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紙人
吱——
寂靜夜晚，一輛汽車疾馳出現，然後狠狠剎停。
車燈照射出去很遠，是一片幽靜山林，樹枝隨葉風晃動，如張牙舞爪的惡鬼。
有些詭異！
齊安把著方向盤，探著腦袋往車窗外看了看，說道：“葉先生，前面沒路了！”
老實說，他這輩子都沒有開過這麼難走的馬路，或者說，後面這段簡直就不叫馬路，純粹是一條毛坯路。
路上倒是有些車印子，把雜草壓得向兩邊歪倒，勉強通行。
齊安猜測，這地方估計是那些釣魚佬‘開發’出來的。
畢竟！
青岡河裡的魚，還是很大的，即便是有些不太美妙的傳聞，也阻擋不住釣魚佬的熱情。
可前面已經徹底沒路了，連毛坯都沒有，車肯定是沒辦法往裡走了。
他忍不住朝副駕駛看了一眼，那裡坐著一個渾身腫脹腐爛，散發著刺骨陰氣的惡鬼。
齊安還是第一次，拉著鬼物走這麼遠，若不是為了妹妹，後座還坐著葉先生，他估計心臟病都快出來了。
“還有多遠？”
坐在後座，一直閉目養神的葉風睜開眼睛，輕聲詢問。
“還有......”
惡鬼乖巧坐在副駕駛，頭都不敢回，指著遠處的山林，“過了這片林子，就快到了！”
“下車！”
葉風開啟車門，走了下去，齊安連忙熄火，也跟了下去。
鬼物則是化作一道煙霧，順著窗戶鑽了出來，然後又變成‘人’的模樣。
“帶路！”
葉風道。
“是！”
“大佬，這邊走！”
鬼物哪裡敢有半分反抗心理，哆哆嗦嗦飄在半空，帶著兩人往林子深處鑽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齊安都快覺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腳底板有鑽心的疼，估計是起水泡了，可他顧不得這些。
他一聲不吭，咬著牙儘量讓自己跟上，他知道，其實對於葉風來說，自己是個累贅。
可越是這樣，就越不能讓自己成為拖累，他也知道，這大概是自己唯一一次見妹妹的機會了。
畢竟！
人鬼殊途！
葉先生也說了，他也沒有辦法讓妹妹重新活過來，齊安更不想讓妹妹變成那不人不鬼的模樣。
只是......
齊安看著惡鬼後背，心中的恨意愈發深沉，愈發濃郁，卻又無可奈何。
葉先生已經答應，放它一馬！
葉風不著痕跡的看了齊安一眼，這傢伙倒是有毅力，跟了自己這麼久的上路，愣是
“大佬，快到了！”鬼物忽然放緩了腳步，輕聲開口。
其實。
不用那鬼物說，葉風也知道，距離這一趟的‘目的地’不遠了。
周圍陰氣，已經開始隱隱顯形，愈發濃郁，凝聚不散。
若是生人不小心撞到了這裡，必然會陽火不穩，陰氣入體，最起碼也得病上個三五日，才能勉強恢復精氣神。
再往前走了一陣，葉風便聽到一陣詭異的嗩吶聲，明明是喜慶得調子，卻顯得格外陰森。
像是有一千隻蟑螂在身上爬，讓人渾身不自在。
兩人一鬼穿過樹林，站在一處高地，嗩吶聲愈發震耳。
齊安眺目遠望，便看到遠處有一團團綠油油的光暈。
仔細看，那光暈竟是一盞盞自動漂浮在半空的燈籠。
每一盞燈籠裡，都燃燒著一團慘綠色的鬼火，上面寫著血紅的‘喜’字。
燈籠之後，則是一座被鬼火映得慘綠的房子，張燈結綵，掛滿了紅布，紅色與綠色交相呼應，詭異又陰森。
房子周圍，還有數個紙人丫鬟，墊著僵硬的腳，忙碌著。
它們身上，都附著一頭小鬼，臉上的腮紅畫得很濃，瞪著眼睛，在幽綠的燈籠光力穿梭遊走。
不遠處，還有一隊用紙紮得嗩吶匠，手裡握著白慘慘的紙紮嗩吶，用力吹奏。
嗩吶聲，便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就在那裡！”
鬼物伸出已經腫脹發白的手指，指著那處地方，說道：“那裡原本有一處人家，搬走幾十年了，只留下一間搖搖欲墜的房子。”
“鐵大人說，它一定要按照人類的習俗，把那女......齊先生的妹妹娶回去，所以就挑了這裡！”
葉風心中冷笑，那王八精怪恐怕一天到晚做夢都想當人，還整這麼一出。
豈知，人哪有那麼好做的？
有話有云：‘人乃萬物之靈長’，人類沒有悠長的壽命，堅固的鎧甲，卻是最契合天地的生物，是多少精怪夢寐以求的‘東西’。
山間大澤之中，多少精怪努力修煉，憑藉悠長之壽命，吸收天地靈氣，只為真正‘化形’為人。
一頭害人性命，只長出個腦袋的王八精怪，有什麼資格當人？
不是笑話是什麼？
“做的不錯！”葉風微微一笑，和煦如春風，以資鼓勵！
鬼物見葉風笑了，心中也微微鬆了口氣，再次確認道：“大佬，之前您說的，當真吧？”
它還是害怕啊，卸磨殺驢，再正常不過，雖說眼前這大佬看起來很講信譽的樣子。
甚至！
它之前都想過，一旦到了這個傢伙，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到現在這位大佬還沒動手，說明自己的希望，還是很大滴！
“什麼話？”
葉風眉頭一皺，有些不悅，“我葉某人看起來是那麼不講信譽的人嗎？”
“再強調一次，我這人最講信譽，說了不騙人，就是不騙人！”
“你若不信，那我現在就弄死你好了！”
鬼物嚇尿了，連連後退幾步，臉色更加慘白，神色驚恐，臉上的爛肉到開始脫落了。
“不不不！”
“大佬，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就是......隨口一問！”
“既然大佬都這麼說了，我自是相信的！請您放心，以後我絕不害人了，一定做一頭好鬼！”
葉風心中啞然，還爭取‘做一頭好鬼’，你這滿身沾滿了怨氣和血氣，已入惡鬼之道，又如何做一頭‘好鬼’？
做夢呢？
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點頭道：“我還是很相信你的，把你臉上的爛肉收一收，好歹也是頭女鬼，多難看！”
“葉先生說的對！”
鬼物連忙伸手，胡亂把掉落的爛肉重新塞到臉上，雖說還是有些猙獰，好歹比剛剛‘順眼’多了。
齊寧站在葉風身後，沉默著，眼神有些悲哀。
殺妹之鬼，就在眼前，自己卻無法報仇，何其悲也？
“哪個是鐵大人？”
葉風眸中有金光閃過，看向屋子的方向，那些鬼物實力很弱小，都是些魂遊山水，無法自渡的遊魂。
鬼物墊著腳看了幾眼，低低說道：“沒看到，應該還沒來吧！”
話落！
便聽到一聲尖銳中帶著悽慘的聲音，鑽入兩人的耳朵。
“新郎官、新娘子到咯！”
“接新娘咯！”