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青輕嘆道:“確實有很多疑點。”

夜漓想到國師的話,不禁問:“你說...這些道士在光祿觀內建塔,是真有其事嗎?如果真有,那這塔又會造在哪裡呢?”

鶴青回憶了一下入觀後的見聞,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筆畫。

“你看,一入觀門,我們看到的是香爐和燭臺,然後是三清殿,三清殿後面則是混元和鬥姆殿,再往裡走,右邊的長廊通往膳堂,膳堂左側就是祭臺了,祭臺後有一個靈殿,裡面似乎是封存著祭祀用的物品,再往裡就是道士們居住的地方,但靈殿和後舍中間有一個湖,佔地還不小,如果真的要在光祿觀秘密建塔,你說會不會...”

夜漓遲疑道:“你是說這個塔,建在水下?”

鶴青點頭道:“我想來想去,光祿觀就這麼大,放眼望去,根本就沒有什麼塔,如果真的要建,那就只能是在這片湖底下了。”

“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夜漓還是不理解:“造塔可不是個小工程,聲勢浩大的,萬一暴露了怎麼辦?“

鶴青想了一會兒,搖頭道:“只有去看看才知道了。”

說著,他們極為小心地穿過房屋瓦舍,避開正四處搜尋他們的禁軍和玄宗弟子,來到湖邊。

這湖乍一眼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除了真的光禿了一點之外。

像金陵城裡的湖,兩岸都是水草搖曳,綠柳成蔭,花團錦簇的,而這片湖的周圍卻幾乎什麼也沒有,偶爾冒出來幾簇雜草也是焉焉的,還立著些形狀各異的死木,遠看著像假山,走近了一瞧才發現都是枯死的樹,而且木頭表面焦黑,已經是死得透透的了。

方才匆匆路過此地,沒有注意到這些奇怪之處,本該臨水而生的萬物彷彿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去了全部生機。

湖水風平浪靜,有些平靜過了頭,一絲漣漪都看不到。

這意味著水下似乎和水上一樣的沉寂,想必也是沒有什麼活物了。

看來是有必要潛下去看一看了,夜漓與鶴青同時看了對方一眼,默契點頭,接著,齊齊跳入湖中。

湖水比想象中的要深,底下很黑,幾乎目不視物,夜漓開啟龍魂天賦,才稍稍適應了一些,鶴青就比較麻煩了,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夜漓看他一人在那裡抓瞎,便游到他身邊,牽著他去往湖底更深處。

果然,湖底下除了泥沙和石頭之外,什麼也沒有,他們遊了好一陣,居然連一條魚也沒有看到。

夜漓本能感到些許異樣,又將鶴青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他們又遊了一會兒,鶴青終於也習慣了水下的昏暗,能看清一些了。

他伸手指著湖底。

順著鶴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湖底深幽中有一絲微光透出。

而這光和陰玉散發的光暈有些相似。

難道說...

夜漓與鶴青加快速朝亮光處游去,眼前的光暈越來越大,他們離湖底也越來越近。

這個時候,他們所有的視線都被那抹光亮吸引了,根本沒注意周圍的變化。

直到夜漓感覺她的衣角似乎被什麼東西勾住了,怎麼扯都扯不開,只好回頭看。

接著映入眼簾的一幕讓她驚呆了。

身旁離裡她不到三尺遠的地方,就是一個水下寶塔,剛剛他們就是從寶塔的側邊游過去的。

塔雖然建在水下,造得倒是有模有樣的,寶頂飛簷覆體,一樣都不少,塔身上還開了窗欞,每層共八扇。

最驚悚的是,每扇窗欞上都掛著人魈!

它們全都閉著眼,不吐泡泡,沒有任何氣息,就像鹹魚一樣掛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數量之巨讓這座寶塔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個水下墳場!

劇烈的噁心加反胃直擊天靈蓋,如果不是在水裡,夜漓可能當場就嘔出來了。

一旁的鶴青氣息一下就亂了,顯然也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到了。

他看上去堅持不了多久了,但陰玉還沒有找到。

現在夜漓已經完全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了,她發現那光暈的位置應該是從塔中心發出來的,如果想找,則勢必要進塔。

這麼做就很冒險了,雖然不知道這些人魈為什麼處於昏睡狀態,也許是他們受到了什麼控制,夜漓曾聽聞世上有不少神秘的部落族群,有養溼屍的習慣,所以這也許是一種儲存人魈肉體的一種方式,但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

如此多的人魈如果同時甦醒,夜漓沒有把握能安全逃離,她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先將鶴青送上岸,自己再下來找。

“咳咳咳...”差一點就失去知覺的鶴青,被夜漓撈上岸後,趴在岸邊劇烈咳嗽。

他尚未完全緩一口氣,便拉著夜漓問:“剛剛,那是什麼?”顯然是難以置信。

現在還沒有找到一種方法,可以使已經異化的人魈逆轉,這麼多人魈就是這麼條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夜漓也是表情嚴肅:“我的猜測是,因為我們毀了樹洞,又填了古井,所以這幕後黑手就將人魈的老巢搬到這裡來了。”

“所以章梁才會因為那個異瞳道士要將陰玉佔為己有,而與他發生爭執,因為陰玉此刻確實在觀內。”

夜漓想到那個與皇后神似的人魈,難道此刻它也在塔中?

她始終覺得這個人魈的身份不尋常。

莫非她才是真正的皇后?

那陰玉為何會落到它手裡?它又為何要助紂為虐呢?

夜漓實在是想不通,她覺得這個國家的人都古古怪怪的。

“你先休息一下,我再下去看看。”夜漓對鶴青說,話音剛落,面前的鶴青神色卻是一變,忽然摟住她的脖子,將她按到自己的肩窩。

“誒,你幹嘛啊?”夜漓又想起梁都府衙牢房裡,他們深夜互訴衷腸的場景,忽然害羞起來,還以為鶴青是在擔心她。

”放心啦,我水性很好的,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她正自作多情,鶴青卻在她耳邊說:“噓...對岸有人在監視我們。”

“啊?”夜漓感到沒趣。

“他就躲在枯樹背後。”鶴青謹慎地說道。

夜漓也警惕起來,與鶴青面頰相貼,湊在他耳邊問:“是什麼人?”

“好像...好像是...”前一刻鶴青還不能肯定,下一刻忽然睜大了眼睛:“是那個書生!”

“書生?可是曹傑不是跟著他嗎?“夜漓連忙回頭,只見枯木旁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他要跑了,快追!”夜漓知道自己打草驚蛇了,連忙拉上鶴青就追。

書生身法極快,幾乎是一晃就不見了,夜漓與鶴青使出全力,也只能勉強跟上,但他似乎並不急於擺脫他們,反而是想引著他們去什麼地方,所以每每就在夜漓與鶴青以為自己跟丟了時,又總能發現書生的蹤跡。

追了一會兒,他們終於發現書生的目的,於是改變策略,想掌握主動。

既然書生是故意讓他們追上的,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反讓書生依著他們的動徑走。

這個計謀似乎很奏效,很快書生便無處可躲,被他們逼入靈殿中,夜漓與鶴青滿心以為可以收網了,悄然靠近靈殿,一開啟門卻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

除了擺放雜亂,被竹七吃得零零落落的供品之外,殿內就只有兩尊鬼王像聳立在那裡。

兩尊石像被打造得猶如神蹟,每一個細節都刻畫得如此生動,呼之欲出,尤其是那雙眼睛,猶如鬼王親臨般凝視著你,讓人望之生畏,身體不由地一僵,從心底裡透出恐懼。

夜漓其實是有點害怕洛梓奕的,這一點她從不否認,儘管她時時都表現出對洛梓弈的不恭,不過是恃寵而驕。

這種害怕一半是源自於...害怕,就是真的害怕,夜漓覺得洛梓弈各種層面都深不可測,她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的底線和極限到底在哪。

而另一半則是出自尊,甚至說,有一點感激。

是的,雖然夜漓毫不加掩飾對力量的渴望,以及對鬼王之位的野心,但她不得不承認,正是有了洛梓弈的鎮守,才有了冥界這五千年來的相安無事,如果不是他的出現,冥界現在可能仍舊處在一個失序的狀態中。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很想成為鬼王,只是鬼生太漫長了,總要找點事情來做,消磨一下時間,不能和洛梓奕一樣整天就只知道把自己灌醉吧,有個目標也好。

既然他是冥界最厲害的,那就把他當成目標吧。

夜漓一直是這麼想的,六百年來面對夜漓無休止的挑釁,洛梓弈從沒在意過。

他對夜漓的縱容給了她遊走在規則邊緣的特權,但鶴青出現之後,這一切就都變了。

“人呢?去哪裡了?”夜漓四下尋找,一無所獲,焦急道。

這時,背後的鶴青忽然大喊一聲:“小心!”

夜漓的腳下泛起金光,一瞬間磬鐘之聲和般若之音一齊襲來,彷彿是天上下了一道驅鬼的咒語,她頭疼欲裂,魂魄彷彿要被抽離一般,視線逐漸模糊,猶如身負千斤頂,站也站不穩了,搖搖欲墜之際,她覺得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被推倒在地上。

接著便是“哐當”一聲,重物落地,在強光的照耀下,夜漓勉強睜開眼,看見鶴青被關在一個金色牢籠裡,而地上金印所繪的,是混元滅煞陣。

“鶴青!”夜漓連忙撲過去,想將金牢掀開,但手剛觸碰到牢籠就被彈開了,狠狠摔飛,猶如身受雷霆萬鈞之擊。

“夜漓!”鶴青見狀擔憂道:“你怎麼樣?”

“我,我沒事。”夜漓勉強爬起來。

“你別過來了!”鶴青連忙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夜漓只覺得腦袋嗡嗡的,彷彿要炸開。

一個凡間小國怎麼會出現這種高階的滅煞法陣?

她越想越不對,冷靜下來思索,最初對書生的印象是出自曹傑之口,他在安息街用早已不再流通的古國錢幣買了大量棺材,之後又在膳堂門口遠遠瞧見過一次背影,再就是剛剛的湖邊枯木後了,怪的是他們明明一路追蹤至此,眼看著他進靈殿的,現在卻消失了。

夜漓額頭冒冷汗,這個書生的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接著,她猛然抬頭看向鬼王像,瞳孔劇烈收縮。

徐然,夜漓垂下眼簾,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既然來了,就現身吧!”她朗聲道。

見周圍沒有動靜,夜漓又提高了語調:““藏頭露尾,有失身份啊。”

“鬼王殿下!”

話音剛落,鬼王像的眼珠子動了動,接著,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從像中幻化出來。

看那書生的模樣,不是洛梓奕又是誰。

夜漓聯想到陰玉和最近西虞國內發生的一切,難免疑心,不顧一切衝過去,一把抓起洛梓奕的衣領:“是你?竟然是你?”

“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面前的洛梓奕冷冷地看著她,面若寒霜。

“你瘋了嗎?身為一界之主,你竟然做出這種危害蒼生之事...”

“放開。”洛梓奕開口道:“我讓你放開!”

夜漓在他的威壓之下鬆開手。

“你告訴我,真相到底是什麼?!”夜漓的聲音顫抖了。

她知道洛梓奕瘋,但沒想到這麼瘋。

即便他是鬼王,做出此等倒行逆施之事,也是會被懲罰的,就算他坐擁陰兵陰將無數,也無法逃脫這種審判。

夜漓失神自語:“陰玉是你的魂器,這世上誰能動你的東西,我想過很多種可能,我甚至你會不會有事,冥界會不會已經亂了,沒想到你竟然追到這裡來了...”她說不下去了,激憤到了極點。

洛梓奕也不辯駁,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夜漓,說:“都到了現在這一步了,你還要反抗我嗎?”

“只要你現在跟我走,”他指著牢籠裡的鶴青說:“我就放他走,否則的話...”

他拳頭一握,地上的法陣立刻金光大作,鶴青痛苦地蜷起身子,跪倒在地上,抱著頭,可以看出他正在承受非人的折磨,卻硬撐著不發出任何呻吟。

“住手!”夜漓大喊一聲,撲向洛梓弈,抓住他的胳膊:“住手!他只是個凡人,你要破壞你自己立下規矩嗎?你這麼做,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洛梓奕陰鬱地笑:“我還怕什麼報應?”

“或許他之前確實是凡人,但是你看看他,看看他右眼下藏著的東西,現在他還能算是個凡人嗎?我便是殺了他,也只能算是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你!”

“這都是因為你啊夜漓,”洛梓奕笑得更加陰沉了,殘忍裡帶著一點天真:“按他的命格,本可以修行得道,飛昇成仙,是因為你啊夜漓,因為你的出現他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

夜漓的內心震動了。

“如果不是為了救你,他就不會催動體內的蠱蟲,不會和草鬼合二為一,是你把他害成這個樣子的!你還要執意留在他身邊嗎?!”洛梓奕步步緊逼。

夜漓轉頭看向鶴青,眼中擎滿了淚水。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無助地喃喃道。

“夜漓,”鶴青說道:“你不要聽他的,不要跟他走!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被鶴青一喊,夜漓立刻醒過神來,心頭湧起無限勇氣和意念。

“如果,我不走呢?”夜漓渾身邪氣四溢,猩紅的閃電爬上她的右手。

“怎麼?”洛梓奕嘲笑道:“又想跟我動手嗎?”

“你忘了你身上的拘魂咒了?”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夜漓更加篤信洛梓奕即使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決計脫不了干係。

“夜漓,你就這麼想成為一個凡人嗎?”

洛梓奕字字誅心,說到這裡,不知為何,他似乎有些噎住了,聲音卡在喉嚨裡,讓人聽著難受:“為了他,你連死都不怕嗎?”

“夜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一旁的鶴青聽出些端倪來了。

夜漓咬著牙說:“怕什麼,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洛梓奕看著她,深邃的眼眸泛起一陣霧氣,過了一會兒他又恢復冷漠。

“這麼說來,你是說什麼都不會跟我走了?”洛梓奕語氣帶著明顯威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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