“昨天謝謝你了。”

南宮明低頭看著我,不解其意。

我指的是她在課堂上故意向玉鼎真人提問,分散眾人注意,替我們遮掩之事。

白雅潔什麼都沒說,徑直去上課去了。

教仙術的泰萊真君是天神院最年輕的仙師,據說他在天神院教書前,曾是遣雲宮的一名執法天神,靈力修為雖未能登峰造極,但勝在實戰經驗豐富,離開遣雲宮之後,就被玉清真人請來了天神院。

泰萊真君授課講究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所以仙術課很少在學堂裡舉行。

“水利萬物而不爭,世間萬物,莫若水柔,莫若水剛,玄水訣的法門就是利用水柔而不斷的特性進行修煉。”泰萊真君說道。

陽春和煦,清風拂面,斜柳依依,今日的仙術課在天河邊進行,離開課堂,不用坐在課桌前,三兩成群,學生們自然歡喜,只是泰萊神君一開口,他們便不敢嬉笑了,只得認真聽課。

“水雖無形,但又可千變萬化。”泰萊神君一邊說一邊隨手捻了個訣,只見水面上騰起一個水球,他翻動手腕,水球變成了麋鹿的形狀,在水面上雀躍歡騰,接著他打了個響指,水麋鹿“嘭”地一下化成水灑落。

“來,不要光看著,都動動手試一下,”泰萊星君說:“金木水火土五訣都是最基礎的術法,若連這個都學不會,也不用休息仙法了。”

說罷學生們都各自練習起來,我也全神貫注地凝結起靈力,想和泰萊真君一樣,讓這流動的水,如自己的玩物一般聽話,可試了幾次,水球騰到半空就破了,無法隨心所欲地化成各種形態。

這時,只見水面上升起一個巨大的水球,引起眾人矚目,順著水球被牽引的方向一看,原來施術的是苡安。

“瓊華仙子好厲害呀!”胖仙君和那群馬屁精紛紛讚揚。

苡安控制著水球逐漸向岸邊移動,忽然“啪”地一下炸開。

水球下的刑廉被當頭澆了一身。

他打了一個冷戰,先前被火麒麟的炎火所燒的傷還沒好全,半邊臉至今還裹著的紗布現下也浸溼了。

“哎呀,不好意思啊,是我沒掌握好玄水訣的要領,你不會怪我吧?”苡安陰陽怪氣道,說罷還得意洋洋的抿嘴笑。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刑廉咬咬牙,隱忍地低下頭,一言不發。

“哈哈哈哈哈…”胖仙君他們鬨堂大笑。

泰萊真君冷著臉訓斥道:“笑什麼?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嗎?”說著一揮手,剛剛還溼漉漉的刑廉身上瞬間就幹了,抖得也沒那麼厲害了。

“既然沒學好,等放了沒學到位,等放了學就留下來操練吧。”

“泰萊!”苡安一怒,居然直呼其名,見泰萊真君臉色一變,語氣又軟了下來:“...真君。”

“我今天放學之後,要去給天后娘娘請安的,不能留堂。”苡安說。

“請安的事可以緩一緩,課堂的規矩得先做明白。”泰萊真君毫不講情面。

苡安焉不下這口氣,待要再說什麼,泰萊真君道:“怎麼?你是這個月都不想準時下課了嗎?”他聲音不大,語氣卻很重,饒是苡安也不敢再多言了。

仙術課結束,我正準備回去,身後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回頭,是南宮明。

“我也去崑崙,我們同路吧,一起走吧。”他說。

我奇道:“你上崑崙山幹什麼?”

“去替我爹拜會王母娘娘。”南宮明道。

“拜會...王母娘娘?”我詫異地想,西王母可是出了名的亢心憍氣,除了主持蟠桃大會之外,一般很少與眾神諸仙交往,平日裡別說一般小神小仙,就是天帝來了,見不見的還要看她心情呢,各路神仙也要面子,閉門羹吃得多了,久而久之也就不大來了。

南宮明一個年輕小子,居然能拜會她老人家?

見我疑惑,南宮明解釋道:“下個月是我二哥的忌日,我二哥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在崑崙山修行過幾年,曾有幸蒙王母娘娘指點,他們之間雖然沒有師徒名分,但我二哥卻以師徒之禮敬之,他過世之後,每年忌日,王母娘娘每年都會託人致意,今年是她親自謄抄的祝文,日前已在二哥墓前焚燒了,爹孃每年也會在二哥忌日之後,讓我去拜會娘娘,表達謝意。”

南宮明如此坦誠,讓我有些惶恐:“你二哥是...?”

“我二哥叫南宮寧,曾是武神座下的一名將軍,因其驍勇善戰,殿下親封為坎源將軍,三千年前,神魔大戰中死於魔君寒修劍下。”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南宮明淡淡地說道:“沒什麼,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我們來到了九重天的邊際,蒼梧山。

蒼梧山秀峰層疊,巍峨壯麗,風拂過莽莽林海,雲彩變幻,每每讓我想起鶴青帶我看雲海時的情形。

那時的我還以為自己要在崑崙山呆到身歸鴻蒙,遁入虛空為止,根本沒想到有一天能離開,去看一番更廣闊的天地。

南宮明望著竹林雲海,似乎也深有感觸,悲從心來:“記得我二哥的葬禮上,爹孃兄長是那麼悲痛,那時的我還小,什麼都不懂,見到二哥躺在棺材裡,只想把他叫起來同我玩耍,二哥為人寬厚,待我尤其親和,每次我犯了什麼錯,要被爹爹和大哥責罰,他總會替我求情,還時常帶我出去玩,尋一些珍奇異寶來逗我開心。”

“如今三千年過去了,這些傷痛好像都被遺忘了,你說這世上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永垂不朽這件事,無論生前如何英勇,一旦死了,總有一天是會被遺忘的。”

“對!”我說:“這麼想就對了,所以我們都要好好活著,別總想著逞英雄,想著別人能對你感恩戴德,想著能永遠活在他人心裡,那都是虛的,一旦死了,就什麼的沒有了。”

南宮明笑笑,剛想接話,卻見不遠處,一個單薄的人影被一群人圍住,他們推推搡搡,步步緊逼,直將那人逼到懸崖邊。

可巧山崖邊一棵歪脖子樹阻擋了視線,對方沒有發現我們,我拉著南宮明躲在樹後,悄悄觀望。

“因為你,又害得瓊華仙子被泰萊那個小頑固留堂,”胖仙君抓著刑廉的衣領威脅:“你就是個禍害啊,不死都沒用啦。”

苡安冷眼睥睨:“泰萊這個軟硬不吃的蠢貨,居然為了你這種雜碎,三番兩次得罪我,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又是他們幾個。

還有完沒完了。

我算是聽明白了,苡安不服泰萊真君管教,卻敢怒不敢言,只好轉頭將氣撒在刑廉身上。

胖仙君一臉諂媚道:“仙子消消氣,我看不如就把這小子從這裡扔下去,聽說蒼梧山的山底下,常有異獸出沒,如果碰上火麒麟這樣的,說不定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他邊說邊故意抓著刑廉的衣領,向前送了送。

刑廉嚇得抓住胖仙君的手腕,眼神中充滿了驚恐。

“你幹什麼?你什麼東西,敢碰我?”胖仙君暴跳如雷,直接甩了他一個耳光:“你鬆開,你給我鬆開,聽到沒有!”

生死攸關,刑廉哪裡會放手,於是胖仙君左右開弓,一連打了他好幾個巴掌,打得他臉都腫了,還是死活不放手,胖仙君回頭看了苡安一眼,苡安的神色冷漠至極,垂下眼簾,竟是默許了。

胖仙君心領神會,開始更用力地推搡刑廉,刑廉拼命掙扎無用,眼看著只要胖仙君一鬆手,他就會摔下山谷。

我正想上前阻止,南宮明比我搶先一步,他隨手摘了一個樹上的果子丟過去,恰好擊中胖仙君的手,胖仙君一驚,猛然放開抓著刑廉的手。

刑廉瞪大眼睛,向後傾倒,忽然的,刑廉伸手抓住胖仙君,想將他一起帶下去。

胖仙君顯然沒想到,一直逆來順受,不敢反抗的刑廉會來這麼一出。

當時,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看到刑廉眼中劃過的怨毒和狠厲,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眼花了。

千鈞一髮之計,南宮明奔到山崖邊上,縱身一跳。

僅僅過了片刻,我倒吸的那口冷氣還沒來得及撥出去,他們三個就踩在一片雲上緩緩升上來。

看來南宮明的騰雲駕霧之術已經爐火純青了,遠勝於我。

苡安見被我們撞破,事情敗露,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站住!”我喝道。

苡安停下腳步,轉身,嫋嫋嬛嬛,神色如常,好像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做錯的地方。

南宮明壓低了聲音道:“苡安,你把仙族的臉面都丟盡了。”

苡安冷笑:“仙族?現在哪兒還有什麼仙族?帝后同治,共享九天,你忘了嗎?”

我咬咬牙,極力剋制住自己想打她一頓的衝動,說:“刑廉雖尚未位列仙班,但他在天神院修行,遲早是要任天職的,謀害準天官是什麼罪,我想你比我清楚。”

“謀害他?”苡安肆無忌憚地大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謀害他了?

“你們誰看到我謀害他了?”她無比狂妄。

不勞她親自動手,自有人替她幹那些髒事。

她的那群跟班立刻搖頭:“沒有,沒看見,你誣陷瓊華仙子,才真是該當何罪。”

“而且,你說什麼?位列仙班?就憑他也配!”苡安挑眉,輕蔑道。

我不自覺得攥緊了拳頭。

“怎麼?”她嘲笑道:“想動手?”

“你連妖身都沒完全蛻化,就是個低等的精靈,靈力低微得可以忽略不計,你能打得過誰?”苡安飛揚跋扈,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我們走!”

她說得沒錯。

我太弱了。

太弱了,以至於我救不了火麒麟,也無法伸張正義,保護刑廉,只能眼睜睜看著兇手和她的幫兇們大搖大擺地離開。

南宮明扶起刑廉,他雖然被救下,卻是傷痕遍體。

“你沒事吧?”我問他。

邢廉搖搖頭,什麼都沒說,放開搭在南宮明肩膀上的手,獨自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句:“為什麼不反抗?”

刑廉停下腳步。

“為什麼不反抗?你就那麼怕她嗎?!”

“你可以還手,可以將她的惡性公之於眾,還可以求助其他同學。”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就是因為你一次又一次容忍,他們才有膽量更變本加厲地欺負你,你真的想一直這樣活下去嗎?”

刑廉立在原地,沒有回頭,過了半晌,他低下頭道:“如果反抗有用,我也就不會吃那麼多苦頭了。

“我已經習慣了,你們不用管我。”說著,他拖受傷的腿走了,只留下一個殘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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